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哒哒。
哒哒……
监狱走廊里，身穿囚服的吴碍低著头，呆滞无神。
于中间被左右两個狱警单手携着，他很自然地跟著走，好像沉默地接受了法律接下来一切的安排。
吴碍是個新人，他突然的出现，使走廊两边的囚犯好像发现什么乐趣一样，发出兴奋的叫声。
有人甚至敲打著牢门，哄哄闹闹，使整個监狱几乎都是他们的声音。
这里的囚室没有床，室如悬磬，却有七、八、十几个糙汉挤在一起。
他们穿著白色背心，却只有蓝色裤子更像囚裤，他们没有穿戴任何鞋子。
对于囚犯们的喧闹，狱警没有立即出手管制，好像在这里，他们都拥有某种特殊的地位。
此时，有個囚犯看到吴碍稚嫩的长相，猜测是个小孩，调侃道：“小屁孩？犯什么罪进监狱啊？不会是杀人吧？”
“让我猜猜……你杀了谁。霸凌者？不对不对，那算正当防卫。偷情人？哎呦，小白脸果然都有美女要啊，哪像我们这些又黑又脏的糙汉子。”
周边数百名囚犯，纷纷哄笑起来。
吴碍没有理会，狱警亦没有管制的意思，安安静静带著犯人走向属于他的囚室。
“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偷什么情？要我看就是嫖了，不够齐被别人嘲笑又嫌弃，气不过杀了那个娼客。”隔壁囚犯嘲笑道。
这里的人蹲了十几年，大多已经中年，他们共生久了，一下都听明白这個囚犯话里的意思，顿时呵呵发笑。
那個囚犯意思就是说，鸡肉少了塞不满饺子皮被嫌弃和嘲笑，一怒之下杀死对方。
眼看大家兴致勃勃，隔壁囚犯马上对着吴碍嘬嘬嘬，吹个口哨勾引一下对方的小鸡。
引起周围囚犯们渐渐笑出眼泪，甚至有人捧腹，要笑死一般，面红耳赤，停不下来。
这时候，又有一個囚犯说道：“诶诶诶，别胡说八道，人家小屁孩哪懂这些。”
“我可是经历过的，肯定跟家庭有关，我听说现在的孩子都莫名压力山大，父母的话可不少，叽里呱啦的，这种苦日子当时我可没少吃。”
“你们也听我讲过，要不是他们太烦，惹恼了我！当初我也不会一时冲动杀了他们。你们仔细看看，他进来的状态和我当时一模一样，对自己父母死了心。我看啊，他的爸爸妈妈……死了！”
其他囚犯依旧争辩的争辩，观望的观望，听戏的听戏，大笑的大笑。
唯独吴碍听到这个多嘴囚犯的话语，眼睛忽地一睁，好像精神了一样。
他脑海突然有個声音不断复述那多嘴囚犯最后一句话，爸爸妈妈死了！死了！死了……
让他不由得回忆起爸爸妈妈唠叨自己的那一天。
那天，莫妣䒗和吴寶厉对吴碍的伤害很大，他心里已经有了阴影。
随著脑海中，那個声音不断复述着多嘴囚犯最后的话语，渐渐他似乎陷进了自己的回忆里去。
依旧坐在家里的房间书桌前，听着莫妣䒗和吴寶厉训斥的声音。
周边囚犯们的玩笑话，通过吴碍的耳朵闯入他的回忆里面。
使此刻，父母唠叨的回忆在他脑中逐渐多了些嘈杂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出。
他无处遁形，仿佛身处在一片黑暗中，使得他情绪波动越来越大，逐渐能听到他愤怒的呼吸。
下一秒，吴碍突然大喊三声闭嘴，发出撕心裂肺地叫声，他手上拿着按压式圆珠笔，依然像杀父母那般。
噗呲一声，他突然奔向囚室身边，隔着栅栏连续狠狠地刺向那个多嘴囚犯的颈动脉，滚烫的鲜血瞬间如同喷泉般肆意地涌出。
当吴碍大喊闭嘴的那一刻，整個监狱瞬间安静下来，好像进入了一处密闭空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叫声和那个多嘴囚犯颈动脉流淌的鲜血不断回荡……
转眼间，多嘴囚犯感觉到脖子有点神经疼痛，他皱起眉头咬了咬牙，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颈动脉位置，往旁边歪头挪了一步。
其实多嘴囚犯的脖子上，没有受伤，也没有飙血。
但是整個监狱确实安静下来了，囚犯们突然一致且严肃地注视着这一幕。
俩个狱警甚至都没有想到，一个即将上高中的学生竟也有如此强大的速度与力量。
一个银手镯甚至都没能完全控制住吴碍突然地发狂。
让他靠近了囚室，伤害了囚犯。
俩个狱警都没敢愣住，即刻上前拉住吴碍，使其远远离开那个囚室以及多嘴的囚犯。
但见，吴碍手中并没有拿着圆珠笔，这一切好像虚幻一样，他右手竟是四指屈拳，大拇指搭在食指与虎口处，以稍微突出的大拇指指甲当做圆珠笔笔头，刺向了对方。
这個动作，是他当时拿按压式圆珠笔扎向父母时相似的手势，他下意识以这种方式，做出来了。
此时，吴碍的右手依然没有停止刺向对方，不停地在半空中横向挥摆。
他看着多嘴囚犯的眼神，充满愤恨，但这并不是他对多嘴囚犯的情绪，而是内心的父母阴影。
俩个狱警已经拉开了他与那个多嘴囚犯的距离。
所以吴碍此时刺着空气，撕心裂肺地叫声在整個监狱里回荡。
那俩个狱警不瘦不壮，咬紧牙关拉住吴碍，似乎已经使出了浑身气力。
可是，吴碍一点也不壮，还是那个青春少年的体格。
