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片片落叶
(一)
乌云把太阳遮的牢牢的,天阴的有些发黄,似乎是要下暴雨了。风卷起片片落叶,轻轻略过脸颊,有沙沙的痛楚感。苏言欣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望着四处被风吹乱的衣服,表情冰冷凝滞。
她已经整整八年没有回来了。八年前,她高考刚刚结束。以她的成绩,是完全可以去北大清华的,可她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选择了西北最偏远的一所高校。一刹那间,冰冷了几个世纪的小镇沸腾了,有人讥讽,有人得意,也有人无奈的惋惜。八年前的她,也是以同样冷漠的表情回应众人对她的议论,西北荒凉吗?也许吧,可她就是想去体验一番那种荒凉的生命,那是戈壁的怨艾和黄沙的怒吼,那里有她想要的生活。
八年后,她一个人无声息的回来了。她原以为自己会在西北扎根的,就像自己曾经想过的那样,一辈子与黄沙碎石为伴。可她终究没有做到,那种荒凉的生命,迟早是会厌倦的,八年,只是的一个不定数的期限。
大街上,几个狂奔的孩子在她面前放慢了脚步,用一种惊讶而又新奇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是那天外的来客。
苏言欣冷笑一声,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旗袍,再搭配上黑色的高跟鞋,色调与这里的环境极不协调。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估计只在电视中看过此番穿戴。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同样是一片荒漠,一片荒芜的生命,极不和谐的坐落在绿树溪流之畔,与周围的生机执拗的抗争着。
苏言欣一直认为这是一小片极不寻常的荒漠,这里虽是北方,却是气候温润,四季分明的。周围全是绿草高树,唯这一片寸草不生,不是很奇怪吗?而且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片土地居然隐约透着一股幽香之气,沁人心脾。
所有人都说,这是一片不详之地,四处散发着邪气,所以极少有人会到这里来。苏言欣却是个例外,她喜欢这里,尤其喜欢穿着暗红色衣服坐在沙地之畔,她认为,暗红色与隐约的香气糅合在一起,是一种高贵的荒凉。
风似乎更大了些,一道闪电划过高空,雨应该更近了。苏言欣静静的走在沙地上,明显感觉出沙地不同于往日的异样。沙下似乎有东西在翻涌着往外挣扎,言欣抬头望着不远处被风卷起的沙子,莫非是风的涌动?
另一道闪电接踵而至,天更黄了。苏言欣望了望愈加暗淡的天空,加快了回去的脚步。还好,刚一进旅店,雨即倾盘而至,豆大的雨滴砸在门窗玻璃上,苏言欣心中莫名感到一股阴凉,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只是这种突如而至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半个小时,雨便停了。苏言欣打开窗,被雨冲洗过后的空气清新异常,其中还夹杂着月季花的香气。
天越来越暗,夜幕渐渐的笼罩了下来。
苏言欣正准备吃晚饭,却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孩子的嘤嘤哭泣声。打开窗一看,果然,在朦胧的灯光下,一个小女孩正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苏言欣立刻下楼来,走到小女孩面前,将小女孩扶起来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迷路了?”
