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首先看到
这时,警察已经结束了对韩峥的询问,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何絮,说道:“你好些了吧?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请据实回答。”
何絮点了点头,开始讲述。当她推开董珊珊的房门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董珊珊的尸体,仰面倒在床边,前胸处插着一柄匕首,血迹染透了棉质的睡衣。躺在床上的男尸,何絮虽然只看到半边脸,但是能确定那就是高洋。高洋裸露在被子外面的上半身是赤裸的,胸前一片血迹。
警察又问到她们来时院子里的脚印,何絮很肯定地说:“当时院子里只有一排脚印,是从大门处走向屋门口的,韩姐拍的照片里有那排脚印。而且我和韩姐进来的时候,因为先看了一会儿腊梅花,行走的方向和那排脚印有所偏离,所以那排脚印并没有被完全破坏,你们可以去看看。”
警察将雪地上残存的那排男式运动鞋留下的脚印,和鞋架旁高洋的运动鞋进行对比,确定那些脚印正是高洋的运动鞋留下的。脚印很清晰,没有重叠的痕迹,因此排除了凶手踩着来时的脚印再走回去的可能性。脚步之间的距离很均匀,跨度和常人的步伐大体一致,不存在将来回两行脚印伪装成一行的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在下雪之前就进入屋内,所以进去时并没有留下脚印,雪地上的脚印是凶手在作案后穿着高洋的鞋倒退着走出去时留下的,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凶手就没有办法在不留下第二排脚印的情况下把鞋放回屋内。
通过以上分析,基本排除了凶手在脚印上做文章的可能性。那么,凶手有没有可能在空中离开?警方在房子周围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比较高的树木或建筑物用来牵铁丝;四周虽然有围墙,但围墙上的积雪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房子后面的窗户装了防盗窗,根本不可能出入。因此,这所房子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客厅的正门,而这场雪,已经把房子形成一个密室,无论是谁,只要他在案发后进出院子,都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既然雪地上没有留下凶手离开的脚印,那么,屋子里的两个人,很有可能是自相残杀而死。
两天后,检验报告出来了,高洋和董珊珊的死亡时间都在凌晨四点至六点之间,凶器上只发现董珊珊一个人的指纹。另外,从董珊珊的阴 道里检查出高洋的精 液。
综合上述因素,警方得出结论:高洋清晨来到韩峥的住处,发现韩峥不在家,而董珊珊的房门并没有上锁,于是他潜入董珊珊的卧室强 奸了她;董珊珊遭强 暴后恼羞成怒,杀死高洋,然后自 杀。
何絮受到惊吓,那个恐怖的画面对她的心灵刺激太大了,以至于她出现了轻度的精神错乱,被送进了医院治疗。
在何絮住院的第二天,她高中时代的好朋友林琅来看望她。何絮趴在林琅肩头呜咽起来,她说:“我总觉得,高大哥和珊珊姐死得很蹊跷,这里面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琅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何絮顿了一下,咬着嘴唇说,“我曾经看见珊珊姐和高洋大哥背着韩姐偷偷接吻。既然他们有私情,又怎么会有强 奸一说?没有强 奸,又怎么会相互伤害?”
“你怎么不跟警察说呢?你这样隐瞒案情有可能会使警方做出错误的判断!”林琅说完,见何絮满脸通红,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于是转移话题,“对了,我送给你的那串佛珠呢?怎么没见你戴?”
何絮说道:“别提了,都是那个挂衣架惹的祸。”
原来,那天下午下班时,何絮从挂衣架上取大衣时,手腕上的佛珠不小心被挂衣钩钩断,珠子撒落一地。因为下班后有约会,何絮没来得及捡,打算第二天提前上班把珠子收起来。谁知第二天到了画廊,发现韩峥在店里睡觉,地板已经被她拖干净了,珠子一颗也没找到。
林琅皱眉道:“你们老板经常在画廊里熬夜作画吗?”
“一个月总有两三次。不过她以前从来不会打扫卫生,这次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勤快起来,结果把我的佛珠都弄没了……”
她话没说完,林琅就打断了她:“你是说,你老板从来不打扫卫生,但是那天晚上却把地拖了,然后,第二天凌晨她家里就出事了?你觉得她──会不会是为了清除某种不想被人看到的痕迹才会拖地?”
