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还是大意了。
果然，还没等她想出破解之法，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匆匆而来了。随即就听到一个丫鬟颤抖的尖叫声：“荷月姐姐，就是她们，我亲眼看到她们推了小橘。然后小橘就摔倒在石头上，当时就一动不动了。她们还骂小橘是装死，直到看到她头上流出血来，才吓了一跳，这才慌慌张张逃走了。”
“逃走了？那她们怎么还站在那里？”说话的女子声音中是显而易见的轻蔑和不屑，还有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小橙，该不会是你和小橘吵架，失手推倒了她，怕我责罚，所以栽赃客人的吧？”
“噗通”一声，那个叫小橙的丫鬟，不顾石径上的鹅卵石，直挺挺跪了下去：“小姐，奴婢和小橘是孪生姐妹，会有什么样的仇恨能让我们吵个架就下死手啊？”
说着，她抬手一指方谨心，“至于她们依然在这里，也不难理解啊。也许是慌乱之下走错了路，又绕了回来，正好被我们撞上了呢。”
小橘？小橙？孪生姐妹？方谨心和方樱心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同时一丝不祥的感觉在方谨心的心中弥漫开来。
果然席泽菁悠然问道：“你这话好笑了，你们姐妹之间没有深仇大恨，那来这里的客人，都不认识你们，她们为何要对小橘下死手啊？”
周遭沉寂了下来，然后有啜泣声响起，那个叫小橙的丫鬟断断续续地说道：“奴婢……奴婢和小橘是认识这位连娘子的，她原本是我家的丫鬟。”
“认识啊？是了，我忘了你们俩原也是官家小姐，能认识今天来赴宴的客人也不奇怪。”席泽菁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但就算认识，你们就没想过自己如今的身份吗？你们已经不是侍郎家的小姐了，而是我席家的丫鬟了！”
“婢子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位娘子方才冷嘲热讽的时候，婢子和小橘都不敢声张。”小橙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只是小橘的脾气小姐也知道，不是很沉得住气。被骂得急了眼，就忍不住顶了几句嘴。谁知道这位娘子一下子就火了，将小橘狠狠推到在路边的石头上了。刚推倒的时候她们还接着骂，直到看到小橘头上流血了，才慌慌张张地走了。婢子也不敢拦着她们，又见小橘昏迷不醒，没办法了才来找小姐的。”
众人的目光看看倒卧小径边的小橘，又看看正在哭诉的小橙，最后落在了方谨心姐妹俩身上，有人就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方樱心的一张小脸已经铁青，她用只有方谨心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是方橘心和方橙心，在家的时候就一直跟我们不对付的。在羁押所还各种找别人麻烦，你被三公子接走的时候，她们一直骂骂咧咧地在诅咒你，后来是被吟月楼的老鸨子买走的。”
这么说来，还是特意从吟月楼买过来的？如果只是为了对付连书淮，似乎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所以，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份儿，还是有慕容骜的份儿呢？和慕容骜退婚的胡家，可是席家给提拔上来的呢。
“我有点猜到了，一会儿我将你放进乾坤袋中，装作你已经离开的样子，这样她们才不敢太过分了，明白吗？”方谨心沉着地吩咐道。
“你一个人能行吗？她们那么多人，只怕你要百口莫辩了。”
“我就没打算跟她们辩。”方谨心冷声道，“她们挖好了陷阱等着我呢，我能怎么辩？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看她们要干什么，然后决定是扔汽油瓶还是用防狼喷雾。对了，我记得副总裁办公室里还有乙醚，能用吗？”
“乙醚管什么用？把她们都迷晕了扔河里吗？你有这力气吗？”方樱心眼睛一亮：“依我看，还是汽油瓶最管用，我进了乾坤袋先给你准备汽油瓶。”
“把你玩过的无人机找出来，要载重大一点的，能用得着。”
“好嘞！”方樱心轻声欢呼着，姐妹俩借着桃树的遮挡，让方樱心进了商场。
石径上，小橘还在哭诉着，因此没人留意方谨心这边的情况，只是看向她们姐妹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了。到最后，是藏都藏不住的嫌恶，似乎她们姐妹俩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鬼。
“……连娘子原是我十一姐姐的丫鬟，我家被抄前，十一姐姐的姨娘将她的婚约换给了五姐姐。因为五姐姐的姨娘早亡，她是我们的姨娘养大的。所以十一姐姐就怀疑换婚约的事情是我姨娘做的。方才小橘刚一见到连娘子就被骂了，连带我们的姨娘也被骂了。小橘是因为她骂了姨娘才顶嘴的，谁知道，谁知道……”
小橙，不，应该说是方橙心放声大哭了起来。就算方橙心和方橘心的姨娘曾经是青楼女子，就算这姐妹俩人也是从青楼被赎出来的。但是她们维护母亲的孝心却是不容置疑的，更不要说方橘心还因此死于非命，所以众人眼中尽是同情和怜惜。
而方谨心也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报官，就算让仵作来验尸都没有任何用途。这里是古代，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凭嫌疑人口供或者证人证言就可以定罪的朝代。
而不是完整闭环的证据链，可以优于证人证言的时代，甚至在有铁证的情况下，零口供也可以判刑的时代。所以她就算拿出证据来，也未必能比得过方橙心姐妹俩的证言，还有她们以死维护的孝心。
所以在道德和律法的双重压制下，方谨心绝不可能通过自证清洗自己。既如此，那她就不自证了。京兆尹大理寺审不了的案子，她让老天爷来审。
就是竹儿一个人在家不知道会不会担心了，但是慕容骜发现她没有回家，应该能够想到的，而楚棠也会出来帮忙的。
想到这里，方谨心更加笃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席泽菁。席泽菁在听方橙心哭诉完之后，也抬眼看向方谨心，细声软语地问道：“连娘子，小橙说的是真的吗？”
方谨心缓缓摇头道：“怎么可能是真的，我家相公正在科举，不日就能金榜题名，届时我就是堂堂正正的官太太了。这个时候我去杀人，席小姐是觉得我失心疯了吗？再说了，小姐的婚事原本就是该有老爷太太做主的，我一个婢女，哪来的资格对小姐的婚事指手画脚。九小姐这理由找的……我从来都未曾见过九小姐十小姐，怎可能骂她？我也疑惑呢，自己是何时何地得罪的九小姐，甫一见面就要以杀人罪来诬陷我。”
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低头抬袖，默默拭泪。不就是示弱吗？虽然方谨心很看不起这种小白花手段，但是形势逼迫之下，用一下也不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