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电母,风云际会,天地混沌,重启光明。
站在逐鹿王都的雷公塔上,远远向东方望去,可见一大片广袤的金黄土地上,一片又一片青稞茁壮成长,好像无数等待检阅的士兵。头上戴着毡帽的农民弯着腰,在地里查看土壤墒情,就像一个个稻草人,更像一个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想要照料自己的孩子。
土地是老农民们的根,是老农民们的希望;青稞是老农民们的未来,也是飘扬于村落上空的炊烟。即使没有到收获的季节,那浓浓的芬芳气味依旧如此迷人,不免令人陶醉。
对于屹立于西北的墨国而言,土地与青稞,更是一种逐鹿天下的本钱,亦是一个大国的希望。谁能想到积弱积贫的苍陵,只有了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完成了涅槃重生的崛起,昂然屹立于亚夏大陆西方,对天下诸国形成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呢!即使是卜算之术最为高明的灰子大士,或者是拥有预言之术的预言师,恐怕也不会相信这个奇迹的出现。
这是神的力量!
当然,墨国没有忽视神的力量,甚至可以说极其崇拜,以至于城门四塔皆被重修,以便彰显墨国承袭天意。雷公塔、电母楼、风鼓楼与雨王塔本系木制结构,原本上下共有三层,只有二十余丈高,并不是多么突出。如今,经过两三年的多番改造,四塔均增至五层,高度达到了四十余丈,能够俯看整个逐鹿王都。
作为存在百年的建筑,墨国重修的力度不小,重点强化雕刻的细节,以及加固原有的破损之处,好彰显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寓意。眼下,四塔与逐鹿马雕、天地坛一起成为象征,被誉为墨国王都七大代表建筑。
自从函陵改名为逐鹿之后,这座西北强国的王都便动工扩建,以夏花、商雀、周礼、春秋、秦央与汉赋六条大街为主,重新构建了都城的布局,显得极其大气磅礴。如今,逐鹿城有人口四十余万,与京师陪都不相上下,成为西北地区最大的城池。作为强大王国的心脏,逐鹿承载着墨国的未来,一项项国策如同飞鸽,飞向了墨国辽阔疆域的各地。
毫无疑问,一个强大的国家若要屹立不倒,掌权者必须懂得善施良策,替百姓谋划生计,为王国未来思虑。墨国的国策新政不少,莫不与稳定国家根基有关,但是细究其中真义,无外乎就是两条:农耕与商贸。
发展商贸自不待言,从人类族群部落诞生,交易就开始出现了,贸易自然而然出现。从以物易物时代开始,商贸陪伴着人类发展,逐渐催生出货币、商道与集市,慢慢地形成了市镇。从某种意义上说,城市的发展是以商业为纽带与根本的,并一直延续至今。
商业与农耕是一驾马车的两个车轮,对于一个强大的国家而言,那是缺一不可的。
亚夏大陆进入灭龙纪时代之前,廊中无疑是最富庶的地区,先后有多个政权崛起,莫不依托这两柄利器开疆拓土。藉国尚未称霸于廊中的时候,鸠国一度实力非常强大,成为雄霸一方的大国。彼时,符麟是鸠国的君主,重用名士伊疆执掌国政,替自己制订各项国策。
伊疆是乾坤河北岸的麒麟镇人,家族是坤山的名门望族,自幼就师从大贤士柳苏,因而文史功底非常深厚。伊疆是一个极有抱负之人,认为符麟是可以成就大事的君主,于是投奔到了鸠国,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符麟对伊疆早有耳闻,两个人一见如故,对于国事进行深入探讨,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从此之后,伊疆被符麟委以重任,在鸠国推行一系列政策,大力发展商业与农耕。正是在伊疆的努力下,鸠国都城通曲一度繁华异常,成为廊中地区非常出名的城池。可惜,符麟早早地亡故,伊疆受到权贵排挤,以至于国策被荒废,最终导致鸠国被陶菲所灭。如今,人们再次走在采桑湖边的通曲镇中,依旧能够看到当年的风貌,只是已经物事人非,令人不免唏嘘不已。
