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云殿大门外。
师兄和师妹忧愁地坐在台阶上。
后背的蓝色符纸早已自焚消失,吴碍的服饰恢复原样,他在一旁站着,半晌后自责道:“都怪我,我不应该参加。”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非要你参加。”师妹心底叹息道:“师兄太自负了,以为这件事情天衣无缝。”
“不对,我应该及时止损。我来这里,只是做一些事。事已至此……”吴碍摇摇头。
到这里,他想起花铃那件事,停顿了一下,他想到自己无能为力,心底叹息,强压下悲伤道:“我也没什么留念,该离开了。”
说完他就要离去,师兄妹起身欲拦,忽然间,一个年迈的声音,带着看透一切的笑意传来。
“我说了吧,宗门弟子可不都是愚蠢之人。你们这种蒙骗行为,不可取。也好,在赛场上暴露,否则拖延哪天引来更大的灾祸,不免殒命。”
“师父!”师兄妹一惊,立即对空恭敬行礼。
吴碍四周看去,没见到有人,直至从新看向师兄妹二人他才发现,有些惊讶地看着。
可见他们身前有团微小的云雾慢慢凭空凝聚,直到一个人的大小,酒槽鼻子老头从云中冒出。
这一幕,让吴碍很快明白,打扮虽然朴素,酒槽鼻子老头却是真有本事之人。
神态微醺却是作为仙人,休闲自由的状态之一,他也喜欢如此,目前便是。
但是得到了自由,却失去了许多,乃至于此时此刻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这就是代价吧?
……我的代价。
想到这,吴碍心底升起悲伤,看着酒槽鼻子老头,他眼里满是羡慕。
如果可以重来,他必然选择如此,鱼和熊掌兼得的修仙之路。
酒槽鼻子老头挥了下手中的拂尘,心底叹息道。
“行了,带他去吧,他不属于我宗门弟子。回来后我从新为你们加赛一场,这次可别再懈怠了。”
“是。”
师兄妹低了低头,异口同声。
随后师妹赶忙说道:“师父,我们和他相识一场,不能留下他么?他也可以和我们一起修行啊。”
吴碍震惊地看向师妹,但是他不是这时候才想到,自己是可以加入对方的。
而之所以没提,因为他已孑然一身,失去男孩,又害了花铃,没有熟悉的人了。
他以为师兄妹不过是一场过客,比赛结束就要分离,便觉得自己不需要留下。
可他没想到,那女子竟帮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忽然感受到陌生人带来的温情,说明对方还是希望自己留下来的。
于是他猛地看着酒槽鼻子老头,急忙说道:“我可以拜入你的门下?”
酒槽鼻子老头犀利着眼神看了看吴碍,对自己的徒弟严肃道:“他体内空虚无物,万丈深渊,什么都没有,”他摇摇头道:“修不得。”
“可他也是人,难道没有七魂六魄,七情六欲么?”师兄不能理解。
“七情六欲可以有,可这七魂六魄,我却看不见。他既没法力,又没根基,什么都是空虚,哪里储蓄?哪里通达?”
“行了,再拖下去,你们进入颠云殿的机会,可得等到十年之后,那时你们与同门同龄之人,将相差甚远,脱离轨迹。”酒槽鼻子老头挥了下手中的拂尘,坚定道:“送他去吧。”
吴碍闻言微微低头,心底失落,同时他很快微微蹙眉疑惑,自己的身体为何在他人眼中,如此奇怪。
对于自己的身体,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可他不明白,为何都说黑暗呢?
“师父……”
师妹欲开口挽留,师兄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看向对方的同时,她发现其眼神中似乎在认真地说不要,她心中疑惑,为什么?
吴碍闻言看向他们,还没想明白他人对自己身体的解析,他很快想起酒槽鼻子老头,不能收自己为徒的理由,和坚定的话语。
他觉得既如此,也没必要留下来了,于是对那师兄妹说:“你们宗门我不熟,为我指路吧。你我各有事情,”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能耽搁。”
师兄见吴碍这么说,他也不纠缠,直接行礼道:“失礼了,请随我来。”
吴碍点了点头。
眼看已经答应送离,师妹不知该说什么挽留,无奈行礼,而后陪同。
看着他们远去,酒槽鼻子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久后,离了符箓宗门,到台阶山背后。
那里有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板石路,被山林中高大繁多的植物包围。
吴碍发现,百米内树木茂盛,光明磊落,可百米之外却一瞬间黑暗起来了。
“前面没路了?怎么一片漆黑。”他有些疑惑。
“这片山林很大,我们宗门还没人出去过,外面是什么,需要你自己探索了。”
同一时间,师妹开口,使得刚才吴碍的话语,不禁放低了声音,以至于二人都没有听见。
“告辞。”师兄拱手道。
吴碍转身也学着他们做礼。
“等等,”师妹忽然从袖里抽出几张蓝色符纸递给吴碍,“符纸内已注入法力,贴在身上就可以使用,你拿着,路上防身。”
“多谢。”吴碍愣了一下,感到了温暖,他不禁浅浅一笑,接过后再次行礼道谢。
随后师兄妹转身,跳上台阶山第一台阶。
吴碍抬头望了一眼,他们二人已被树木遮掩,没有影踪,他随后转身。
师妹站在第一台阶上,不舍的回头看了看。
师兄看见后问道:“不舍得吗?”
“你知道我为何带他回到宗门?”师妹说道。
“不是因为好心?”师兄笑着说,“这次你的好心确实带回来一个很好的人呢。”
师妹说道:“是好心,但更多的是同情。”
“怎么说?”师兄扬眉,神色惊讶。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在挖土,手里只有一把刀,没有任何东西,他却埋了下去,起了个坟。”师妹说道。
“你看错了吧?”
师兄有些惊奇。
“没错。我感觉他出现幻觉,孤零零一个人,应该是看到什么亲人了,我心生怜悯。”
“你这软心肠的病,真不知道该怎么治才好。”师兄笑道。
“师兄,你刚才为何阻止我向师父挽留他?”师妹不理解。
“师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是这里的人。”
“这我知道,可是……”
“这里有两层意思,你应该明白。”师兄跃起,说道:“走了,还有场比赛等着我们呢。”
二人的话语很轻,吴碍直接来到自己所见的那片黑暗之前,没有听见。
而师兄妹他们越走越远,声音浸微浸消。
奇怪的是,站在这里,吴碍看不见的背后,竟随着那师兄妹的远去,慢慢不知被什么东西笼罩,越来越暗,逐渐埋没山林,埋没台阶山,埋没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