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终于回来了,一路辛苦了。”小满成日里都在盼着林瑾荨能快点回来,如今见到她平安无事,终于放下心来。
林瑾荨笑着走近道:“这段日子你还好吗?”
小满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带着些哭腔回答道:“好,属下一切都好。”
“哎呀怎么还哭了呢,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不哭了啊。”林瑾荨把小满拥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小满自小便到了林瑾荨身边当贴身侍从,这么多年从未分开过这样长时间。林瑾荨不在的日子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若不是要留在朝邺帮主子留意消息,她说什么都是要和林瑾荨一同去的。
小满努力的把想哭的冲动憋了回去,仰了半天的脸,才平复了情绪:“属下先去帮他们一起准备饭菜了。”
“快去吧。”
院子里,只剩下林瑾荨和霍凌珩二人。
“你······”
两人同时开口,话撞到了一起。转而,霍凌珩先道:“你先说吧。”
林瑾荨咬了咬唇,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问道:“裴在洲的事,你回禀皇上了?”
“对。”
“好。”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可当林瑾荨真的听到的时候心中还是沉重了许多。以皇帝的性子,不日必有行动。若是真到了那天,她究竟该如何选择呢?
不知道,也不想再深究,等真到了必须做选择的那天再说吧。
席间,一片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仔细算起来,他们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开心的聚在一起,尽情肆意的喝酒吃肉。
燕恪喝酒喝的脸开始红润起来,一句话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瑾荨,此去可有伯父伯母的消息?”
见大家突然都不作声,燕恪又疑惑地补了句:“怎么了,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徐依斐一把把燕恪拉回座位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瞪得燕恪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家本来都商量好了,若是林瑾荨不主动说,他们就不问,万一结果不尽人意,林瑾荨想起了免不了又会伤心。可谁料到燕恪,喝了点酒就全忘了,竟然主动开口去问林瑾荨。
“怎么······啊!”燕恪才说了两个字,徐依斐看不下去了,在桌下使劲掐住他的胳膊,疼的他没忍住,直接叫出了声。
林瑾荨本已将酒杯送到唇边,听燕恪问出这个问题,手腕顿了顿,重新把酒杯放回桌上。转而想到了母亲曾嘱咐她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他们的行踪,于是她清清嗓子,装作失落道:“没有线索。”
霍凌珩抿着唇,担心的看着林瑾荨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没有线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是啊是啊,瑾荨你千万别太伤心了,有的时候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呀。”徐依斐赶紧跟着一起安慰林瑾荨。
林瑾荨抬头,重新端起酒杯:“你们别担心,我真没事。不说这些了,喝酒。”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林瑾荨如此坦然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这些事都只能靠她自己想通。
入夜,其他人都已回屋休息,林瑾荨和霍凌珩却还在院里坐着。林瑾荨仰起头,唇角微微上扬:“这星空同我离开朝邺的那日一样好看。”
霍凌珩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林瑾荨身上。良久,轻声道:“皇上已经知道裴在洲是叱央堂堂主了,估计马上就会采取行动。”
果然,如她所料。
林瑾荨的眼神暗了暗,失落感油然而生,他们才过了没几日坦诚相待、心无旁骛的日子,这么快,风雨就要来了吗。
“你是怎么想的?”霍凌珩继续问。
“我能怎么想。”
霍凌珩窥了眼林瑾荨的表情,试探道:“你,不想保他吗?”
林瑾荨的眉心动了动,垂眸叹了口气,她当然想,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对方是皇上啊,她怎么可能敌得过皇上,做再多不过都是以卵击石,徒劳一场。
“想,可只是想又有什么用呢。”
霍凌珩的心中忽地闷疼,可依旧像是攥着最后一丝期待似的问道:“你为什么对裴在洲这么好?”
“好问题啊,”提到裴在洲,林瑾荨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用林瑾荨说下去,霍凌珩已然懂了,这心思他再熟悉不过,一如这么多年他对林瑾荨的心思。他的心一下子落空了,彻底跌入谷底。
霍凌珩努力装成无所谓的模样,淡然道:“若你想,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只要折去利刃,任对手实力再强,没了武器,他拿什么和你打。”
“折去利刃?”林瑾荨听的云里雾里,不懂霍凌珩言下之意。
霍凌珩的眼中蓦然多了些凌厉:“皇帝最厉害的武器其实就是我们拂千堂和裴家军,只要我们结合起这两股势力就不必再怕。”
林瑾荨的眉心不自觉的拧在一起,对霍凌珩的话不免有些惊诧:“你难道想······”
“对,我实在等不了了。”
“霍凌珩,你······”
“别人不知道,难道瑾荨你还不知道我为何要如此做吗?”
“可,可是,此事事关重大,成功便罢了,万一失败你们都活不成的。”林瑾荨紧张的说,音调跟着抬高了些。
霍凌珩坚定道:“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一定会周全部署,等一个成熟的时机,一举起兵。”
半晌,林瑾荨思量着到底该怎么劝霍凌珩才能让他冷静下来,可当她看见他眼中的坚决时,想好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若是他,路行此处,恐怕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吧。
毕竟,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回到屋子,霍凌珩负手立于窗前,清冷的月色撒进屋子,笼着霍凌珩那道颀长却孤独的背影。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十年前的那日,那场缠了他十年多的噩梦。
正治三十三年夏,那年霍凌珩还不到十岁。窗外蝉鸣阵阵,烦人的紧,吵得霍凌珩根本没法午睡,于是干脆掀了被子起来,在府里乱转。
说来奇怪,父亲已经好几日不曾回过家了,母亲整日里脸色也不太对,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霍凌珩虽小,可也能察觉到家中有种异样的气氛。
乌云慢慢把整片天空盖的严严实实,蝉鸣声变得越来越响,天闷得厉害,闷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这时,突然有个人推开侧门,径直从霍凌珩面前跑过去,他身上满是伤痕,经过出皆染上了点点鲜红。
霍凌珩的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赶紧悄悄跟着那人来到了母亲的屋子,趴在门口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
“王妃,王爷他,他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