墨国处于西北地区,商业条件谈不上绝佳,却有两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其一,天域高原资源特别多,尤其是良马众多,需要通过函陵高原进行转运;其二,沙罗半岛商道重启,与尘服大陆贸易变得通畅,更需要稳定的通道与亚夏东方交流,而相比于混乱的帝国,墨国无疑是极其重要的连接点。
正因如此,逐鹿作为商道重要的连接城市,吸引了许多来自亚夏大陆的商旅,或在城中广置产业,或是依托逐鹿转运特产。为了促进商业发展,墨国专门设置了一个商司,协调逐鹿城的商业布局,平衡旧商与新商之间的关系,为外地客商提供帮助。
当然,商业虽然能够为墨国增添赋税,使得国库充盈,助力完成逐鹿天下的大计,但是若想吸纳更多的人口,农业依旧是墨国的重中之重。为此,墨国将开垦荒田作为首要政务,不断在国内兴修水利,以便获得更多可耕之地。
泰平与扶垚并肩而立,呼吸着空气中的泥土芬芳,饱览逐鹿的风光,以及王都之外广阔的土地。扶垚投奔墨国,对于泰平来说,是一个具有极大意义的事。如果没有扶垚的帮助,泰平很难逃脱黑鹰铁卫的追捕,更难以离开昭阳帝都,前往太乙山白峰求索。
有时候,人生就是差了那么一步,或者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一切就全都变了样子,从此踏上不同的路。作为泰平的贵人,扶垚对他的影响很大,使泰平对权贵的本质有了深刻理解,明白亚夏族的未来需要改变,需要新的体制改变。
正因如此,泰平满怀信心与期待,想举荐扶垚出任墨国重臣,替墨白制订符合实际的国策。不过,扶垚却谢绝了泰平的好意,主动提出到王国商司担任次司。泰平有些不解,墨白则欣然同意,命扶垚辅佐商司长官高㪰。
“扶兄,你与高司相处得很好吧。”泰平转过身,看着扶垚。
与三年前相比,扶垚瘦了一些,眼窝更深了,头发稀少了,却显得更加精神了。他穿着一袭黑袍,目光笃定而坚毅,嘴角荡漾着一抹笑意。
“当然。高㪰是关门川下黄叶镇贵族,与扶家乃是百年世交,关系一直处得很好。我到勤岭学城求学期间,曾在黄叶潭畔住了多日,与高㪰探讨过不少问题,涉及人生、生死与大道。”
“能够与扶兄交流这些玄妙的问题,高司不是一般的人啊!”
“嗯。他自幼就表现得与众不同,深得其父高晓的喜爱。高晓的文史能力很突出,早早将高㪰送到学城学习,使他体会学城的学术氛围。后来,高㪰对文史有了自己的理解,离开学城,遍访名士,受到不小的触动。我在高家见到他的时候,高㪰正在整理文集,准备对所见所闻加以梳理。”
“如今重逢于逐鹿,高司的感悟是否有所变化?”泰平问道。
“没错。据高㪰对我说,仲世纪初年春,一位高人路过黄叶潭,到高家拜访了他。经过一番论道,高㪰深受感触,决定离开帝国这潭浑水,投奔到一个有希望的强国。”扶垚答道。
“哦?那位高人是谁?”
“李惮。”
“李惮是何许人呢?”
“我记对曾在信中向大良提及卧龙谷,描写过谷中那令人欣然向往的田园风光吧!”
“嗯,我好像有点印象。”泰平点了点头。
“在卧龙谷中,我遇到了一个农夫名叫朱臻。据他说,他与族人原本在青牛乡务农,生活虽然不算富裕,倒也安然。数年之前,李惮骑着牛路过,劝说朱臻与族人离开青牛乡,并说当地在数年之间,会接连发生天灾。朱臻与族人原本不信,没想到李惮所言皆中,青牛乡接连被天灾所害。后来,李惮再度路过青牛乡,就带着朱臻与百姓到了卧龙谷,并指导他们依照地势引渠成潭,在谷中安定下来。后来,卧龙谷被叉字军祸害,朱臻成了俘虏,辗转到了昭阳帝都,这就是后话了。”
“预测数年间的天灾?莫非李惮是预言师?”泰平颇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