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之后便算过完了年,前朝开始朝会,后宫也开始晨请。
饶是我再孕贪睡在不想起,也不得不抢打精神行走与颐寿和显阳两宫之间。
大家神色都厌厌的,皇后也不大精神。
不知单单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因为圣上上元之夜不给其留情面,宿在了雨花阁的缘故。
昨日圣上新封的潇时妇也来到了显阳殿给皇后请安。
一身淡绿色的装扮,素净的脸,深邃的眉眼,只略施粉黛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难得的是这女子长得拥有东夷人深邃的五官,但又不似东夷人那般线条坚硬。
“皇上新封了美人,本宫也该表示表示。”
“去把本宫新添的一对和田玉簪花拿来。”
皇后的贴身婢女阿碧闻言取了个螺钿锦盒过来,呈递到潇世妇面前。
潇世妇接过锦盒,打了开来,一双和田玉簪花成色上乘,做工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
潇世妇连忙跪地叩首,“多谢皇后娘娘。”
“不必谢本宫,圣上抬举你,本宫自然也抬举你。”
“能让圣上喜欢,是你的本事,但诞下龙嗣才是正理。”
“本宫知晓司乐所的舞姬乐姬日子都很苦,也有损于身子,本宫会着人让太医院仔细调理你的身子。”
皇后赠礼视为抬举,但皇后却提到她的出身,颇有贬低之嫌。
而且皇后刚刚提到不必客气,潇世妇只能福了又福,将身子压得很低。
皇后很少让人如此下不来台面,从此也不难看出圣上昨夜宠幸了潇世妇,皇后当真是动了气。
其实动气的何止皇后自己,黄御 女、邓御 女们哪一心里没气?
她们都是出身民间没有家势的女子,蒋婉婉和路湘雪能破个升为承华,她们已经不服了,但好在出身清白,倒是也无可挑剔。
可潇雨蝶凭什么,她只是人人得以践踏的舞姬。
而是不满的当属路湘雪,圣上最近最宠的就是她,凭什么凭空杀出个程咬金,来同她争宠。
路湘雪满脸的怒气,林婕妤唇角微扬看着这场好戏。
果然,路湘雪一回头无意间看见了林婕妤那若有似无的笑脸,马上反应过来林婕妤是嘲笑她被夺宠了。
笑话她失宠失的这个快。
从那日路湘雪与林婕妤强势的对话亦能看出,路湘雪是个强势不服输的性子。
路湘雪怎会静等林婕妤可能自己笑话,而不为所动?
果然,路湘雪说道:“潇世妇舞艺超群,真非臣妾等能比。”
“只是这女子有孕,便不能做舞与侍寝,不知潇世妇在有孕和有宠之间该如何取舍呢?”
但路湘雪显然看低了潇雨蝶,能从司乐所摸爬滚打出来的,也远飞凡人。
这潇雨蝶显然也不是个令人磋磨的主,只见潇雨蝶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刚刚已经说过,龙嗣为重。臣妾不想那么多,只想尽好妃嫔该尽的本分。至于能否怀上龙嗣,多久能怀上龙嗣,全凭天意。”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圣上新纳了美人已成事实,皇后若抓着此事不放,未免显得没有气度。
况且皇后也懒得听旁人掐舌,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子,这潇雨蝶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今日也无旁的事来,本宫也乏了,都退下吧!”
众人福礼而退,路承华走至潇世妇身旁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潇世妇,奈何潇世妇本就是学习舞出身,身子轻盈,一闪身躲开了。
这时马嫣然走至我旁边,笑看我说道:“这似过家家般的小孩游戏,哪像我们云婕妤这般成熟,什么都不介意?”
我看向马嫣然见她眼底含有笑意,就知道她没憋着什么好心思。
果然,她忽地凑近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圣上给六殿下赐婚了,你作何感受啊?”
我亦不示弱,“和马贵人一样的感受。”
马嫣然自觉没站着便宜,一扭腰出去了。
我不与她计较,便也直接出了显阳殿,往杏微阁走。
因着刚才与马嫣然一番对话,所以让几个位分低的超了过去。
只见前面甬道上有一个身披着月白色大氅的瘦削身影被人一把推倒在地。
略微一看,我便知晓那个倒地的身影是罗御 女,因为合宫只有她喜欢穿如此素净的颜色。
我本意上前关切几句,可还未待我上前,她便独自站起,快速消失在甬道里。
“这路承华怎么这般讨厌!”玉舒也看出了刚才将罗御 女推倒在地的是路承华。
“不得妄议主子。”
虽然我也讨厌路承华,但却不得不规范玉舒的言行,毕竟宫中不比其他地方,处处都有可能隔墙有耳。
玉舒也知晓我是为了她好,讪讪地闭了嘴。
回到杏微阁,刚用完早膳打算小睡一会,便听锦绣说有人来了。
有孕之后嗜睡,因此每每用完早膳我都会在补补觉。
我颇感诧异,因为我并非圣上的新宠,也不是圣上眼前的红人。
自打我被封为婕妤之后,杏微阁已回归平静,很少有人到访。
“谁来了?”我问。
“是罗御 女。”
我颇感诧异,因为一向与罗御 女并无交集。
但我还是客气道:“请进来吧!”
片刻后,珠帘响起,罗御 女随锦绣而至。
她换了个发型,并非早间晨请时梳的明月髻,一缕发型垂于耳际,遮挡了大半个脸,让人看得没那么真切。
“臣妾见过云婕妤。”罗御 女垂首福礼,礼数做的很到位。
“给罗御 女搬个软凳过来,说吧!你来见本宫有何事?”
软凳已搬至跟前,但罗御 女没有落座,而是噗通一声跪于地上,道:“求云婕妤救救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