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是也是个腿脚快的,我将事吩咐下去,才用完早膳漱口的空档,刘义就回来了。
我听到了院内有动静,猜想八成是刘义回来了,便问向锦绣:“是小义子?”
锦绣点点头。
“这猴速度倒是快,让他进来。”
锦绣喊他进来,他十分守礼地站在西暖阁的珠帘外面等待问话。
黄门虽都被去了势,但到底算得上半个男子,因此妃嫔的寝所之累的也是不能进,只能在外面伺候些粗鄙的活计。普通黄门的月例也是没有妃嫔身边的宫女多,除非升到一殿主管的位置。
“事都办妥了?”我问。
“回充华的话,妥了。刚才奴才去了少府监,把充华画的图样给送去了,他们说这一两日就打造出来,给咱们送来。”刘义说道。
“办得漂亮,去玉舒那拿赏银吧。”
“都是奴才份内的事,奴才怎好意思拿赏银,刘义谦虚道。
玉舒见刘义矫情,瞥了他一眼,“让你拿你就拿,矫情什么。”
刘义见玉舒已然不高兴,怕自己再拒绝会惹怒我,于是便福礼,“多谢充华。”
于是跟着玉舒走了过去。
秋冬交替这段日子是最难熬的,外面阳光不烈,风倒是大的很。屋内阴凉,又没有炭火。
因为我今年才入宫,因此连个手炉都没有,锦绣见我扯了床被子盖在了身上,知道我是有些冷,便灌了个汤婆子让我抱着。
并安慰我说:“刚刚马贵人粉黛阁的冬装昨个就到了,想来咱们和迎春斋也就这一两日,充华再忍忍。冬装一分拨下来,炭火没几日也会送来的。”
我点了点头,没吭声,想让锦绣去给我拿本闲书看看打发时间,却又觉得手有些冷。
可玉舒和锦绣却好似浑然不怕冷一样,玉舒给刘义拿完赏银便和锦绣坐在榻下的软凳上,对坐绣起了花。
我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为何她们一有空就坐下绣些活计,那便是衣服不够穿。
连御 女那样位分的人每季从内到外也不过各三套,更别提她们奴才,想必也就只有两套换洗而已。
我忽地意识到,自进宫以来,我每日浑浑噩噩度日,真的没关心过她们。
忽地一阵汗颜,我心中暗暗决定,等尚衣局来送衣裳的时候,我一定自掏腰包给杏微阁的所有奴才再置办两套。
一晃又过了两日,日子平淡无奇,只是这两日圣上再未来杏微阁。更怪的是少府监的矮凳子没送来,冬装也没有送来。
起初我以为冬装没送来是因为我还得排排后,直到五日后我去显阳殿给皇后请安时发现众位御 女都已换上了冬装。
如此看来尚衣局没给我送衣服不神似疏忽而是故意,为何扣住了我宫里的东西,我确实有些纳闷。
难道这就是常说的捧高踩低?圣上五日没登门杏微阁,她们就笃定了我会失宠?
还是说尚衣局受了人指派,故意要为难于我,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今日大殿上,皇后见独我穿得单薄,锦绣因是宫里的人有往年的冬衣,便给了玉舒一套,因此衣服虽看起旧些,但总归是冬衣。
况且奴婢们衣服本就少,不少人都喜欢留着,等到年节的时候穿,因此虽发了新衣,仍旧穿旧衣也不算稀奇。
“云充华,你这几日为何穿的如此单薄?是冬装还没送到杏微阁?”皇后温升问道。
皇后既然开口问了此事,我自然可以告上尚衣局一状,但这显然不是明知之举。是何原因尚不明了,自然不该在深宫中结下仇人。
我正思量着该怎么说,马嫣然浪笑一声道:“皇后不觉得云充华穿得如此单薄恰如春风抚柳,忍人怜爱吗?这个样子若是被圣上瞧见了,想必是心疼的很。”
皇后嗔笑地看了马嫣然一眼,“马贵人的嘴,真是不饶人。云充华可是个脸皮薄的,经不起你这样开玩笑。”
马嫣然呵呵一笑道:“别人的玩笑云充华或许受不了,但我的云妹妹受得住,因为我们入宫前便是好姐妹。”
马嫣然说着看向我,那眼神好似挑衅问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我没搭理她,看向皇后,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借口,道:“近日有些上火,太医说饮食上注意些,也万不要穿太厚重的东西,免得火散不出去。”
如此扯谎我是不怕的,因为我认识金富,若真有人问起,我也可以请金富帮我圆谎。不过根本没人关注这些细节,这些人不过是拿着我不穿冬衣的事消遣消遣。
晨请散后,我与锦绣玉舒三人往回返。巷子里风极大,又没个遮挡,我虽里面多穿了一层亵衣,但所谓千层单不如一层棉,风一吹来衣服瞬间被打透,我冻得直哆嗦。
锦绣和玉舒二人一左一右的夹着我,因着借着二人的体温和快步走,才勉强回到了杏微阁。
还未入杏微阁,我便听见里面有人说:“别的宫的冬衣早就发下来了,独独我们杏微阁没发,你们说,咱们充华是不是失宠了?”
“少胡说,圣上可是宠咱们充华宠的很,你忘记前几日圣上连续五夜宿在杏微阁了?”
“我没忘,但你也被忘了,圣上那日气呼呼而走。”
“哎,这要是充华就这么失宠了,我们可怎么活?要知晓当时我可是使了银子来着杏微阁的,就盼着充华得宠,多给咱们这些奴才一些赏银,我好贴补家用。”
正要进门,忽闻里面一个男声,“记住你们的身份,不论充华得宠还是失宠,咱们都是杏微阁的人。如果因为充华失宠,就有了改投别的妃嫔的主意,先想想那些不忠不义的先辈都是什么下场。”
这时院内又传来一阵唏嘘与叹气之声。
原来说话的人是刘义,我原本只是觉得他很精明,却不知他也有这样的见解。
我故意弄出声响,然后进门,我脸色没有丝毫改变,亦如出门前一样,让她们误以为我刚回来,什么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