“这,我倒没想过。”何絮一副茫然的神情。
林琅却显得很兴奋:“这件案子说不定还有玄机,待我到公安局向我哥哥了解一下案情再说。”
林琅的哥哥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副队长林琛,他听完妹妹的话就重新查看证物去了。
林琛坐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双高洋案发前穿的运动鞋,隔着桌子坐在他对面的是韩峥。
林琛问道:“根据上次给你做的笔录,案发的那天傍晚至案发时,高洋并没有去过画廊?”
“是的。”韩峥承认。
“可是,我们在这双高洋踏过雪地的运动鞋底的泥巴中发现了这个东西。”林琛说着,把一个证物袋递到韩峥面前,里面是一粒浅黄色的碟形小珠子,直径约七八毫米,厚度在五毫米左右。“这是何絮佩戴的佛珠上的一粒珠子,我们已经找何絮确认过了。”
“这与案子有什么关系?”韩峥不以为然。
“案发前一天傍晚,何絮的佛珠链子断了,珠子撒了一地,因为急着下班约会,她没有把珠子捡起来。你说那天高洋没去过画廊,可是他的鞋底上,却粘了一颗何絮佛珠上掉下的珠子,对此,你作何解释?”林琛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韩峥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狡辩说:“这种珠子不可能只有何絮有吧?或许高洋是在别处踩到的呢。”
林琛说道:“我们已经做过调查,市面上的确有类似的佛珠出售,但是那些佛珠都是机器加工的产品。珠子表皮光滑圆润,形状统一规则。而何絮的这一串佛珠,是一位西双版纳的小伙子亲手磨制的,他只做了这么一串,因为佛珠是手工制作的,所以做工比较拙朴,珠子的形状也不规则;加上戴的时间久了,珠子表面已经形成包浆,你不可能找到一串与它相同的佛珠。”
韩峥的脸色不住变幻,但是显然,她还抱有侥幸心理:“那么,你们怎么解释雪地上的脚印?”
“脚印的情况是可以解释的。”说话的是林琅,她一直坐在林琛身边没说话,这时才开口,“你杀人之后,把自己的鞋放进购物袋,穿上高洋的运动鞋,倒退着走出院子,来到画廊。为了清除鞋子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你清洁了画廊的地板,然后把高洋的运动鞋装进购物袋。换上自己的鞋。第二天何絮来上班,你便要求何絮和你一起回家,进了院门,你吩咐何絮折腊梅花。你自己则迅速进入屋内,把高洋的运动鞋放在鞋柜旁。何絮进屋换拖鞋时,看到那双沾满泥泞的运动鞋,自然以为那双鞋一直放在那里。”林琅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韩峥的脸色,等她说到最后一句,韩峥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林琅叹息道:“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却无意之中踩到了何絮撒落在地上的珠子。这就叫做百密一疏!”
韩峥终于崩溃了,她承认是自己杀害了高洋和董珊珊。那天晚上,她一觉醒来,身边不见了高洋,她出去寻找高洋时,发现了高洋和董珊珊的奸情,她一时激愤,杀了他们。为了摆脱杀人嫌疑,她把现场布置成董珊珊杀死高洋,然后自 杀的假象。
一、台风夜出航
上世纪40年代,纳粹德国和盟军的战争进入胶着状态。
这天,驻芬兰的纳粹间谍组织接到总部密电,要派一支十五人的小分队到苏联的首都莫斯科,实施暗杀斯大林的秘密活动。因为陆地战事吃紧,间谍组织负责人杰拉尔丁决定走海路去苏联,先坐船到苏联北部重镇阿姆杰尔,再伺机转道潜入莫斯科。
杰拉尔丁把手下安德烈叫来,商量行动的具体步骤。安德烈曾是苏联的海洋气候专家,五年前,因为大哥在肃反运动中被斯大林杀害,他就给斯大林写了一封信,指责斯大林滥杀无辜。不想,这封信给他引来杀身之祸,他的大儿子也因此被抓捕,几天后遇难了。为了躲避特工人员的追杀,安德烈带着妻子瓦留莎跑到芬兰,隐姓埋名住了下来。为了报仇,安德烈成为一名德国特工。
杰拉尔丁简单地把这次任务说了一下,最后说道:“安德烈,你报仇的机会来了,你终于可以把这个暴君送上西天了!”
