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
云层泾渭线处。
黑云的运动速度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复原。
吴碍沉睡这段时间,黑云拼命在“泾渭线”堆积起来,遮掩了光,彻底黑暗下来,甚至已经将“泾渭线”推移,蔓延到了乌云区域,且至此还没有停息,推移也尤为明显。
“泾渭线”下,躺在乌黑空间内的吴碍,垂死梦中惊坐起。
不知怎么,原本沉寂的荒漠,却刮起了大风。
少年刚坐起来小口喘息,黑云区域与乌云区域同时有大风吹向“泾渭线”。
两边风力平衡,没有因为黑云稍微强占了乌云部分,而发生一大一小不均衡的风力现象。
此时此刻,强劲的风力使少年整齐的头发被直接吹乱,衣服哗哗作响。
两边的风似在斗争,朝反方向同时吹来,吹出他衣物与头发偌大的褶子。
方才监狱里的画面,在吴碍脑海里回放,但是,沉寂的荒漠刮起大风,让他首次对陌生世界感觉到诧异,怎么荒废的沙漠突然狂风大作?
他皱起眉头,在看向光明一方的同时,感受到大风的强劲,他下意识回头避了避,立即抬起手臂护住眼睛再看去。
事实上,他注意力不在这里,而在脑海回放的监狱画面中。
此时遥望远方,也只是通过视觉感观了解荒漠如常,没有变化。
只是荒漠上的沙子有些怪异,它似乎非常沉重,不受大风的推动,依旧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可恶!那场被同性欺负的监狱画面,很快让吴碍眼神充满杀意,气愤不已。
手中的双刃双刀也紧紧握住了。
这把刀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他想起六年级在学校操场同样的遭遇——四名生分的学生,嫉妒自己的才华,突然跑来踢倒后,将自己侮辱一番。
对于吴碍而言,这简直是段黑历史,可他没想到的是,在监狱里竟也遭到那些大叔变态的污辱。
人人都说监狱同性很多,可没想到沦落自己身上。
这个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吴碍想了想,打算借陌生世界的自己回去报仇,眼下应该是没法报仇了。
他心中不爽,甚至有些憎恨自己,因为他还记得在原来世界里,自己懦弱无能。
就算穿越回去,还是那副吊样。
两个世界的性格很明显截然不同。
在陌生世界,他分明感觉自己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改变,与原来世界的自己,就好像镜子里映出的另外一面。
显然和用双刃双刀自杀后,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存在很大关系。
所以这个陌生世界到底是什么世界?双刃双刀又是什么兵器呢?
另外,吴碍不知道回去的办法,但是有一点他感觉很奇怪,自己穿越到了陌生世界,怎么还会穿越回原来的世界?
这两个世界……难道不具有稳定性?
刺穿眉心后的记忆,吴碍浑然不记得了,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穿越回去的。
并且,在深思过后,吴碍有和上次同样的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忘掉的那些记忆,他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显然,应该非常重要才会忘记。
“小孩?”眼前被大风哗哗地吹,却一动不动的沙子,吴碍没有在意。
而是在接连思考后,想起与之战斗的士兵,随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带走的小孩。
与执行者战斗那段记忆犹新,直到他失去理智之后,便再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当时就是因为失去理智,所以才败下阵来。
或者说没有输,因为没有死,只是陷进回忆里愣住了,才失手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吴碍感到些许焦急,用手臂护着眼睛,在光明区域找了一遍,可都没有男孩存在过的痕迹,甚至与执行者打斗的迹象也都不知所踪。
好像被人精心打扫过,使荒漠沙地恢复如初,与原来没有丝毫改变。
关于这次的问题,吴碍不再像上回穿越过来一样,冷漠而不去探索。
因为这次回来,他发现四周环境似乎同样能够了解陌生世界,而且更为直观。
相比于别人口中的世界,大都带有对世界的厌恶之感吐露出来。
也许真实可靠,但对了解世界,还需要对这世界另有看法之人。
此时,目光来到黑云区域,吴碍忽然愣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沙地,他似不明确什么,又看向自己的手、自己的身子。
黑云强占了乌云微小部分,使“泾渭线”此刻超过了乌黑空间,显然都已经黑得看不见了。
吴碍震惊,想了想后,他有些猜测,抬头仰望天空,黑云区域果然加速了。
躺在乌黑空间内,半个身子都处于黑云区域,自然如当时实验那般,运动加快。
而黑云那么快占据乌云一角,速度可能自始至终没有停息。
所以,有一点他不理解,自己回到了原来世界,本体应该不在,黑云区域怎么直至目前为止都没有停下?