小女孩抬起头看着苏言欣,却并不吭声。
“你家在哪?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苏言欣接着问道。
三女两男一行五人沿着茶马古道踟躇而上,沿路奇峰鳞次,幽谷叠出,前方似乎山穷水尽疑无路,偏偏转过一个弯后却柳岸花明又一村。当他们看到前方山腰上的那幢原木小屋后,走在最前面的曹健不禁大声叫了起来:“就是那里,我说过的,那就是我们订好了的山中幽居。”五个人不由得一起欢呼了起来。走近了这幢由山林中的原木搭建而成的木屋,屋外的墙壁上攀满了墨绿色的爬山虎,锯齿形的叶片随着山风曳动着,就如滚动过的波浪一般。他们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木材香气,曹健告诉四个朋友,这样的地方,空气里含有各种负离子,嗅着原木浓郁的气息,听着窗外飒飒作响的阵阵松涛,没有世俗的打扰,实在是一个最佳的度假之处。
木门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龙非对曹健说:“你不是说这幢木屋很抢手吗?在网上你是用最高竞价才投到了这一周的使用权。可这里分明已经很久没人来住过了。”
曹健搔搔脑门,说:“看来我也是被一帮网上竞价的托儿给骗了。”三个女生连忙打圆场,说这也没关系,花一笔钱来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度上一周假,也未尝不是一件物超所值的事。
木屋里是两间客房与一间客厅,另外还有间五脏俱全的小厨房。家具除了几张床什么都没有,还好屋里准备了一台用柴油的发电机,否则到了晚上,这里连一点儿光也没有。
曹健与龙非是大学同学,他们很早就准备来一次自助旅行。龙非旅行的时候自然会带上自己的女友周薇,而曹健则是光棍一条,但他一点也不担心。曹健在一个旅游论坛上发现了有这么一个山间木屋度假村后,就立刻竞得了一周的使用权。他刚把征求旅伴的帖子发在校园论坛上,立刻就有两个女生响应,想与他们一起去森林里探险。曹健自然不会反对,因为这两个女生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两个女孩中丰满一点儿的叫区洁,稍稍骨感一点儿的叫陆丹,她们都是从外地考到贸法学院来的新生,还从来没利用长假到处旅游过。在森林穿行的时候,她们一看到漂亮的山水就唧唧喳喳地与周薇闹作一团,还不停用数码相机拍下见到的一切。进了木屋后,她俩更是兴奋得忘乎所以,立刻就拿出了带来的牛肉干、情 人梅分给大家吃。
木屋只有两间客房,而在来的时候,龙非就说了要和周薇住一间,剩下的一间客房只能让区洁与陆丹住——总不能让两个美女睡在客厅的地板上吧?所以一想起自己要住在客厅冰冷而又硬邦邦的地板上,曹健心中就郁闷不已。好在他看到木屋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兽皮,就稍稍宽慰了一点,这兽皮也算一张蛮不错的床垫。曹健伸出手来取兽皮的时候,忽然觉得手指湿湿的。他仔细一看,手上竟沾满了淡黄色的粘稠液体,就如水疱破裂后溢出的脓汁一般,是从兽皮背后的木墙上粘到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液体,粘稠的汁液散发出淡淡的腥臊之味,这多多少少让曹健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猜大概是兽皮在硝制的时候没有打理好,所以兽皮里含有的部分微生物发生了基因改变,换句话说就是腐烂了。于是他打消了用兽皮做床垫的主意,他宁肯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也不愿意躺在一群腐烂的微生物之上。说不定这些微生物还在继续腐烂,一想到这里,再加上看到手里那腥臊的淡黄色脓汁,曹健就禁不住有呕吐的感觉。他冲进厨房想洗下手,可厨房里的水龙头却滴不出一滴水来。曹健暗笑了一下,柴油用的发电机还没使用呢,当然水龙头里滴不出水来。在进屋的时候,他就观察了一下,水管是从附近的一面平如明镜的湖里抽出来的,抽水的压力就来自于发电机。但是手还是必须要洗的,曹健决定去湖边把手洗一下。
走出木屋,天已经渐渐昏暗了,山风吹得屋后的松林飒飒作响。曹健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山上的树枝摇晃着,叶片翻飞,就如幢幢鬼影一般。不知为何,曹健的心里泛起阵阵凉意,他总觉得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只眼睛正盯着他,盯得他毛骨悚然坐立不安。
陈寿是一名公司销售,这个工作没有底薪,全靠业绩提成。公司有一个规定,在不损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允许各种方式的竞争手段,当年销售业绩排名第一的员工,担任次年的销售主管,每月有高额补贴和管理话语权。这样一来,销售部内部竞争非常激烈,整日里斗得不可开交。
这天,销售部一行六人,到郊区开展宣传工作,回城时天已黑透,能见度非常低。经过一个叫“五马坪”的地方,刚好是一个三岔路口,突然起了大雾,车子莫名其妙地熄火了,大伙儿想打电话求救,所有的手机又都没了信号。大家无奈地下了车,销售主管带队走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原地。几次三番,都是兜了一圈后又回到原地,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陈寿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大叫:“这不会是传说里的鬼打墙吧?”
