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飞瀑下……虽然山间一直能听到这水击乱石之声,但想找到倒是有些麻烦。话说回来,沈兄如此迫切想要见封老前辈是有什么急事?”齐天弈看着眼前这条弯弯曲曲也不知通向何处的小道,又看了一眼周边高的离谱的树木向身旁的沈景冰问道。
“算不上急事,但不瞒齐兄说,我进九霄,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封老前辈的原因……他老数十年来从未收过弟子,我想借此机会试试可否成功。”
说到最后时,沈景冰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几分歉意之色。毕竟眼下的他,也是借了齐天弈的名义才得以有机会和封逐尘见上面。
“原来如此,不过沈兄天赋过人,我若是他老人家,恐怕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短暂的几句交谈,便是二人一路上唯一开口的时候,随后一直至他们寻到飞瀑之下,都没人再开口过。
百丈高的断崖,一道飞瀑从一道裂缝中贯穿而下,就好像是它将整一座山体劈开了一样,飞瀑的大部分水流都被山体包裹在了其中,山下则是一片茂盛的芦苇渡,苇草完全高过了正常人的头,盖住了大半片的水面。湖泊自然也不算太大,但位于这样一片树林之中,亦着实让人感到称奇。
谷间的风,有几分特别的寒意。若是仔细感受,还能察觉到其中参杂的微弱剑意,他们失去了与出剑之人的联系,却依旧能在空中存在许久而非立刻消散。
一叶窄舟破开了层层芦苇,在水面上荡开了圈圈涟漪向着两人的方向驶来,船头所立一老者,腰配两剑,立如一棵孤松,全然没有这番年纪该有的沧桑感。
“我同战七七交代的,应该是让你一人前来。”封逐尘微踏船板,一跃落到了地面上。
未等齐天弈开口,他身旁的沈景冰便抢先一步行礼道:“晚辈沈景冰,见过封老前辈。我随齐兄来此处皆为我一人之意,与他无关。”
“听说过,苻国如今的小辈里,倒也算是有几分天赋,”封逐尘抽出了腰间的寒渊剑,用手细细地擦了擦,接着说道,“既然来此,必然也是为了那件事。我也不多说其他,仅以你的剑,接我一剑,这个徒弟,我收了。”
封逐尘的眼神微动,一抹寒意自眼底直直射入了与其对视的沈景冰心中。强烈的压迫感以及那能直接刺穿他命海的剑意几乎是使得他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命灵调动出来。
他用力拔出了腰间的剑,却发现自己的五指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不管如何用力都没法完全握紧手中之剑。
封逐尘仅为一届凡人而非圣徒,若是能利用命灵,沈景冰还不至于如此狼狈。但很显然,这对于封逐尘的考验来说,是不被允许之举。
“过去大部分人,在此刻便已经释放出了命灵。你不错。”
封逐尘最后擦拭了一遍寒渊的剑身,下一刻,一抹幽蓝从剑锋开始向着整片剑身蔓延而去,一阵风顺着剑气开始在林间流动起来。水面的芦苇和地上的花草也都开始向着一个方向倒去,看着就如同一个以封逐尘为中心的漩涡正不断向外扩散而去。
没有任何的拖沓,寒渊被其抬起,以剑尖相点,带着那已凝为实体的剑气刺向沈景冰。
寒潭破,蛟龙出。
凭借着身体本能上的反应,沈景冰举剑横于身前,强忍着压于心头的巨大威胁,尽可能的将层层剑气包裹于剑身之上,企图借此挡下那一条已近在咫尺的寒蛟。
但只是一个照面,他的身体便被剑气掀飞了出去,墨玉剑也同样脱手相离,嵌入了一旁的一块巨石中。
齐天弈没有动,虽然封逐尘的剑气经过时离他也不过一丈之距,但他却没有受到其丝毫的影响。另一方面说,此刻的他也根本没有立刻赶到沈景冰旁的能力。
剑归鞘后,封逐尘向着倒在大树下的沈景冰淡淡道:“你还未走到那一步……或是说,你还未回到那一步……若能通晓话中之意,此行应当不虚,何日探得话中之意,便知前路何处。”
“前辈之言,如醍醐灌顶,晚辈受益匪浅。”沈景冰挣扎着爬了起来,也不顾身上是否有受伤之处,躬身向着封逐尘郑重行礼道。
行礼后,沈景冰没有任何要留下的意思,转身向着来时之路走去。
“沈兄,你的剑。”
那柄平日里沈景冰几乎没有放下过的墨玉剑,此刻仍插于那块巨石之中。墨色的剑身刚好被射入谷中的阳光照到,透射出了一种异样的虚幻感,就好像那半截剑身已经不再是实体一样。
沈景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眼底的那一抹留恋也立刻被坚决所替代:“择日……再取。”
“此子,倒是可教……”封逐尘眯眼看向快要消失于林中的沈景冰,微微颔首道。
“未曾想封老您收徒,竟然有如此苛刻的要求。”
封逐尘瞥了齐天弈一眼,转身向着飞瀑走去。
“你是第一个,应当也是最后一个。我答应你的道理也很简单,因为你过去不曾有过任何习剑之举,与他们不同,的确需要人指点一二。”
“所以封老您从一开始便没有收沈景冰为徒的打算?”
“他已经知晓,他所需为何。有的人,则穷尽一生都不愿回头,最终带着那份不解止步于前……你的身体如何?”
齐天弈跟上了封逐尘的步子:“已无大碍,但若想恢复修为则需一月之久,此间除去部分天地灵气外,调动不了任何的与命灵相关的东西。”
“习剑无需真气,亦无需命灵。我之所以让你现在来此,正是因为你这一身修为散尽,归于本态,所以对于你来说,眼下正是最好的时候。”
封逐尘带着齐天弈来到了飞瀑半腰位置一处向外突出的石台,从瀑布内飞溅而出的部分水流正好打在了石台的边缘之上,长年累月下甚至还出现了几处明显的凹陷。
“那柄剑,你应该也用了不少次,如今若是让你再用,能否挥剑斩火?”
听了封逐尘的话后,齐天弈摸向了腰间的燎南之火,微微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过去的战斗中,他都是用自己的真气或是天地灵气来注入其中以达到激发此剑潜能的目的,那些所谓的剑气,也皆为两者转化而来。齐天弈现在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就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凝聚剑气。
“剑气所生,源于剑之本,而非你所施加其身,”封逐尘站定于齐天弈身前,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因而这首件需做之事,便是循其本,而后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