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我进来,都齐齐福礼,我扬手,示意都退下吧,随即和玉舒和锦绣进了屋内。
锦绣见我脸色晦暗不明,忙忙解释,“充华勿怒,她们也只是说说而已,万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我微微颔首,实则是在反思自己那日的言行。
梦中呼唤阿勰,却被圣上听了去。圣上那日扬长而去,显然是生了气的,这几日冬装没送过来,着少府监做的椅子也没送过来,显然是因为惹怒圣上的缘故。
连众位宫妃都没觉得出圣上对我的异样,怎地尚衣局就如此快地揣测出了圣意?细细一想,忽然明白,大抵是圣上故意给我点颜色看看。
锦绣见我呆住神,以为我还在生气,便继续小声道:“充华,这马上就冬至了,过了冬至日子会一日冷上一日,若冬衣再不送来,您抗不住的。”
这话还用她说,我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玉舒一向也是个激灵的,见我不为所动,也帮着锦绣劝,“充华,抗得住扛不住先另说,今日马贵人已然对您冷嘲热讽了。明日您再穿着秋装出现,她还会为难于您。那日您和圣上有了误会,您低个头解释一下不就完了。圣上哪会真同您计较呢?”
玉舒话音刚落,锦绣也跟着说,“充华,您和六殿下的事,奴婢也有所耳闻,可您当初既然选择了入宫,想必已经做出了决定。这后宫之中,看似主子很多,但其实只有圣上才是真正的主子,圣上是万万开罪不起的。奴婢愚昧,但奴婢也大抵猜得出,充华入宫大抵不单单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云家的富贵。可您如今和圣上产生了龃龉,云家还何谈富贵可言呢?”
我看向锦绣,她眼中充满真诚。
这些话若是玉舒跟我说,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是家生的丫头,是我带进宫的亲人。可锦绣虽也是伺候我的人,但毕竟相识不久,不算交心。可见她能对我说出这些话也是需要勇气的,也确实是为我考虑。
“知道了。都下去吧,本宫有些罚了。”
我挥手示意二人下去。
我昨夜也有侍寝,睡眠充足,根本没有罚累之说。我之所以让二人下去就是要好好想一想,此刻的心绪确实很是烦乱。
“充华,可是您还没有用早膳。”
“没胃口,都端下去吧。”
我挥挥手,玉舒将膳桶提了出去。
我起身前往书阁拿了本闲书,这时锦绣又进来,递给了我一个汤婆子,然后悄无声息的出去。
没过多久,玉舒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封信,面露焦急之色。
“充华,家信。”
我拿过信,略微扫了一眼,是大哥的字迹。
“充华,快看看信上说了些什么,刚才送信的小黄门说云府的人说一定要尽快送到充华手里。”
我撕开信封,展开信纸,是大哥的来信,信上说今日有人无故参了他一本,说他这编修的工作干得不尽职。
这本参的简直是无中生有,我大哥对待工作一向是个尽职尽责的人,而且他还想通过自己的距离和能力得到圣上的认可,怎么可能不尽职呢。
我当即就明白了,大哥被参,大抵也是圣上授意,为的就是敲打我。
大哥让我想办法,可如今的我已遭受了冷落,最重要的是我这人天生傲娇,还从未主动向旁人认过错。
虽知只有主动向圣上低头,状况才能个缓解,但就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我把信放在炕桌之上,愁的一手拄腮一边冥想。
锦绣端了碗粥进来,道:“充华,人不能饿肚子。您既然吃不进去,奴婢就给您熬了素粥,再配着小菜,也是十分爽口的。您多少吃点吧。”
我端过粥碗,尝了一口,确实清淡。锦绣大抵是识字的,瞥了眼信上内容道:“您入宫的本意是个云家带来富贵,如今富贵尚未得来,却已然给云家招来了灾祸。充华,您还是早过决定的好。”
锦绣确实是宫中的老人,话总能说到点子上,想来对我也忠心,因此很敢讲。
我把粥碗往桌子上一放,“还有粥吗?”
“有。”锦绣答道。
“盛一碗,我给圣上送去。”
玉舒有些诧异道:“就送这个?”
我知玉舒的意思,玉舒的意思是我从未去过泰恒殿,这第一次去泰恒殿见圣上,带的这清粥未免有些上不了台面。
锦绣笑笑:“无妨,圣上要的是充华的低头和心意。”
我随即起身梳妆,穿了个梨白色绣有银丝线的宫装,和一个狐皮大氅,这狐皮大氅还是初入宫时圣上赏赐给我的。
这几日若不是海算勉强有件棉衣,恐怕我早已冻死再去晨请的路上。
锦绣给我绾了个垂条髻,亦如初次侍寝那天晚上的装扮,略而不同的是多了两朵红梅簪花。
“这时候圣上下朝了吗?”我问道。
“每日这个时辰已经下了朝会,况且刚才充华已经收到了家信,说明朝会早就结束了。”
锦绣不愧能做到一宫的掌势宫女,真是又机智又细心。
“好,那本宫这就去一趟。”说着,我便前往了泰恒殿。
一进泰恒殿的门便一阵暖意铺面而来,圣上的龙坐旁边摆着了个炭盆,透过缝隙瞧得见里面的炭已烧得通红。
怪不得这泰恒殿这般暖和,原来是燃烧了炭火的缘故。
既然泰恒殿已经燃了炭火,那么想必各宫这几日也见过分拨下来。
圣上此时正坐于龙椅上批阅奏折,我走至其跟前福了福身,道:“臣妾拜见圣上。”
“起身吧!”圣上言道。
我用余光瞥向圣上,圣上眼都未抬,仍旧直视在奏折之上。
这态度摆明了圣上还介意那日我睡梦中喊了阿勰的名字。
既然是来解开心结的,那圣上不言语,我只能主动点。于是便说道:“圣上,秋冬交替之际最容易焦躁,臣妾为圣上熬了清粥。”
我说着放下食盒,盛好了粥,走至圣上身前,轻轻舀起一勺饭,微微吹了吹,然后递至圣上唇边,如此一来圣上便不能再不看我,只能放下奏折,开始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