顿时,所有的人汗毛倒竖,大家手牵手,紧紧靠在一堆儿,谁都没说话,紧张地看着黑漆漆的四周。车,开不了;路,没法走,大家一时无计可施,只能在原地干坐着,时间一长,睡意上来,全都迷糊着睡过去了。
第二天天亮时,大家先后醒来,这才发现居然睡在一座坟墓旁边。墓碑上没刻字,是块无字碑。大家心惊肉跳,这时雾气散尽,车子也能发动了,众人坐上车,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回公司不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陈寿总感觉自己精神上好像出了问题,会突然产生幻觉:自己的头颅完全消失不见了,只剩一个没头的身体杵着,而且呼吸困难,就像被什么勒住了脖子一样……幸好,这种幻觉持续时间很短,只有几分钟。陈寿悄悄找了医生,医生怀疑是癔想症,开了些口服药,可不见好转。
有一天,陈寿接到一个客户电话,让他送六面豪华落地镜到指定地点。这可是个大单,陈寿惊喜不已,先到了客户家里,测量了一下尺寸,然后亲自带着几名安装工人送货过去。当天,客户临时有些事耽搁了,安装时已是晚上。
要安装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试衣间,有两道门,内墙上留了六个位置。工人安装镜子时,陈寿好奇地问客户:“为啥要把镜子安装成六边形的样子?”
客户笑笑说:“现在的女人试衣服,一面镜子不能满足她们的审美需要了,必须要全方位、多角度,她们才会满意。”
等六面落地镜安装好,陈寿心血来潮,走到镜子围成的空地中间,想摆几个姿势,试着照照,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惊得魂飞魄散:六面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他的身影,却不是完整的,这面镜子里看到的是脑袋,那面镜子里是躯干,还有两个胳膊、两条腿,一面镜子里一样!
陈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么一退,镜子里的脑袋、躯干、四肢,也随之各自做出相应的动作……
这场景太诡异了,陈寿吓坏了,差点就瘫软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奋力推开一扇门,像亡命之徒一般逃走了。
遇到了这样的怪事,陈寿坐卧不安,他联想到从五马坪回来后出现的奇异感觉,决定去那里打听一下。
这一天,陈寿到了五马坪三岔口,在附近村庄遇到一个六十多岁的守墓老头,那老头讲了一段离奇的故事:那个坟墓有些年头了,也说不清是哪朝哪代的事儿,据说是一名高 官的墓。那个高 官因为得罪了小人,皇帝又偏听偏信,最后高 官惨受酷刑而死。家人收殓了遗骸草草埋葬,不敢在墓碑上刻字,这才留下了一块无字碑。因为死状太惨,后世的盗墓贼压根儿就不敢光顾。
陈寿疑惑地问:“咋个死法呀,连盗墓贼都怕?”
