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查清杜丹萍并不是因为贪凉导致的龙嗣滑落,皇上也没有多加责怪,直接叫人将其送回了宫,并让太医好好为其调理,众人便也随即散了。
但我回到杏微阁之后,便遣散了众人,唯独留下了锦绣和玉舒。
玉舒一向藏不住心思,见屋内在无外人,忙关上了屋门。
“婕妤,今日杜承华滑胎想来只是个意外,原本想害得人是您!”玉舒焦急道。
“那咱们在明处,她在暗处,我们该怎么办?”
她都能看明白的事我又岂会看不明白?
“还能怎么办?多加防范。”
“打今起,本宫穿的、用的、入口的都由你二人亲自处理。”
“诺。”二人俯首应道。
因着这几个月的接触与试探,我觉得锦绣是可信之人,便把锦绣拢在了身边。
锦绣一贯伶俐,又在宫中待了多年,肯定有自己的见解,于是我便问:“你觉得下毒的人是谁?”
锦绣略一思忖,言道:“刚才尚食局那宫女唤其为娘娘,这如今能担得起娘娘这名号的唯有皇后和马贵人二人。”
“可是皇后娘娘并无害婕妤腹中龙嗣的理由,婕妤未列妃位,若诞下皇子皇后完全可以将其抱在自己膝下抚养。”
“马贵人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今日是公主生辰,又是在粉黛阁开的宴,即便想害掉您腹中的龙嗣,也不必选择在今时今日动手。”
“婕妤和马贵人是旧交,婕妤可能会对马贵人有更深的了解。”
锦绣说的,正是我所想的。
下毒之人不可能是皇后。
皇后确实没必要害我,更不会为了保杜丹萍而害我,我云家朝中势力渐微,而杜丹萍尚有四品大员的爹。
怎么看,都是毫无根基的我更容易依附与掌控。
更何况皇后不是蠢人,怎么可能做出故意不给杜丹萍上西瓜的事。
若真是想害皇嗣,害一个不如害两个。
至于是不是马嫣然,我确实有些说不准。
因为马嫣然根本不是个正常人,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考虑。
她也可能是在发神经,为了阿些不值,替阿勰出手。
谁知道呢?
“总之不会是皇后。”我说道。
“为什么啊?”玉舒不明白我为何笃定。
“即便是皇后干的,还会让别人称呼她为娘娘,难道怕别人不知是她做的?”
“哦!”玉舒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
这一应我忽地反应过来,下毒之人可能另有其人,这人不想让杜承华落胎,才假借皇后的名义不上西瓜。
倏地想到刚刚生辰宴上林婕妤那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想起来自我入宫以来,她先与我交好,又发生龃龉的种种。
尤其是我那夜去了泰恒殿后被封为婕妤后林婕妤的态度,我忽然间觉得非常有可能是林婕妤下的手。
看我怔在那里半天没说话,锦绣问道:“婕妤,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这宫里的水太深了。”
“夜深了,你俩也下去休息吧!外面冷,值夜的时候记得多加条毯子。”
二人福身退了下去。
当夜,司刑所里的人可是忙活了一夜,听说找到给杜丹萍传膳的宫女时,宫女已经咽了气。
后来又把尚食局里其他的宫女黄门都传了过去,可是一顿审问也没问出个什么东西。
此事只得就此作罢,任谁都猜得出那毒是那送西瓜的宫女投的,然后受于胁迫自缢了。
因着杜丹萍流了孩子,要做小月子,故接下来的晨请都没有出席。
或许是因为杜丹萍流了孩子的缘故,使得众妃都觉得身处危险之中,后宫气势一度低迷。
但低迷也是转瞬即逝,毕竟人们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转瞬又觉得谁会坑害个位分低微的人呢?总归得爬上高位才能有危险。
而与危险相比,更让人绝望以及害怕的是圣上的无视,是自己的无势,是宫中众人的捧高踩低。
从前的时候圣上还往杜丹萍和潘承华那那去上一去,但如今杜丹萍小产不能侍寝,潘承华那日又表现得过于推卸责任,显然遭到了圣上的厌弃。
马嫣然又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侍寝,我又身怀有孕,因此后宫中人看到了机会。
其中颇伶俐的蒋御 女和路御 女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得圣上常往紫薇阁和翠竹轩去。
后来才知道是林婕妤做了引荐,想不到林婕妤竟然有这等胸怀。
用心观察不难发现,其实林婕妤一直在想方设法拉拢人,先是拉拢我。
可惜我不为所控,况且我也被封为了婕妤,地位与她平齐。
后来又拉拢了杜丹萍和潘承华,可惜潘承华胆子小,人也不够伶俐。
而自打杜丹萍落胎后,便终日足不出户,与林婕妤也疏远了。
其实我也明白林婕妤为何总是拉拢人,她侍妾出身,没有地位,如今宫里的人多了,娇艳欲滴的有都是,她色衰爱弛的早晚的事。
自然想拉拢一些人巩固住自己的地位。
若想得长远些,若皇后真真生个嫡子出来,大邺祖制立子杀母,到时候皇后就会被刺死。
那么她作为大皇子的生母,又是王府的老人,自然有希望和马嫣然争夺一番继后的位置。
还有几日就快到除夕了,我在杏微阁呆着无聊,便缠着锦绣和玉舒陪我出来走走。
这一走才发现各个宫里要么在拆洗被褥,要么在糊窗纸,总之都在忙碌着。
虽然这些活计宫里都有专属的司属来做,宫里的人一向拜高踩低,谁会任凭一个无宠的低位嫔妃驱使。
除夕虽是大节日,但是祖制却是嫔位以下的不能进入御景殿与圣上同欢。
西六宫这边住了很多身份低的世妇和御女,她们是不能入御景殿的,因此除夕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过,但即便如此,想来她们也想过得热闹些。
刚走过紫薇阁,我便看到一个一身素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