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一边说一边感慨着，方谨心带着方樱心慢慢跟着走。为了迷惑那丫鬟，还时不时地插上一句话：“还不到桃花盛开的时候呢，你看这枝头也就寥寥几朵。这么着急办赏花宴，是不是府上有什么事情啊？”
丫鬟神色一僵，随即恢复了正常：“连娘子说笑了，哪有什么事。就是觉得今年的花开得格外早了些，所以请大家来一起沾沾喜气呢。”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啊呀，奴婢这是什么记性，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说着，一边转身一边解释，“我们夫人吩咐过了，桃花虽然好看，但是有些人却是沾不得的，沾了身上会起疹子。只是夫人也不知道谁沾得谁沾不得，因此让奴婢们配了桃花水预备着，有客人进来的，都喝一点。奴婢竟是给忘了，真是该死。还请连娘子在此稍候，奴婢去将桃花水端了来。对了，这附近的桃树上都有花开着，连娘子若是有兴趣，不妨四处走走。看见有喜欢的花枝记下来，一会儿让小厮折了带回府上去。”
方谨心似笑非笑看着她，借口都找的这么敷衍，这是吃定了她是一个乡里丫头，什么都不懂吗？因此没有应声。那丫鬟似乎也不在意，转眼身影就消失在了桃树间。
方樱心看着丫鬟匆匆离去的背影，撇嘴道：“这么蹩脚的演技，还不如草台班子的戏子呢。”说着，看向方谨心，“你说，会有什么事等着我们呢？”
“她不是让我们自行走走看看么？那我们就走走看看好了。准备了这么大的仗势，总得让人把戏演下去吧。”
说话间，姐妹俩走到了桃林边的一座假山前。远远看去，前面似乎有一个池塘。水边还有柳树，随风飘摇的柳枝上，已经冒出了些许嫩芽，春意盎然的。
于是方谨心打算绕过假山去池塘边看看，不是有网文经常写到恶毒女配设计让女主落水，然后找陌生男人救人，由此坏了女主的名声吗？也许席泽菁也打着这个主意呢。作为京中飞扬跋扈这么多年的大小姐，自己看上的人居然不属于自己，怎么也是要出口气的吧。
方谨心正想着，突然听见假山后面有人在说话，便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诺大的桃林，开花的就那么十来株，席府这赏花帖发的真是莫名其妙。”
“什么赏花帖，我听说，是席小姐的择婿宴呢。”
“择婿？”这人似乎吃了一惊，压低了声音道，“难道，前些天传出来的，她跟大皇子的事情不是真的？可是那天我家堂弟就在沐恩侯府，他说是真事儿呢。”
另一个冷笑：“你都不看看赏花帖的日期么？正好在春闱经策考之后。要不是给席小姐择婿，这日期用得着这般赶？等春闱结束后岂不是更好？那时正当百花盛开，天气也比此刻要暖和得多。”
“可是请的又不都是考生们，这不是官家公子也有好几个嘛。”
“好几个又怎么样，你不认识是怎么的？还不都是京中的纨绔，过来充个场面，混淆视听罢了。”
“倒也是，若是如此，倒是不如考生好。这要是招一个有才华的，又有席大人的扶持，以后官至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席小姐可就是妥妥的诰命夫人了，就是不知道谁有这等的运气。”
“怎么？陈兄心动了？你也想去？”
“封兄莫要寻小弟开心了，小弟家中早有婚配，不过是好奇，白问一句罢了。”
“要知道谁有这样的运气，倒也好办。但看此番实政的衙门，谁得着好的了，那就是谁被看上了呗。京中六部好于京郊各县，京郊富县又好于京郊穷县。”
“那六部之中呢？哪个最好？”
“原是户部最好，只是如今方侍郎一案还在追查赃银，所以去了只怕也是做的无用功。所以依着小弟的看法，如今当属吏部最为抢手了。”
“不知封兄去的是哪里？”
“我是舅兄帮忙打了个招呼的，去的是自然是兵部了。”那人叹息一声，“如今边境都不安生，兵部也并非好地方。若不是舅兄说，授官可去他那里，小弟倒是想去吏部呢。”
“小弟去的是京郊的兴远县，听说临近安稷郡，不知如何情形。”
“临近安稷郡的肯定错不了，谁不知道那安稷郡是大宁的粮仓。”
“果真？”说话的人声音兴奋了起来，似乎是为了掩饰这份兴奋，他转了话题，“只是，这席家竟是由着席泽菁胡闹的么？”
“这你就不懂了罢，没有席泽菁的胡闹，皇上能对席家这么放心么？”
方谨心不熟悉这京城里的人，但也知道，能够谈论这类话题的，大多是京中有些人脉的。其中一人被分到京郊还能迟一天过去，应该也是个有靠山的。譬如京中权贵的远房旁支之类的。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自己，就算不认识，要打听却也并非难事，只怕到时候牵连连书淮。因此连忙屏息凝神，悄悄从假山边退开，朝方樱心做了个换条路走的手势。
眼见得离那假山足有一箭之远，方谨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到：“这林中还有别人，且男女混杂。我如今是连娘子，若是遇到不相识的男子怕是不好。我们还是别乱走了，回去原来的地方等着罢。”
方樱心点点头，两人便往回走去。就在这时，方谨心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就发现她们刚才走过的路边，倒伏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方樱心惊叫了一声，正要上前，被方谨心拦住了。方樱心一怔，问道：“那个女子有蹊跷？”
方谨心点点头：“我有点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席泽菁有这样大的手笔，上来就是杀人案。所以跟上辈子一样，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给竹儿留活路呗。再一想到刚才那人说的话，方谨心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诬陷杀人？”方樱心皱了皱眉头，“竹姐姐哪里得罪席家了？一出手就是致人于死地。”
“倒不是得罪了人，应该是碍了别人的眼了。”方谨心冷笑一声。
“是连表哥的事儿吗？”
“你竹姐姐还有别的事儿吗？”
方谨心看着那一动不动的人影，心里还是为自己的疏忽懊恼了。都说人命关天，可这只是她的理念。在席家人眼中，别说是丫鬟奴仆，就算是平头百姓，都只是草芥罢了。
所以他们才会为了席泽菁的那点不起眼的私欲，用人命来诬陷竹儿。这一刻，她深刻领教到了什么叫做草菅人命，什么叫做贱如蝼蚁。
她也能猜到，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指证这个女子是她杀死的。至于证据，在席家的地盘，人证自然都是向着他们的。而她让方樱心带着的监控，充其量只能算是走路记录仪。只能证明人不是她们杀的，其他啥都不能证明。而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办法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