老头说:“五马分尸,人的四肢、脖颈被绳索勒住,拴在五匹马的尾巴上,然后五匹马分别向五个方向奔跑……”
原来“五马坪”的名字有这么恐怖的来历,陈寿听了,冷汗禁不住顺着后背直往外冒。
老头接着又讲了起来:冤死鬼都会找替身,这五马分尸的鬼,同样也要找,不过他找替身难度很大,因为生前身体分裂成六块,所以魂魄也分成了六个部分,必须要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遇到在一起的六个人,而且这六个人必须是彼此心存芥蒂、互相争斗,然后魂魄分别附到六个人的六个不同部位,七七四十九天期满后就夺魂而去。驱走冤魂的方法也很简单:六个人互相信任,不再有争斗之心,形同一体,这样就无法分成六个部分夺魂而去,坚持三个时辰,可在半年内无事;若要完全驱走冤魂,必须要满六个月。又传说镜子是照魂之物,因为是六魂分开,所以在晚上有六面镜子围绕时,魂魄会现出原形,陈寿能在六面镜子里看到身体分离的异象,就是这个道理。
陈寿心想:自己会出现没有头颅的幻觉,难道是头颅被冤魂附体了?他转念又想到:其他五个同事莫非也出现了这样的幻觉?陈寿扳着指头一算,天哪,已经四十八天了,到了四十九天,那就期满了,他们六人的魂魄,就会被夺走了!
陈寿谢过老头,赶紧回城。时间已经是黄昏了,他挨个打电话,好不容易把大家叫到一起,先讲了五马坪古墓的故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奇异经历。
大家默不作声,表情逐渐严肃,继而又从严肃变成惊恐。主管小声地说:“我、我时常感觉没了右手……”
接着有人说感觉没了左手,又有人说没了右脚,还有人说没了左脚,最后一个同事愤愤地说:“我他娘最惨,我会突然感觉到整个躯干没了,只剩下一个脑袋和四肢在空气里孤零零地晃荡!”
一会儿,陈寿坚定地伸出一只手,用宣誓一般的语气断然说道:“忘记过去的不愉快,放弃争斗吧!”紧接着,其他五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来,六只手叠加着放在一起…… 说来也怪,当天晚上,没有一个人出现幻觉,第四十九天安然度过。就这样,陈寿越发相信守墓老头的说法,再不敢有半分勾心斗角的想法,即使被同事抢了客源,他也忍了,权当是同事的无心之过。从此之后,陈寿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头颅的幻觉,一时心情大好,有心想问问其他五个同事的情况,又怕别人忌讳,只好作罢。
这天晚上,陈寿扳着指头细细地算起了日子,老头说的半年期限只剩最后一天了,也就是说,只要一过明天,就完全驱走冤魂了。不料就在第二天,主管突然遭遇了车祸,失去的,恰恰是一只右手!事情还没有完,当天晚上,另一个同事左手触电导致神经坏死,被截肢……
两个同事出事后的次日,剩下的四个人聚在一块儿聊天,这才知道,大家后来都没出现幻觉,这表明他们四人确实是放弃了算计别人的心思。
那一天,四个人结伴去看望住院的主管,主管见四人安然无恙,不觉后悔莫及,他叹了口气,对陈寿说:“我曾经在一段时间里放弃了和你的争斗,但有一次,我怀疑你在背后耍心眼,于是就疑神疑鬼起来。我想,这种冤魂找替身的说法说不定是子虚乌有,倒不如面对现实,趁机多捞点合同,多赚点提成,保持业绩第一,能够在明年继续当主管。就这样,我开始对你做起了小动作,可我想不到真会有这样的报应,真会被冤魂夺去右手,这往后的日子……”说到这里,主管难以克制,禁不住大哭起来……
上次陈寿去五马坪回来后,主管就曾说过他时常感觉没了右手,想不到这次他果然在车祸中没了右手。四个人听得惊心动魄,他们安慰了主管几句,然后打算去探视另一个失去左手的同事,主管说:“你们别去了,他胆子比我还小,现在变得有些疯癫了……”
后来,陈寿又去了一趟五马坪,找到了那个守墓的老头,老头听了他们六人的事,长叹一声,说:“人总是喜欢争斗的,要放弃心里的那点欲念,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你很不幸,头颅被冤魂缠着;你又很幸运,恰恰因为头颅的重要,你才会有清醒的心智。那个五马分尸的冤魂,找到了右手和左手的替身,其余四段,还在等着别人呐!”
