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淑慎所想的一般,第二天周长老又双叒叕准备找她们三个开会了。
司楠在议事堂外面站着,看着战战兢兢的淑慎有些好笑,“你昨日大杀四方的勇气呢?”
怀着破罐子破摔吵都吵了的心情踏进议事堂,淑慎惊讶地看着楚杭和秋白,一脸藏不住的震惊,“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周信方长老直接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而后朝着秋白二人微微点头,“师侄的意见我已知晓,两位今日便先回去,半月之后我宗自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楚杭点点头,和秋白一起向长老告辞,路过淑慎时也点点头,随即离开。
淑慎看向江沅,以眼神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你们到底在闹什么!”两人刚进去就被唬了一嗓子,再一看,薛沸沸人还没到。
淑慎心里嘀咕:‘这个女人不会又请假了吧?还是说她已经告完状,这次周长老就逮着我骂?呔!好歹毒的女人!’
周信方瞪了两人,“薛沸沸呢!说了要你们三个一起的,她人呢?”
淑慎想着告状么谁不会,“没见着她。”言下之意她不在丹云楼。
周信方今日是真的有些恼火,“她又跑哪去了!你说说你们,平日里不和也私底下吵吵两句就罢了,这次居然在丹云楼直接吵起来了,还在玄霜林的人面前。”
说到这里就来气,恰好看到薛沸沸姗姗来迟,周信方直接喊了一句:“给我进来!有没有时间观念!”
薛沸沸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周信方耐烦地打断:“我说了多少次,宗门之中,吵嘴可以,意见不合上比武台的弟子也不少,药王谷不制止弟子之间的争斗。”
周信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免得自己直接气晕了,“但是!在其他宗门的人面前不可以内讧!早前我便说过,在玄霜林的人没走之前,谨言慎行。
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如今又是怎么做的!跟我玩阳奉阴违呢!
薛沸沸尤其是你!你资历比她们高行事比她们有经验,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说不会有纰漏,不会出岔子,但是事实上,方才玄霜林的人跟我说数据有几处小问题。”
周信方在议事堂里踱步,一边轻笑着一边摇头,“小问题……”他忽然停住指着薛沸沸厉声呵斥:“你那是小问题?人家不过是说的委婉些罢了,你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把应对其他宗门的事情推给她们两个。”
薛沸沸脸色有些发烫,“我在忙炼丹师们每日需炼制的丹药数量,与我们合作的铺子多,要求和数量也多,不仔细盘算怕是供不应求。”
周信方不难烦听她的解释,“她们俩的意见我已经知道了,不必再重复,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薛沸沸心里便是再反悔,面上也不能退让半步,否则她砸淑慎和江沅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长老,我真的做不了,来不及做。”
周信方直接气笑了,手指点着她,又放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是不愿意做,对吧?她们两个都退一步了,你还是不肯退是吗?行啊薛沸沸,可真有你的,药王谷丹云楼没了你是要倾塌了啊。”
他气呼呼地走出去,司楠朝淑慎看了一眼跟着长老走了。
周信方准备去找当年引荐薛沸沸入门的长老掰扯一番,“杨凤鸣这个老匹夫当年是找了个什么奇葩?这是存心膈应我,都气了我多少回了。”
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聪明,呵,聪明的很,再聪明有什么用!八百个心眼,指不定心里怎么瞧不起我们这帮大老粗呢!江沅和淑慎哪个不比她好?”
跟在他身后的司楠暗想:‘聪明和狡猾素来相近,这位薛沸沸可不是善男信女,她的野心大着呢。
江沅师姐性子温和,行事稳重,心思细腻,素来不喜与人争辩;淑慎师妹看着火爆的像个小辣椒,实则心思单纯有一说一,反而道心坚定。
周长老说的没错,她们两个,哪个不比她好?哪个都比她好。’
江沅和淑慎互看一眼。
“说好的来挨骂的呢?我都做好啃馍馍的准备了。”淑慎有个小习惯,不开心就喜欢啃馍馍。
江沅笑着拍拍她的胳膊,“没挨骂不是很好吗啊?走,中午我煮小馄饨给你吃。”
淑慎开心的蹦蹦跳跳地走在江沅身边:“好耶,我喜欢虾仁馅儿的,野菜肉馅儿的也喜欢。”
淑慎和江沅离开后,杨凤鸣和周信重新把薛沸沸叫过来,在她面前朝东走几步,叹一口气,往回朝西走几步,还是叹气。
杨凤鸣看着她直叹气,“你啊你啊,聪慧过人,奈何人情世故不够圆滑。”
薛沸沸难得软下气势,“其实我知道她们任务重,我是真的没办法。”
周信伸手止住她的话头,“我知道,你的任务就是我交给你的,有多少活儿我清楚,活儿有多难做我心里也清楚,你有私心我理解,谁没有呢,大家都有。
也是我交代你有些事情不能对外透露。
所以方才我是故意做给她们看的。”
薛沸沸心里微松,脸上也有些歉疚,“长老,是我没处理好同门关系。”
周信没好气地点她,“你们三个确实让我颇为头疼,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都不是新入门的弟子,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浮躁?