可想而知，他承受父母施加的压力许久，达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爆发出身体里全部潜能。
囚犯们见过的大场面很多，这种小事完全提不起兴趣，但是有一点，却让他们深思。
那个多嘴囚犯刚才随口说的话，在场许多囚犯似乎都有过相同的经历。
看到吴碍因为这句话爆发，他们感觉很可悲，这个世界竟依然免不了家庭对孩子带来的压力。
在场所有囚犯已经十多年没有出去了。
可想而知，这种压力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发生改变。
不久后，监狱长派来更多狱警，才彻底制服失控的吴碍。
情绪不稳定的他，被关进了小黑屋，又称禁闭室，一个四面都是墙、还没有光的小空间进行反省。
站在禁闭室的铁门外，狱警通过铁门上一个长25厘米的长方形小窗口，严肃地观察吴碍一举一动。
禁闭室内，吴碍眼神呆滞，低头背靠着铁门旁边的墙，抱著膝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吴碍仍然一动不动。
狱警感觉没什么问题了，应该再不会发疯，便转身继续巡逻。
随着狱警离开，脚步声浸微浸消，漆黑如幕的禁闭室，也渐渐安静得如同深渊。
小黑屋里没有光，但是铁门上的小窗口，狱警没有关闭。
走廊内的光通过小窗口映入，就好像单独给吴碍打了盏灯，照亮他半边白嫩的脸庞。
所以禁闭室内，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加上极度安静的环境，吴碍脑中渐渐又浮现那天父母训斥自己的声音。
这些声音他尝试忘记过很多遍，可是一旦安静下来，在只有自己的环境中，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像无处不在。
他心情很复杂，被这些声音慢慢折磨得心灰意冷，甚至反抗的念头都消失殆尽，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死！
念头出来的一刻，吴碍眼睛忽然一亮，余光中他发现小黑屋内，有个略微散发蓝色白光的东西。
他慢慢抬头望去，禁闭室里似乎太过黑暗，他看不清那個发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是，顷刻后他却像是被那发光的东西吸引住一样，开始动身爬去。
很快他便捡起那個发光的东西，于那里依然背靠着墙壁坐着。
近距离打量，原来那是把双刃双刀。
好像妈生的一样，两個刀身略微弯曲向一个方向，一长一短，一大一小。
大的单尖，加上刀柄总长55厘米；小的双尖，头尖加刀柄总长50厘米，后尖总长40厘米。
刀柄被一块褐色的烂布缠绕。
吴碍捡起来时，这两個略微弯曲的刀身以及刀尖，朝着他自己的胸口。
而当他清楚的看到这把刀时，丝毫没有犹豫，他的双手好像受到控制一样，紧紧地握住了刀柄，然后将两把刀身直接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禁闭室里一如既往的安静，走廊的白灯通过铁门上小窗口映入的光，照著铁门旁边的墙壁直至墙根。
可见墙壁以及地面都是厚实光滑的水泥。
渐渐地，铁门外传来清脆地脚步声。
那个狱警巡逻一圈回来，在经过关着吴碍的禁闭室铁门时，他瞳孔忽然一惊，立马驻足。
朦胧的余光中，他看到吴碍好像从原来的位置转移了，去到了另一个位置上！
这，确实没什么可惊讶的。
但是，当狱警诧异地看去，通过铁门上的小窗口发现，位置转移原来是個错觉。
吴碍根本没动，依旧低著头，安安静静背靠着铁门旁边的墙壁坐着。
他看不见那把双刃双刀，只见吴碍双手好像握拳锤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胸口上没有滚烫的鲜血流出，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
而对于吴碍锤胸的举动，狱警不以为然，没有在意，他反而好像撞鬼了似的，松了口气。
随后他对自己有点无语，脑子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世界上哪有那种东西。
于是他将铁门上的小窗口旁边一块铁板推动，砰的一声，盖住并关闭那25厘米长方形的小窗口。
小黑屋里唯一的光，在吴碍脸上瞬间消失。
整个禁闭室彻底黑暗下来，双刃双刀……也没有了光亮。
此时此刻，狱警的脚步声浸微浸消，说明他正在远离。
而此时小黑屋内，吴碍的确换了个与铁门对立的位置，低著头屈膝坐着。
这次他没有抱著膝盖，双手真真实实握拳锤在了胸口，他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没什么可惊讶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才是最可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