陈寿的心“怦怦”乱跳,他沉吟良久,说:“我会告诉身边的人,彼此一定要坦诚相待!”
经历了这件事后,陈寿和他的同事们在工作中就变得十分团结,不过,他们也都留下了后遗症:只要是围起来的镜子,他们都不敢走过去……
第三只手
刘邵到市中心买完生活必需品已经是黄昏了,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小伙子,你今天有灾。”
刘邵看到说话的是一个面前摆着手相八卦图的算命瞎子,他觉得有趣,便坐在瞎子面前的小板凳上,玩味地问:“我会有什么灾?”
瞎子神秘兮兮地说:“你先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手相。”
刘邵伸出手去,那个瞎子却死死地抓住他的左手,阴森森地笑起来,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你的手很好,不如换给我吧?我用我的手和你交换。”
刘邵脸色陡然一变,他看到瞎子左手的皮肤和身体其他部分完全不同,惨白、毫无血色,上面似乎还有奇怪的深红色斑点。
刘邵猛地抽回手:“你这个疯子,谁要换你的脏手。”
瞎子慢慢抬起头,刘邵看到那个人眼球恐怖地凸出眼眶,就好似可以窥探到他的内心。瞎子依然是阴冷地笑着:“你忘了你曾经做过什么了吗?”
“胡说八道!”刘邵猛地站起来,然后快步离开。走了很远之后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到那个瞎子还坐在那里冷笑,翻白的眼球在眼眶里不停转动。
刘邵来到公交车站,一辆公交车停在他面前,车上空荡荡的,刘邵正要上去,他身边的一个人却抢先蹿上了车,口中喃喃自语着:“怎么今天的公交车这么多人?好在我挤上来了。”
刘邵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公交车,吞了吞口水,没有上去。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辆公交车来了,人都满了,刘邵费了好大劲儿才挤上去。
车子开动了,刘邵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车上明明还有很多座位,但是却没有人坐。他没想太多,往其中一个座位挤去。他好不容易挤过去,却看到一个青年坐在了他看好的位置上。
青年的旁边站着一位女生,但是他却视若无睹地展开报纸,悠哉悠哉地看起来。刘邵注意到报纸上有一个很大的标题,好像是写着:神秘变态杀手,残忍夺人左手。
刘邵忽然想起之前那个算命的先生说的话,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这时候,他忽然看到站在身旁那个女生的大腿上,有一只手慢慢地爬了上去。他最恨公车色狼,二话不说便按住了那只手,大声叫道:“你想千吗?”
车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邵身上,而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幽幽地转过脸来,她脸色苍白,嘴唇殷红,双目无神且有很深的黑眼圈,看起来和女鬼没什么区别。
女生冷冷地说:“你按到我的手了。”
“什么?”刘邵低头看去,只看到女生的两只手都抓着车内的把手,她大腿上的那一只手正被自己按着。他快速缩回了手,他看到爬在女生大腿上的那只手惨白得不像人手,最可怕的是上面布满了恐怖的尸斑。
刘邵猛地明白了:这个女的有三只手。
女生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刘邵,嘴一张一合:“用你的手来交换你的命,你换不换?”
刘邵死死地盯着女生,大声说:“你说什么?”
