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几个黑影扛着个麻袋正飞快地穿街过巷，一路向北，直奔王宫而去。
王一向习惯晚睡，眼看着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他这颗心却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自己派去的人应该要回来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外头响起一阵动静。
阿苦几乎是被粗暴的打昏，套在麻袋里头，被扛到男人的面前。
然后毫不留情地，被扔上地上。
“哎哟~”
阿苦晕了又醒来，顺着那双黑皮靴尖往上看，映入眼的，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长蛟巨美，这是后人用来形容商纣王的话。
这话套用在眼前的男人，倒是十分贴切。
你是谁？
为什么抓我？
阿苦很想这么问，但眼前的男人正用一种令人十分不舒服的，带着探究的眼神望着自己，显然来者不善。
阿苦没有错过对方眼底那一抹阴鹜，默默提高警惕，下意识捏了捏藏在兜里的隐身符。
片刻之后，他放弃了逃跑的冲动。
这男人身边肯定明里暗里都有护卫，自己硬要逃，肯定不容易。
显然，对方是早有预谋。
“这就是神的使者？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王拍了拍手，似乎有些失望。
多年经营，王的眼钱遍布方国，尤其是大巫身边，更是被安了好几名暗探，为得就是将对方的一举一动掌握于心。
听说，女楚对他十分上心，虽表面看起来给予他最大的自由，但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个男人，绝对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王摆了摆手，早已等候一旁的巫师立刻上前，示意几人将阿苦按在地上，不由明说，就开始做起实验来。
头发、指甲、血液、皮肤、骨肉，巫师用尽所有能验证他是异人的方法，最终却一无所获。
“没用的废物。”
王狠狠地瞪了巫师一眼，只见一道血色闪过，那巫师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暴君！
阿苦默默鄙视，等人将尸体拖走，又来了一个神神叨叨的婆子。
那婆子打扮诡异，花里胡哨的活像只五彩斑斓的锦鸡，只见她一手持一根翎羽，一手摇着一只铃铛，也不知她身上弄了什么味道，说不上香，但只要她一凑近自己，阿苦就觉得头昏脑胀。
那女人先是绕着他转了几圈，然后一通念着他听不懂的咒语，过了好一会，方才一脸惊喜跪下，直称大王大喜。
阿苦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装神弄鬼的家伙不去演戏还真是可惜了。
假的都能被她说成真的。
只听她这样说道：“这位......客人不属于这个时代，是来自遥远的未来，乃贵人携命而来，可为方国获得一线生机，乃是上上大喜，上上大喜！”
但显然，王想要听到的，可不是这些没用的废话。
一个冷冷的眼神下来，那神婆立刻改口：“只需在明日祭典之前，取其一点眉间血，与符水一并给大巫喝下，将人投入深井之中，传说中凤凰涅槃，龙潜深井，便能绝地缝生，逆转乾坤。”
“哦？”
王轻轻一笑，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大巫可是为我方国才甘愿献祭，为得就是解除我方国离火之困，你确定这老小子，是真龙之身？”
“若因这老小子是个冒牌货，误了大事，让大巫白白牺牲，那这罪，你家全死光了，也担不起吧。”
那神婆也不惧怕，她早就看穿了眼前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他对这位大巫情深义重，十分依重。
但实际上，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女楚死去。
不仅要死去，还要她声名狼藉，背负罪名死去。
甚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豢养怪兽，引来灾祸。
“您放心，老婆子办事，绝无问题。”
看着两人之间打着哑谜，阿苦看着自己的针穿进自己的眉心，鲜血顺着长针流到小瓶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取血过多，阿苦再次昏沉沉地睡去。
或许是片刻，又或许已经过了好一会，阿苦被扔进里间，隔着层层幔账，隐隐能看到伏睡在床榻之上的影子。
那是个女人......阿苦虚弱地咧出一个笑，用藏在手腕内侧的小刀慢慢割着绳索。
眼看外头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阿苦脱了困，轻轻爬到了里头。
“呵~”
女人发出低低的声音，半梦半醒，一时分不清是欢愉还是痛苦。
阿苦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掀开被角的一瞬间，还有忍不住愣住。
这藏在被角之下的，并不是一双人腿，而是一条鱼尾。
鲛人？
不、不对。
阿苦咬破舌尖，让血滴在那尾巴之上。
这是蛇君教给自己的法子，若对方也是水族精怪，善妖则不觉有异，可放心求助，若是恶妖，则会剧痛无比，恍如烈火灼身。
但奇怪的是，这血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什么，轻轻扭过头，看着躲在床尾的阿苦。
“你是谁？”
对方还不算太笨，采用妖类之间的密音传话之术，阿苦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有尾巴上脱落的鳞片，神色复杂。
他曾听闻，海中有鲛人，男鲛雄壮，女鲛俊美，沿海之渔民偶尔得之，可供驱使。
但怎么个驱使法，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鲛人泣泪成珠，男鲛为奴，女鲛可作妻。
或许，她在这王宫之中，于帝王而言，不过是一稀罕的玩物而已。
现在鲛人有了身孕，又没有水，就如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你还好吗？”
她这样子可说不上好，也不知为何，阿苦突然生了英雄这心，竟认真盘算，自己扛着怀孕的女鲛，是否能顺利进入水池之中。
水赋予鲛人力量，一旦入水，则无人能再将之捕捉。
“你能帮我？”
鲛人仿佛会读心术，见到阿苦也不害怕，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神态天真，仿若稚子。
阿苦本还有些犹豫，但一对上那双海蓝宝石一样的眼眸，顿时心神一恍，坚定地点了点头。
都说鲛人能迷人心知，阿苦无从分辨是不是中了她的迷惑。
只知道做这事自己一点也不犹豫，可谓是甘之如饴。
里头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外头那些五感灵敏的人。
看着空空如也的内室，王彻底怒了！
“找，都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