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心的这一动作,让众人都有些怔忡,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没有说你杀人,但是小橘确实是在争执中被你推倒的。”方橙心大声辩解。
“胡说,明明是你们姐妹俩自己起了争持,拉扯中不小心摔倒的。你不过是因为刚进府中,害怕担责,被重新卖去青楼,所以才栽赃给我的!你以为我原本是你家的丫鬟,不敢不顺从你,所以才想到了这一招。”
方谨心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横竖大家都是口说无凭,那就演一场罗生门吧。
“你是十一小姐的丫鬟,她原先是方家九小姐,你们怎么会没见过面。”,果然,有小姐似乎发现了她们话语中的破绽,不解地问道。
“是这样的。”方谨心笑着解释,真不愧她将芊儿接来了家里,在她时不时的唠叨中,她总算能够理清方家这么多的姨娘和小姐们之间的简单关系了。
“十一小姐原来在京城的时候,定下了国子监司业乔大人家二公子的婚事。没想到启盛三年,乔大人致仕,我家老爷就有悔婚的意思。是小姐咬定了一女不侍二夫,这才留下了婚约。但也因此惹怒了老爷,因此被送回了老家。连个贴身丫鬟都没给带着。妾身就是那时被方家买来,成了十一小姐的丫鬟的。”
“正是因为十一妹妹心心念念的婚事被换掉,所以她才伤心了,听说抄家前一夜还上吊自尽了。连娘子又是跟妹妹情投意合的,这才会为十一妹妹抱不平,由此迁怒了小橘,推搡中将她害死了,不是吗?”
方橙心没想到竹儿这般伶牙俐齿,明明席小姐告诉她,竹儿就是胆小怯懦的乡下丫鬟,自己又是她原本的主子,她怎么敢这般顶撞,因此是满心的不忿。
方谨心觉得好笑,竹儿是原主回老家后来到方家的,跟方橙心方橘心压根儿就没见过面,哪有什么往日仇怨。还迁怒,这瞎话编的,让方谨心都有点看不懂席家的意图了。
按照大宁朝的律例,客人失手杀死了主人家的奴仆,只要赔偿损失就可以了,除非是虐杀,一般不会有牢狱之灾的。所以方橙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因为竹儿曾经是方家的丫鬟,所以现在杀死了曾经的主人,就要被判刑了吗?
方谨心打量着方橙心,也不知道席家许了什么好处,让这姐妹俩竟然愿意拿命来诬陷她,也是不容易了。
“你闭嘴!”席泽菁睨了方橙心一眼,依然看向方谨心,叹息道:“连娘子是敝府的贵客,这话我原不该说的。但终究是出了人命了,虽然只是个丫鬟,却也没有枉死的道理。所以还得委屈连娘子留在敝府,把事情查清楚了可好?”
说着,突然又为难道,“啊呀,我都忘了,连公子还在考实政,不知道在不在京城。连娘子要不要敝府遣人将连公子请来商量一下这件事呢?”
难道目标果然在连书淮身上?若是如此,又为何要等连书淮离开了京城才办这个宴会呢?方谨心皱了皱眉,随即委屈道:“妾身不想耽误了相公科考,席小姐要怎么查这件事,直接说就是了。想来堂堂首辅大人的府上,也没什么可以跟我一个乡下小妇人过不去的吧?”
“连娘子多虑了,只不过是人命关天,所以得查一下,哪里就能跟连娘子过不去了呢?”席泽菁坦然自若道,“我是想着,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苦主又在这里,总要给个交代不是吗?当然,连娘子若是实在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求,只让人报到京兆尹衙门就完了。”
话说得有理有据的,能在京城算计皇子,还能安然脱身的,果然不可小觑。说了这么多的话,方谨心愣是想不出,她究竟要干嘛。
既然想不出,那就不想了,就算是为了上辈子的仇,她也是非动手不可了。不去京兆尹衙门也好,这要是去了京兆尹衙门,到时候她是炸呢还是不炸呢?炸了,感觉有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意思,不炸?又怕没法圆谎。所以,还是不去了吧。
所以,留在这里,就算将席府炸个稀巴烂,也应该怀疑不到她们吧?想到今晚或者是明天,就能给席家一点颜色看看了,方谨心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
虽然一开始她怀疑席家是针对连书淮来的,但是见到了方橙心和方橘心以后,她这个想法动摇了,这算计里面,极有可能也有自己的一份,所以干脆将事情闹大还是很有必要的。
“对了,我听说十一小姐也跟连娘子住在一起。既然连娘子不愿意耽误了连公子,那要不要将十一小姐请了来呢?”
“席小姐要请十一小姐做什么?难不成今天这件事,是席小姐为十一小姐准备的。”方谨心突然沉下了脸来,倒让席泽菁暗自吃了一惊。
她后退了一步,旋即又挂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就是这么一说,连娘子不愿意,那就是说,完全相信敝府了,我也是很高兴的。”
说着,略一转身,吩咐身边的仆妇,“找个客房好生安顿了连娘子,等事情查清楚了,便将连娘子送回家去,不可怠慢了。”
说话间,就有婆子过来,朝方谨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谨心朝席泽菁略一点头,施施然跟着婆子走了。
众人看着热闹,倒也没人注意到方樱心不见了。席泽菁注意到了,只不过她以为方樱心是搬救兵去了,所以并不在意。她要的就是救兵,最好是连书淮亲自来,也不枉她这些日子一直追着他跑。他去哪里参加文会,她就跟着过去了。
可是父亲说,那个什么方谨心身上有秘密,最好能将她一并扣押了。她没办法,这才都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然区区一个乡野村姑,直接弄死不就完了?
这个桃林里又是山石又是溪流的,哪里不能死个人?加上现在还是早春,只要晚上在枯草上洒点水,第二天就能结上一层薄冰,到时候也能摔死人的,不是么?席泽菁想着,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方谨心跟着一个婆子来到了一间空房前,停住脚笑道:“奴想方便一下,不知道茅厕在哪里,烦请妈妈指点一二。”
婆子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屋里有夜桶,你直接在里面方便吧。小姐嘱咐要看好你,老婆子可不放心让你出去了。这桃林一个冬天都没人收拾了,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就算你是乡下长大的,人生地不熟的,也容易跑丢了。”
方谨心想了想,点头道:“你们小姐这也是小心过度了,奴一个连京城里的路都认不明白的人,到这里两眼一抹黑的,哪里能乱跑呢?”
说着,轻提裙摆,进了房间。然后就是房门阖上的声音,还有落锁的声音。听着这锁还挺结实的,这是有多怕她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