“‘紫荆墓园’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车停住了,女生深深地看了刘邵一眼,再次冷笑一下,随着人流下了车。
车门关闭之后,刘邵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忙问身边的乘客:“你刚才看到了吗?那个女生腿上的那只手全都是尸斑。”
乘客鄙夷地看了刘邵一眼:“我根本没看到你身边有人。”
刘邵猛地转过头来,他发现刚才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厢,竞一下子全空了。
凌晨一点,周桐从大楼里走出。刚刚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让他感觉疲惫不堪,眼睛也有些酸胀。他抬头看了看凄清的夜空和那轮如钩的残月,向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此刻已是深秋,凉风瑟瑟,空气中透着股沁人心脾的秋意,落叶在他的脚下发出簌簌的声音。
周桐钻进车里,搓了搓手,然后把车发动,挂档,保安打开了电动伸缩门,汽车很快驶上了公路。
由于已是凌晨,道路上凄清阒寂,除了路两边昏黄的路灯仍旧虚弱的向地面投射着微弱的灯光,自己的车灯僵直地向前方路面上射出的两道惨白的光柱外,他再也看不到任何发光的物体。
大约向南行驶了有五公里的样子,周桐看到了前面十字路口上方隐约亮着的红灯。来到十字路口,周桐右转,向西驶上了平江路。
平江路是一条驶向西郊开发区的道路,长约四十公里,一直通向平江市绕城公路。在进入开发区前的这段约有十公里的路上,两边是没有路灯的。
当周桐转上平江路后,感觉自己的周围更加的阴暗了,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
汽车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时速向前平稳地行驶着。虽然车窗紧闭,周桐仍然隐约听到了道路两旁野地里被秋风扫过的野草枯树发出的凄凉的天籁之音。
周桐伸手打开了收音机。车厢里顿时传出一阵电流的嚣叫声,刺耳得令人烦躁。他摁了一下调谐按钮,一个女人轻灵的歌声传来。
当周桐刚把视线从收音机上移到车前方,忽然看到在不远处的道路中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周桐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踩住了刹车。汽车在发出一阵剧烈的惨叫之后,冒着从轮胎上散发出的蓝烟,停在了那个站在马路当中的冒失鬼的面前。
周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朝前面仔细看去。只见在自己的车头前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的脸上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口罩,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毛衣的前胸上绣着一只可爱的灰色史努比。周桐虽然看不到女孩的脸,但从女孩惊恐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两眼怔怔地看着坐在车里的周桐,身子在车灯的映照下不住地颤抖着。
周桐咽了口唾沫,哆嗦着打开了车门。当他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才感到自己的两条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你、你没事吧。”周桐上下打量了一下车前的这个女孩,发现自己的车子离女孩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
“好险。”周桐暗自惊呼了一声。
“我的车子抛锚了,我想拦住你,请你帮帮忙,可没想到你开的这么快。”女孩一脸的紧张,显然还对刚才惊险的一幕心有余悸。
“这大半夜的,有你这样拦车的吗?”周桐渐渐地从惊吓中回过味儿来,心里顿时泛出一股恶气,“这要是撞着你算谁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此刻的场景,让周桐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初冬的夜晚。同样是在一个深夜,同样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但那个女孩却没有眼前的这个女孩幸运。
“对不起。”女孩似乎是被周桐气急败坏的样子吓住了,嗫嚅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这地方太黑了,我害怕,所以一看到你的车子过来,就急忙跑到路中间想拦住你。”
“你的车子?”周桐朝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有其他的汽车,他把目光转到女孩的脸上说道,“你的车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在前面。”女孩用手向前面指了指说,“我在路边等了半天也没见有车过来,就顺着路向回走,大概距这里有一里地吧。”
“你一个人在这条黑黢黢的路上走了五百米?”周桐疑惑地看着女孩说,“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怕,能不怕吗?”女孩紧张地看着周桐说,“可我一个人坐在车里更害怕。”
“你怎么不给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女孩低下了头,轻轻的说,“你能送我回家吗?”
听了女孩的话,周桐低着头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道:“那好吧,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平江路594号。”
“上车吧。”周桐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谢。”女孩感激地看了一眼周桐,钻进了车里。
刚才由于刹车太急,汽车已经熄火。周桐重新打着了车,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后座上的女孩,挂上档,缓缓地向前开去。
周桐把车开出去约莫有五六百米时,果然看到在路的右侧停着一辆黄色的“甲壳虫”。
“那是你的车吗?”周桐用手朝路边指了指。
“大小姐,你能不能别跟着我啊?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放着家财万贯的爹不要,要和我来实践……特别是你那个老爸,居然同意了……”
“我是认真的,我要做你的助理,我可以不要工资的……还有……我吃的也很少哦……嘻嘻”
我还不知道不要工资,你那么有钱,而且就你这样的样子带着这么诱人的身材……哦不……体型,一定吃的的不多,蒽,还算合格……停!!这是个祸害,绝对不能留,对,绝对不能留!