你啊,有些时候倔强过了头,半句好话都不会说。江沅是个直爽的性子,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会接下你的安排。
唯有淑慎心思耿直却敏感多思,得理不饶人却是外强中干,像只时时刻刻秉着刺保护自己的刺猬,这和她的经历有关,你们三个之中,她反而是最难深交的。”
说白了还是内心缺乏安全感和自我认同感。
周信摸摸自己日渐上升的发际线,“我得想想怎么调解你们三个。”
杨凤鸣眉毛一挑径自走出去,他倒是没见过另外两位。
江沅和淑慎并没有走远,也想看看周长老最后会站哪边,帮她还是帮她们?
杨凤鸣一看她们缓慢的脚步就猜到了二人的想法,罢了,这次就由我来出面,至于会否听进去?便是另一回事了。
“见过长老。”淑慎没见过这位长老,神色有些拘谨。
“莫要紧张,我只是刚好路过,看到了你们各执一词,说实话,很精彩,各有各的道理。”
淑慎看向江沅,眨眨眼睛,‘他什么意思?是站我们这边吗?’
江沅眨眨眼睛,‘我觉得他像是在看戏。’
“年轻人心思单纯,以为这世上不是对就是错,凡是和自己不一样的,都是异类。”杨凤鸣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观念,“这样的想法未必有错,只是过于武断。”
江沅脑中灵光一闪,对着杨凤鸣行弟子礼,“恳请长老指导。”
“指导谈不上,只是自己的些许拙见。”杨凤鸣自认自己也不是得道修士,“我们将和自己兴趣相投之人划为自己人,反之则划为异类。
他们称对方为异类,其实是为了抱团壮大己方势力打压别人的说辞借口。而在打压别人之后,又用这套说辞说服自己,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对的。”
杨凤鸣看向淑慎,“你觉得她们二人,谁是你的同类?谁是异类?”
淑慎一时哑口无言,或许她心里有了答案,只是不敢说出口。
杨凤鸣背着手哈哈大笑,对淑慎说道,“年轻人,是非对错,你心中有数。只需记得,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又看向江沅,“不要在冲动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凡事从多方面角度思量,切忌一家之言片面之词,三思而后行。其他的,你们自己悟吧。”
杨凤鸣转身朝屋里喊,“老周,说完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姜老钓鱼?”
——
半个月后
楚杭和秋白再次登门拜访药王谷,拿到了关于能源消耗的最终报告。
带着这份报告启程回玄霜林的二人,路过朝夕城时突发奇想在城内待上两日,也正如此碰上了出来散心的四人。
司楠、淑慎,还有秋白不曾见过的两位道友芳蔼、寒君。
几人互相见过礼后各自散开。
若问为何不寻一处茶馆叙叙家常?大抵是因为两个宗门相看两相厌吧。
淑慎挽着芳蔼的胳膊,路过一个摊位便歪头靠在她耳边絮絮念叨几句,多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俨然是孩子心性。
芳蔼对她的碎碎念也不头疼,一是习惯了她的活泼好动,二是她自己也喜欢精致小巧的东西。
“芳蔼,这个发簪好好看哦。”淑慎拿起一支珊瑚簪,色泽鲜艳。
“姑娘好眼力,这珊瑚簪虽不是玉簪,却也是少见的好物,”摊主笑吟吟地向客人介绍,身为一个成熟的老板,自然深谙一碗水端平之道。
他将一方干净的帕子盖在手上,捏起另外一支簪子看向芳霭,“这支琥珀簪也是不错的,与姑娘的气质颇为相配。”
待芳霭接过之后他收回手,“虽不是多么贵重的首饰,但胜在好看,两位姑娘戴着玩也是极好的。”
他没有再介绍其他的簪子,深知没完没了的推荐饰物会惹人生厌。
芳蔼手里捏着琥珀簪,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一支祥云簪。
淑慎个没心眼儿的实诚娃直接好奇地问道,“这支祥云簪虽好,却是木簪,倒是素净了些。”话刚说完就被寒君扯了一下袖子,对上他的眼神,转而看向司楠。
‘我这个蠢货在说什么!’淑慎下一秒直接打自己脸,“不过细看一番,这支楠木簪品相不错,确实好看。”然后用力地点点头,试图说明自己的话绝对出自内心。
寒君的面瘫脸都差点被她逗笑了,无奈地把她往后一扯,“哎哎扯我的后领子做什么?”
“那边的簪子比这边还要好看。”他缓缓开口道。
“真的吗?”淑慎眼睛一亮,不等寒君细说便哒哒哒朝前方跑去,他往后朝司楠看了一眼,对方朝他微微点头。
待寒君去追淑慎之后,司楠看向芳蔼手中的簪子,“祥云纹,很适合你。”芳蔼抿起嘴唇微笑,却见司楠将簪子的银钱付了,低下头目光盈盈地看着她:“我可以帮你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