安德烈激动地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说:“请放心,我一定研究出一份详细的方案,以确保小分队顺利潜入莫斯科。”杰拉尔丁点点头,他之所以这么信任安德烈,是因为在这五年里,安德烈带着对斯大林刻骨的仇恨,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何况他还是名经验丰富的海洋气候研究专家,用他的计划走海路去苏联,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几天后,安德烈把计划书递给杰拉尔丁。为了安全起见,他选择了一个有小台风的夜晚出发。这样的天气出海,虽然有点危险,但苏联的巡逻艇因为风大不会出海,所以反而更安全。
“那你怎么确保我们的船不会被风浪打翻?”杰拉尔丁放下计划书,直视着安德烈的眼睛问。
“这个我都想到了。”安德烈踌躇满志地说,“我们可以把船底用钢板加固一下,增加船体的重量,让船更加平稳。根据我的测算,那晚的台风不会太大,而且我会指点舵手避开台风中心。当然了,这就需要您命令舵手,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只要还在海面上,就要听我的指挥,不然,我就无法保证行动的顺利性。”
杰拉尔丁听完站起来,皱着眉头在屋里走了几圈,终于点点头:“好吧,一切按你说的办。”
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也就是安德烈推测会有小台风的那天夜里,杰拉尔丁焦急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手下传来消息。快到半夜的时候,在海边侦察的手下终于回来报告,说起风了。杰拉尔丁看看安德烈,撇了撇嘴,算是微笑,那意思是说:行啊,测算得挺准啊!安德烈说:“那就出发吧?”杰拉尔丁点点头,低声命令道:“出发!”
到了海边,那艘经过改装的渔船早就停在那里,十五名队员上船后,钻进船舱底部的钢板下边。这些钢板,一是可以使船在海上平稳些,二是隔出了一层暗室,队员们钻进里面,如果不是仔细检查,根本不会被发现。
杰拉尔丁仔细检查后,点点头,命令开船,然后自己跳上岸。看着船慢慢驶远,杰拉尔丁裹紧大衣往回走去。
本来,他是要跟大船一起走的,但临时接到总部命令,要他去处理另一件事。于是,他和安德烈约定,到时候在苏联碰面,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二、渔船一去无影踪
一个月后,完成了手头工作的杰拉尔丁秘密 潜入苏联北部的小镇阿姆杰尔。但当他找到联络点时,却被告知,安德烈和其他特工们乘坐的那艘渔船一直都没出现过。
杰拉尔丁知道坏事了,连忙找到潜伏在阿姆杰尔海上巡逻队里的内线维克托。杰拉尔丁着急地问:“我们的人出事了,你为什么不报告?”维克托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您的指令,开着巡逻艇在那天夜里转了一圈,但是什么也没发现。”杰拉尔丁说:“你赶快回去调查一下,看看那天晚上苏联方面是不是截获了一艘渔船。如果截获了,一定要打听到那些人关押在哪里。”维克托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几天后,维克托在一家酒馆里见到杰拉尔丁,告诉他苏联军方并没有截获可疑渔船的记录。
杰拉尔丁疑窦丛生,渔船没有出现,也没有被苏联巡逻队抓起来,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如果是台风把船掀翻了,也应该有点蛛丝马迹吧?比如侥幸逃生的人或者海面上漂着的衣服、破船帆什么的。
杰拉尔丁在苏联调查无果,回到了芬兰。同样的,芬兰方面也没有任何关于船只的消息。走投无路的杰拉尔丁,决定问问安德烈的妻子瓦留莎,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可是,才问了一两句话,瓦留莎就哭了起来,抽泣着说:“我丈夫临走时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这一晃一个多月了……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瓦留莎失声痛哭起来。
老奸巨猾的杰拉尔丁确信瓦留莎悲痛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看来,这条线索也断了。
杰拉尔丁这回是真蒙了。手下莫名其妙地失踪,自己这个领导竟然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如果就这样报告上去,总部肯定会产生怀疑,到时候自己真是百口难辩。
于是,杰拉尔丁百般拖延这件事的上报,其间他带着手下穿梭于芬兰和苏联之间,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这件棘手的失踪案。但几个月过去了,这十五名特工依然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总部的一再催促下,杰拉尔丁只好硬着头皮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就像他预想的一样,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最后,这件事以杰拉尔丁被枪毙结束。十五名特工神秘的失踪,也就成了一桩悬案,慢慢地被人们遗忘了……
三、铁盒里的秘密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这天,瓦留莎因为心脏病复发,被邻居送到医院。弥留之际,她竟然让护士打电话给报社,说要揭开三十年前十五名特工神秘消失的谜团。