难道……我一直没有离开?望着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占乌云地盘,吴碍默默思索了一阵。
黑云与我有关?他皱起眉头,又想了想,然后看向黑云区域已经看不见的荒漠。
记得上次到来,他感觉黑云区域很压抑,现在彻底黑暗下来,他此刻虽没有恐惧,却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自己过去。
“那些时日?虽然现在的我不受影响,但是……这确实很像我的过去。”
于我而言,过去的压力很大,休息时间没有多少,忙忙碌碌就像上班,却又不像上班,因为没钱。
“黑云与我过去有关?”仰望乌云区域,顶着不冷不热的大风,吴碍离开乌黑空间,爬上沙地。
站在阳光底下后,他感觉距离乌云更近一些,身体感觉也暖和了许多。
“那这乌云……”看见黑云终于恢复平常,不再强占乌云,而乌云始终没有改变,即便站在它的底下。
这时候,吴碍忽然想到,过去可以吞噬未来,但未来无法回到过去。
如果往回走,过去将吞噬现在的所有,因为仿佛回到过去;如果往前走,未来总是新的一天,因为好比从新开始。
所以过去就是过去一切负面情绪,未来就是未来一切从新开始?
“可是,为什么我的未来,还有乌云存在,而不是一片光明?”
他不知道,但怀疑未来,或许会发生一些不如意的事,就好像黑云最初的状态,那一点光应该是唯一的理性。
而光明的一点黑,应该相反,毕竟无论原来世界或者陌生世界,都有镜像。
“被带回去了吗?”吴碍若有所思,看向光明远处的荒漠,没有发现男孩的影踪。
他满脸质疑,甚至眼神都半信半疑起来,语气也有些不可置信的低沉。
因为以当时的猜测,“心想事城”的管理者真没理由带男孩母子俩回去。
“也好,在那座城里,至少不会饿死,能跟父母好好的生活,不用像我一样……承受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来到陌生世界,无亲无故,没有住处,独自流浪。”
吴碍满是遗憾,而对于母子俩被带回城里这件事,他始终半信半疑。
其实他也不希望男孩过一段悲惨人生,因为在男孩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流浪……或许是一种惩罚,一种提醒,一种警告,一种……无所谓了。”
自言自语惋惜过后,吴碍启程,逆风而行,但走了几步他却忽然顿住了,看向脚下的沙子。
既然了解世界要从环境开始,他觉得不应该错过任何物体,包括沙子。
于是他蹲下想要挖起一手沙,仔细检查,结果这沙子竟不能插手进去。
好像下面有块板,只是表面一些沙子被他的手推动滑走,也不能被铲起。
“奇怪,这沙子又是什么,也和我有关?可我不记得过去的我有这么倔强啊。”
他试着将双刃双刀刺进去,果然好像撞到硬物一样,刺不进去,非常坚硬。
“算了,有些东西果然不能勉强。”吴碍想不明白,但既然连刀都穿不过沙砾,徒手更不行。
他没有办法,只能往前走走看了,他也是直到走的时候,脚下才有像沙子一样的感觉,和刚才徒手以及用刀的感觉,截然不同。
一路上没有变化,还是那个沉寂的荒漠。
直到吴碍顶着大风,走了许久许久之后的十里路程后,他模糊记得,附近应该有个木房铺子。
可奇怪的是,他扫了一圈,竟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回去当然得收拾的干干净净。清风洗尘,这个风,也许是为他们起的。”吴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心里有几种假设,但无论哪种,前面确定的事情,他不会改变,对于男孩被带回去的事,依旧半信半疑。
然后他借着这件可能不真实的事,羡慕了一下。
他觉得男孩如果还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庭,又被娘亲疼爱,他难以想象,多么幸福快乐。
这是他一直都希望延续下去的,可如今……回不去了。
很快又走了十里路程,这时候,吴碍感觉到风力逐渐减弱。
他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他明白这是因为走过了男孩母子一家房铺,而洗尘也快要结束了。
“这个世界真神奇,大自然都会帮忙吹走离开后,这里一切的污秽。”
虽然半信半疑,但吴碍也十分希望,男孩真正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直到大风完全消失后,他走着走着额头忽然撞到什么,感觉很坚硬,使他的脑袋下意识回弹。
若非这个世界改造了他的身体,他觉得这一下自己肯定会痛倒在地上。
吴碍站在那里,还没等抬头,他便看见眼前有个东西从无到有,从白到透明,慢慢显现。
可见眼前是一扇偌大的拱门,他有些震惊,甚至在余光中,他看到了偌大的城墙,似乎千余丈高,站在几十米外,也都看不全整个城墙的高度。
他缓缓抬头望去,偌大的拱门上,竟清楚地刻了几个字,“心想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