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秒，脑子里高速运转着。他在琢磨着两件事：一是眼前的女人是什么人，二是四妹双掌的纳米机器人散开，也是类似的诱因吗？
王惠芝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神：“谢谢医生，麻烦你了。”“呃，没，没事……”女人没打算松手：“我家儿子，不能手术的话，就算了不要勉强，不能勉强的……谢谢你。再见。”说完也不等倪苏杞反应，她松开了手，关上了门。
倪苏杞尴尬地对身边的两人笑笑：“呵呵，不晓得她什么意思。”“下楼再说，下楼再说。”刘主任回道。
三人从七楼下到一楼，一句话也没说——实在是怕隔墙有耳。
到了一楼，原先聊天的几个大妈不见了，三人往警车的方向边走边聊。刘主任说：“你是医生也不怕听这个。胡家老婆说，姓胡的夫妻生活方面，搞得她有点受不了。”她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倪苏杞，又继续说：“一天么搞个……好几次，男人劲又大，酒劲么你们知道的。”刘主任实在不好意思报出具体数字。
警察则是一脸鄙夷：“就为这个，不要儿子？”说完看了眼倪苏杞——警察是知道胡一飞被医研所接走的。“听我讲完撒。”其实刘主任通过之前在胡家的所见所闻，基本也猜到孩子的下落。她咽了口口水继续：“儿子是她跟她老公在一起的唯一的借口，没了儿子，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走人了。”
“哼，”警察笑了笑，“她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个欲火焚身的老公——这是想祸害别人呢？”“哎呀话不能这么讲哎，我看她老公不像会发病的人。”刘主任第一反应还是同情王惠芝。虽然今天王惠芝是第一次告诉她夫妻不和的具体原因，但之前她也曾拐弯抹角地提过她跟老公过日子各种累人。
“‘像’没用哎，要的确‘是’才行啊。”警察对刘主任的态度不以为然。
“那你们会答应她给她儿子走死亡流程吗？”“怎么可能呢，”警察边说边指了指倪苏杞，“我到时候，叫我们领导找他们领导商量商量看吧。”警察简单地认为土查委就是医研所的上级。
“小伙子，你能救尽量救啊，”刘主任一脸诚恳看着倪苏杞，“我晓得你们有些东西不方便说，我也不多问。但是，你不要看小孩妈妈这个态度，好像你没有压力，你要自己给自己压力呀！”
“呵呵主任，”倪苏杞微微一笑，他知道社区主任并不完全知情，也没必要对她和盘托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压力我肯定有的，你放心好了。”
倪苏杞想到一件事：“对了警官，刚开始一开门你看到王惠芝，你为什么不直接报她名字呢？”“哦，”警察笑笑，“没看过她穿睡衣、头发乱七八糟的样子，我得先确认她本人不是闯空门的。”“哎呀他家女人小身子板……”刘主任在一旁提醒。“是哎是哎，后来看到那个小板凳我就想起来了。平时这一片我不怎么来。”
警车载着聊着天的三个人行驶着。随后，分别把倪、刘二人送回单位，警察自己也随车回警局了。
倪苏杞先是回到病房，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少女，此刻应该管她叫胡一飞了。她的心跳和呼吸还是异常地缓慢，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醒来——她现在的身体各项指标就跟倪苏杞当年睡在冷冻床里差不多。
另一间病房的许美鸢，身体机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理论上现在就让她走也可以，只不过倪苏杞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外界惊讶她为何恢复得如此之快，还是照原计划“关”她半个月再说。至于福康医院需要手术的病人，自然会往别的医院转。
回到办公室坐定，倪苏杞捋了捋思路：胡一飞是地球人是没错的，没有威胁，不用像对待小琴一样给他套件战斗服。但是他的，此刻应该是她的妈妈却是有问题的，她爸爸就更不好说了。倪苏杞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她爸爸跳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刹那，他能感受得到，他战斗服的AI也能判断得出，该男子只有威慑，毫无杀气，没有威胁——只是表情比较凶而已。
以他的身高体重，能把力量和速度在一瞬间拿捏得如此之准的，普天之下，凤毛麟角——更何况他还是在大量酒精的影响之下呢？不过酒精可能是其次，这家伙，咔咔喝那么多酒，一点儿不见醉的样子。
倪苏杞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如实上传云服务器，相信土查委和赖博士都能看得到。
收到最新消息的赵丛章也倍感惊奇——相较一心公开儿子死亡的王惠芝，她居然可以 “强行白名单”这一行为更令人意外。他立刻通知了他的两个徒弟，也就是昨晚负责监视的两个人，安排他们调查胡一飞的父母。
俩徒弟有点儿郁闷——毕竟从昨晚到今天白天一直都没睡过，不过好在师父赵丛章也知道他们辛苦，并没有强求他们尽快答复。
而赖博士那头，正在和倪忠季秘密会议，也没有来得及去分析为什么纳米机器人会主动向陌生人“示好”。
不过根据战斗服的日志，倪苏杞有了自己的初步判断：这次他手上纳米机器人的散开，其原因和四妹应该是不同的。
首先倪苏杞的内力还没有到臻化到喷涌而出的境界，四妹本身更无内力；其次，纳米机器人散开的方式不一样：四妹掌心附着的纳米机器人，是散开了一个类似圆形的口子；而倪苏杞今早与王惠芝握手的时候，纳米机器人则更像是为了“避让”王惠芝的手而导致倪苏杞肉身与王惠芝相接触。
其情形好像一辆汽车缓缓驶入了人潮密集的步行街，人们不会四散奔逃，而是近距离依附在汽车周身，自行走动；而四妹的情形，就好像在一个人满为患的广场，人们突然接到广场正中心会塌陷的警告，吓得四散逃窜那样。
所以即便赖博士没有回信，倪苏杞基本也能猜到他和四妹不是同一个状况。他不由感叹：博士战斗服的AI真的要与时俱进，不断升级才行，新事物新状况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