“可是,我这是自主创业啊,我不是开公司啊,我可养不起你……”
“不用不用,我可以帮你啊,我可是上的厅堂下的厨房的贤友哦”
“不行,绝对不行,我这就把你退回去……”但是,我错了,这货直接低着头,望着那刚刚还在笑嘻嘻的脸上顿时一行……应该是眼泪的东西流下来……结果……结果……在我所租的80平米的小楼门口……我,当然还有旁边这位大小姐一起来到了这儿……
我叫夏涛,男,今年20有余……3……大学毕业,无业游民一个。从小在在孤儿院长大,听院长说我是在墓地边上捡到的……额,好吧,是有点晦气。但是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能看到更多的“人”……对的,就是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小时候,因为害怕所以都会和别人说,而最终的结果无疑遭到许多人的无视。结果,陪伴着我长大的除了孤儿院的老老少少就是这些东西了……七岁那年,院长东拼西凑把我们院里仅有的三个小孩送去读书,其中两个初中时因为碰出爱情的火花回去组建家庭了……而我就独自一个人走上了取经之路……哦不……求学之路。十年寒窗苦读,现在是一名法律学院毕业的学生!毕业之后,在院长的帮忙下开了这家事务所……额……还没决定是什么事务所,所以不知道我是老板还是老板娘!我旁边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叶熙语,女,全国五百强叶氏百货的千金……而对于这位校花级的人物跟着我出来打拼……肯定不是喜欢我咯,虽然我也这么想过……但是,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想她要么是脑袋被门夹了要么就是吃饱了撑的。
当打开门进去以后,我就知道我有多后悔把她带来了……“唉,怎么那么乱啊?”“哎哟,看看,看看,冰箱里都有臭袜子……啧啧”“唉,快吧你这内裤丢远点,恶心死了”……就这样,三个小时过去了,此时楼下的沙发上躺着两个貌似死人……好吧,半死,因为还在喘气……
看着面前干干净净的房子,再看看旁边这位小脸红扑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美女,脑袋一热,慢慢的凑了过去……
“啊,你要干嘛,流氓、色狼……”
在我把她脸上的灰尘抹掉直起身子的同时,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我知道,如果有面镜子的话,我可以看见我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忙了三个小时还能这么大力的打人,真BT……”
看着我手上黑黑的东西,小语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声说对不起“行了,道歉就可以了嘛,本小姐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凑那么近,没用如来神掌就不错了……真是的,自己反思一下,我去洗澡了……不许偷看哦……”
然后……然后……就只留下了一个顶着巴掌印的人在沙发上反思…
我做错了吗???
在小语起身之后,由于肚子的百般抗议,我向厨房慢慢走去……然而,此刻,一只猫正蹲在二楼的楼梯口盯着走向厨房的夏涛,一只全身黑色,尾巴通白的一只猫……
半小时之后,在我夏厨神的手下两碗香喷喷、热气腾腾的……夏师傅泡面完成了……本来是想做满汉全席的,可是菜单不明、资金不足、厨师未定……所以就只有两碗泡面了……
一会儿,小语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了……我看着综艺节目,嘴里塞着面,抬起头来看到小语……“额……这是什么……红的……艾玛,流血了……快快快……快打120……”
“真是没出息的东西……”就在我跑向卫生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鄙夷的声音……
在我多次平复心情之后,感觉自己全身无力,慢慢的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夏大帅哥嘛,怎么,鼻血流完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