夏草青青,百花斗艳,白帆朵朵,流云千转。
尽管五王之战已经过去月余,但是每当闭上双眼,魏武脑海中便会浮现鏖战的场面,耳边回响隆隆的鼓声,以及五国将士的喊杀声。魏武常常会有一种错觉,仿佛战场是不存在的,只有两位武林高手斗剑,仅需点到为止即可。然而,当他渐渐沉浸于那种幻想中时,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白熊就出现了,瞬间打破斗剑高手的平衡。
魏武睁开眼睛,感到眼前亮光闪烁,不得不再次微闭双目,以便减弱光线的刺激。少顷,魏武望向相思峰的远山,看着华阳溪两岸的密林,以及华阳溪与相思潭中的朵朵白帆,幻想自己变成一只苍鹰,贴着潭面轻轻掠过,冲向蔚蓝的天空。
毫无疑问,济国取得了五王决战的胜利,哪怕济国与韩国将士损失不少,韩矫更是被流箭所伤,但是结局依旧令魏武欣喜。威、武与坤国之主皆死于乱军之中,济国俘虏了六万多降卒,收缴了无数辎重与物资。尽管地震引发仙女湖决堤,湖水漫到了九幽平原,险些酿成更大的灾难,好在冯椽与济国水师及时出现,驾驶竹筏加以营救,总算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沐熙大督指挥若定,调度济国军队重新扎营,将大寨建在九幽山高处,以便远离战场与水漫之地。考虑到五王之战耗时数月,又适逢地震与决堤,沐熙建议济、韩两国休整部队,待武、威与坤国内局势动乱,再兴兵逐个击破加以吞并。
经历此战出色的指挥,魏武对沐熙更加倚重,认为他是难得的帅才。沐熙认为,五王之战是武力扬威,若要统治廊中全境,必须以怀柔之策相辅,通过与诸多小国权臣暗通,使其他诸国主动归顺济国。魏武对此深有同感,知道如果全靠武力征服,难保济国会失去民心,影响自己的争霸大业。当然,魏武从来没有坚定不移地相信,民心向背会决定强国争霸的归属,可是若想实现一统亚夏的宏愿,自己的姿态必须有所表现。
正因如此,魏武由风云君栾树与众臣陪同,亲率一支精锐返回济潭,坐镇调度济国国内军政事务。拉布与白熊战团亦同行北返,渡过银河,回到了望海半岛。五王决战一役,白熊战团望风披靡,熊族骑士战力强悍,都给魏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济国借助熊族力量取胜,可能会遭至亚夏士人非议,但是与战争胜负相比,魏武只能选择后者。
数日之前,廊中各地消息传至济潭,置于济国王宫魏武的案头,其中喜讯颇多,尤其以武、坤两国内乱升级,最令魏武心中高兴。坤国大良党斐是锦云湖岸安定镇人,家族在坤国存在数百年,形成了盘根错节的贵族网,一点也不亚于麻、桑两族。党斐与晏星昂联手,率领培植多年的死士冲入坤云宫,杀死了麻氏一族,控制了坤国密云都城。党斐派出使者远赴济潭,献上降表以示归顺,承诺党氏愿为魏武驱策,替济国坐镇一方。魏武喜不自胜,重重赏赐党斐的使者,封党斐为坤郡之守。
武国虽然没有易主,丘氏一族尚未倒台,但是丘俭之弟丘楚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已经失去了对五马的控制,如今退守于听筝河畔的听筝镇,以河陵、白马两城守军为主力,试图与武安进行对抗。武安祖上曾是武国侯室宗亲,世代镇守鸠巢城,被视为城中贵族氏家的领袖,具有一呼百应的威望。可惜,丘俭对武安不信任,导致武安倾向魏武,最终率部投奔济国,并被任命为鸠巢郡守。武安手下有一支精锐,没有参与五王之战,得以精神饱满地突袭五马,迫使丘楚仓皇出逃。
除了武、坤两国变故,威、乾、履、归与节诸国亦极动荡,深受五王之战的影响波及,如今朝局皆生变数。与此同时,李跬与程风巧施妙手,派出密使潜入诸国,怂恿权臣破坏朝政,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当然,坏消息与好消息乃是孪生兄弟,从来都不会彼此远离,好像一直在遥相呼应一样。韩矫回到神华王都,调集良医诊治箭伤,以期恢复如初。令人觉得蹊跷的是,韩矫调养多日,似乎病体更加沉重,眼下虽无性命之虞,却只能抱病在宫中静养,军国大事皆由宠臣施漓处理。
施漓是韩国通曲镇的氏家,家族控制鱼歌川与通曲潭多年,在国内贵族中影响力不俗。施漓为人心胸狭窄,忌贤妒能,表面上却装得礼贤下士,令韩国名将王猛父子所不齿。正因如此,施漓乘着韩矫养病之机,抓住王猛在五王之战中的错处不放,暗中授意朝臣攻击王猛父子,以至于韩国国内乌烟瘴气。
韩国虽非济国的蕃属国,却与济国关系极为密切,一旦国内局势不稳,很可能影响魏武的霸业。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魏武才不惜力主五王之战,耗费国力也要与三国征战。为此,魏武派商熷大司出使韩国,替施漓与王猛两人和解斡旋,以免韩国陷入内乱。同时,商熷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使命,便是离开廊中潜入银夏帝国,替魏武与周薇完成结盟。
正当五王之战如火如荼地进行,大漠国也没有停下南下的攻势,先后在迷雾镇、秋风镇与鹰喙沟获得大胜,击败了易教叉字军的精锐。迷雾镇位于浓雾山下迷雾潭畔,乃是通往津河、小柏岭重要军事之地。秋风镇建于玉带河的北岸,是玉仗封城的重要屏障,曾经屯驻过一支精锐之师。尽管大漠国精锐少于叉字军,这三战却如摧枯拉朽,打得叉字军毫无还手之力,孤阳炙白白损失了十万士兵,舍弃的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魏武曾经一度十分犹豫,不知道该选择与周薇还是墨白结盟,以便使两强相互对抗,给自己扫荡廊中创造条件。眼见周薇兵困昭阳城,易教叉字军无力抵挡,帝都沦陷只是时间问题,魏武最终做了决定。
不过,无论是喜讯多么令魏武兴奋,都抵不过一个可怕的消息:雷霆王国出现瘟疫,蔓延之势不可阻挡,被人称之为“死神之剑”。原来,雷霆王姬鸠自知实力不济,无法与济国争夺共云山,廊中地位已岌岌可危,国策必须有所调整。为此,姬鸠在茉莉镇贵族淳越建议下,派遣一支船队扬帆出海,想要与篷冲列岛联系,以其为中转,探索与仙莱做海外贸易的可能性。
据说,雷霆船队航行非常顺利,在棒槌岛稍事休整之后,进入到了冰海海域。在篷冲列岛的水手帮助下,这支船队继续向东航行,在一座新隆起于冰海中的海岛上,发现了一艘触礁搁浅的仙莱海盗船。船队补给不足,不敢再冒险航行,便将几个仙莱水手带回雷霆。结果,那几个仙莱水手早已染病,将域外黑死病传至雷霆,导致沿海各地城镇沦陷,大量平民被夺去性命。
黑死病最早出现在元世纪初,一度在仙莱大陆腹地流行,席卷程度并不是太大。后来,随着内地人迁徙西北半岛,黑死病便不时在沿海肆虐,并以快速传染流行于世,令西北半岛的仙莱人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