瓦留莎大口地喘着粗气,对送她来医院的邻居说:“请你去……我家……书房书桌下面……挖……铁皮盒子。”
邻居答应一声,转身走了。瓦留莎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断断续续地向记者们讲起了三十年前的往事──
就在安德烈出发前的那个夜里,他拉着瓦留莎的手来到书房,指着书桌下面说:“这下面有一个铁皮小箱子,是我昨天埋进去的。记住,如果我今天走了以后不再回来,你要把它挖出来公之于众。不过,不是现在,一定要等到你弥留之际。因为早拿出来的话,你就会没命的!”看着瓦留莎惊恐的眼神,安德烈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动情地说:“对不起,瓦留莎,我无法继续照顾你了,请珍重!”说完,深深地吻了吻妻子,转身走出家门。
果然,安德烈这一走,就再没了音讯。后来,苏联特工和德国特工都曾经找过瓦留莎,但她记住了丈夫的话,对小铁皮箱的秘密绝口不提。
当瓦留莎讲完这些,邻居正好把那个铁皮箱取来了。当人们把箱子撬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张密封在塑料袋里的纸,那是安德烈写给妻子的绝笔信:
亲爱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就要见面了。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因为如果你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无论苏联特工或者德国特工,都会将你杀害!现在好了,你再也不怕死亡了,可以解开这个凭空消失的谜团了。
我故意选择在一个有台风的夜晚出海,那不是普通的台风,而是布拉风。布拉风是一种具有飓风力量的极冷的风,能在瞬间卷起千层巨浪,将大船冻成一座冰山,倏忽间沉入海底。一旦在海上遇到布拉风,生还的希望是零。我的计划,就是要让整艘船凭空消失。我研究了大量的布拉风资料,发现这个“怪物”喜欢出现在一个小岛的附近。我以确保安全为借口,指挥船只靠近那个小岛,因为我告诉他们,那晚有台风,如果不慎翻船,靠近小岛逃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是优秀的海洋气候专家,他们没有理由不听我的。
你可能和所有人一样,会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很简单,虽然我恨斯大林,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帮助纳粹刺杀他,因为他正领导着全国人民和入侵的法西斯殊死战斗。我这点个人恩怨和民族利益相比较,简直是微不足道……
所有人都被这封信深深地感动了,当大家拭去眼角的泪水时,才发现,瓦留莎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而她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
唤醒
1948年9月25日凌晨,滨海市保密局机要室主任高天林站在卧室窗前,心情激动又有些紧张。子夜时分他终于在广播中听到了唤醒自己的声音,老万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营救杨明同志。虽然任务难度很大,但高天林仍然非常开心,毕竟这是他潜伏十年来第一次听到来自组织的声音。
杨明三十二岁,长得人高马大,据说抓捕时他一个人就撂倒了四个行动处的兄弟。为了避免行动处的人为兄弟报仇,保密局长周昕亲自指示此人由高天林负责审讯。
“杨明先生,请问您是哪里人?”高天林双手抚在一叠卷宗上,表情轻松地看着对面的杨明,他右手边是负责记录的机要室秘书高亚洲。
“哈尔滨人,离开老家多年,口音可能不地道了。”
“哈尔滨?城里、郊区还是乡下?”
“五岁、十岁和十五岁,分别生活在乡下、郊区,最后到了城里。”
“我喜欢现在的谈话方式,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绝不会为难你,好吗?”从前面的对话中,高天林确认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杨明微笑着点点头,说:“我可以配合你,但也只是配合你说一些你们可能早就知道的,更多的事情你不必问,我也不知道。”
两个小时后,高天林疲惫地走出审讯室,出门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再想想,明后天我再来。”
晚上,高天林亲自做了四个菜,与高亚洲共饮几杯后,表情平静地说:“亚洲,有件事今天我必须告诉你,说完以后,你我之间可能马上成为敌人,也可能成为一辈子的兄弟。不管你做怎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好吧,在您说事之前,允许我先说几句。”高亚洲的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主任,我的命是您给的,今天您就是说出天大的事来,我都没有二话。另外,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猜猜您的身份吗?您是那边的人?”
高天林把杯中酒一仰脖倒入口中,说:“你猜的不错。我就不问你是怎么猜的了,直接说说你的想法吧!”
高亚洲道:“想法非常简单,我文化不高,知道的事少,我也不知道跟着哪边干更有前途,我就认准了一个理儿,跟着您干准没错儿!”
高天林仔细端详着高亚洲的脸,通过五年的观察,他知道眼前这个兄弟可以信任,只是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他有可能永远失去这个兄弟。
营救
再次审讯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讯问结束时,高亚洲拿着两页笔录纸走过去让杨明签字。在示意签在哪里时,他摊开了手掌,杨明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明日清晨,配合营救。
第二天杨明将被押送南京,飞机早上七点起飞,囚车去机场的路上是唯一的营救机会。押运任务由行动处负责,前后两辆卡车六十名宪兵,囚车被夹在两辆卡车中间。周局长命令高天林带人随行押车,高天林知道这是行动处赵立忠处长的建议,两人之间一直互相较劲。他知道,这样的安排对他来说,既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是个非常阴险的圈套。
昨晚十点,高天林去了一趟城东的北方杂货铺,掌柜老周是组织上安排给他的“叔叔”。老周说:“滨海市地下组织为配合你的营救计划,已经做好准备。现在是非常时期,除非特别紧急,一般情况下不要到我这儿来。”
然而半夜刚回到家,高天林就从广播中得到了老万的最新指令:营救行动照常进行,取得“双城计划”详细情报是你的第三个任务。
老万说的这三个任务中的第一个,指的是高天林休眠前执行的转移任务。被转移者彭金生是滨海市兵工厂的高级工程师,那次行动对高天林来说,是一次痛苦的经历。护送彭金生父女出城时非常顺利,没想到在郊区与赵处长手下一队特务遭遇了。混战中彭金生中弹身亡,他年仅十五岁的女儿也在混乱中被特务们抢走。趁夜色侥幸逃出包围的高天林心情非常沮丧,组织上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就彻底失败。
时间紧迫,高天林迅速做出决定,他让高亚洲坐在囚车上执行押车任务,自己乘坐一辆黑色轿车跟在车队最后面。车队行进到春晖巷时,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枪声,囚车上的高亚洲果断拔枪击毙了司机,夺过方向盘猛地向右一拐,车子冲进了春晖巷。巷口小楼里的伏击队员放过囚车,随即用密集的火力拦住了第二辆卡车。由于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导致车队最前面的赵处长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等高天林拔枪冲上去的时候,枪声已经渐渐稀落下来。赵处长带着宪兵冲进巷子,停在巷子尽头的囚车内已经空无一人。
不一会儿,周局长亲自赶到,赵处长上前汇报说:“我手下亲眼看到伏击队伍由一个女人领头,配合行动的是机要室秘书高亚洲。”说完,两人一起把目光投向高天林。
“高主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周局长语调平稳,脸色非常难看。
“局长,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我没什么说的,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高天林转脸看着周局长,接着说,“局长,这些人逃不了多远,快下令全城搜捕吧。如果高亚洲真的是共 党内奸,我一定亲手逮到并结果了他!”
“传我的命令,马上全城戒严,三天之内必须把他们找到。”周局长板着脸拂袖而去。
三天后上午十点,保密局召开紧急会议,赵处长首先发言:“现已查明,劫走杨明的共 党地下组织领导人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名叫彭珠峰。另一个主要人物就是原我局机要室秘书高亚洲。上述三人目前都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下,抓捕行动将于今天晚上八点准时开始,行动结束之前,在座诸位不准离开这间会议室,这是纪律。”
整个下午,包括高天林在内的各处处长七八个人,就一直无聊地守在会议室里看报喝茶。晚上九点,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众人重新围坐在圆桌前,周局长和赵处长走进会议室。
“各位,半小时前抓捕行动成功结束,在遭到武力拒捕的情况下,共 党要犯杨明被当场击毙,潜伏我局多年的高亚洲被抓获,唯一的遗憾是彭珠峰负伤逃走。下面请局座讲话。”赵处长说话时一直斜眼瞅着高天林。
“今晚赵处长再辛苦一下,突审高亚洲,没有收获的话,明天枪决。然后我们将全力执行‘双城计划’,这个计划对于党 国的未来至关重要,所有参与此计划人员稍后我会分别交代细节,你们之间禁止相互打听,散会。”
第二天下午,保密局由周局长亲自带队,在郊区野地对高亚洲执行枪决。周局长阴沉着脸对高天林说:“高亚洲多年来一直在你眼皮底下活动,你负有严重的失职责任,作为惩罚,你要去亲自行刑,没有问题吧?”
高天林没有迟疑的资格,他掏出手枪走到高亚洲面前,看着遍体鳞伤的好兄弟,他心如刀绞。但理智告诉他,这一枪必须要开,他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那个更加重要的“双城计划”。高天林慢慢举起手枪,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高亚洲突然转过身冲他扑了过来,这个瞬间动作让高天林有点慌乱,手指一抖,枪响了……亚洲这是在用生命保护自己,要知道远处轿车里,此刻正有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