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回滴水村
书名:乘象 作者:乘象 本章字数:3543字 发布时间:2024-09-20

也许小九遗忘了一切,但是它把最宝贵的回忆留下了,它说得没错,它是这天地间最美的九尾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孩子们不得不收拾好悲伤的情绪,骑着蠃鱼回到了仓吾城。他们兵分两路,乘象、亦歌和余晖将一颗人参果送到卫洛家中,游若、秋灵则拿着另一颗回到家。人们守着两个病人,看他们吃下人参果,然后期待着奇迹发生。仓吾城里的老人们汇聚在一起,嘴里念着古老的祷词,为卫洛和秋灵母亲祈福。终于,午夜时分,两人的眼里都有了光。“魂魄归位了!”哈马激动地喊了出来。卫洛被凑到脸前的穷奇吓了一跳,紧接着他认出了所有的人。孩子们都哭了,那一刻,不仅有为亲人、朋友康复的喜悦,也有对小九深切地怀念和感恩,也许最美的小九这时也能感觉到幸福吧。

秋灵抱着母亲泣不成声,“幻辰,幻辰,你看看秋灵,你女儿秋灵啊!”安澜轻轻地唤着秋灵母亲的名字。“我女儿,我的女儿,秋灵!”幻辰捧着秋灵的脸,细细打量,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母女俩紧紧相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感动了,夜空中飞舞着萤火中,温馨而灿烂。乘象从卫洛家赶来,从屋外看见屋里的情景,他没有进屋,只是远远地看着屋里的亲人们喜极而泣的样子,乘象眼眶湿润,微笑着转身走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秋灵家屋外一闪而过。“怎么好像那天和姨母见面的黑袍人,他到底是谁?”乘象心里暗暗嘀咕,不容他多想,黑袍人已经消失了。几只萤火虫围着乘象飞舞,乘象怀疑自己眼花了,他轻轻地捧起一只,目光沉浸在那温馨的微弱光晕中,他看见了滴水村,奶奶正坐在大榕树下等他。他心中一紧,奶奶看起来老了许多,无助地望着村口的方向,乘象心中盘算了一会,离开滴水村已经快半年了,是时候回去看看奶奶了。

第二天一早,他把回滴水村的决定告诉了姨父姨母和周老先生,并拒绝了亦歌和朋友们陪他一块回去的提议。“放心吧,我就是回去看看奶奶,很快就会回来的。”大家不再劝说,经过在仓吾古国这半年的历练,乘象的内心更加坚定了。当天晚上,乘象迫不及待地只身一人回到了滴水村。“半年了,奶奶该多想我啊!”乘象心里想着,从大榕树处往家里赶。

“奶奶,奶奶!”刚进院子,乘象就急切地呼喊奶奶,可是并没有人回应。“这么晚了,奶奶肯定睡熟了。”乘象想着,开门进了屋,屋门没锁,乘象心中很是纳闷,“乘象,是你回来了吗?”奶奶在黑暗中呼唤乘象。“奶奶,是我,我回来了。”乘象迅速点起了蜡烛,来到奶奶床边。只见奶奶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见乘象,眼角止不住流出了眼泪。“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奶奶,您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我去给您抓药。”乘象心中一沉,奶奶怎么病得这么重。“哦,对,我身上有药,快吃上。”乘象手忙脚乱地掏出从姨母处拿的随身备用的草药膏,喂给奶奶。黄阿姆吃了乘象带着的草药,喝了口水,感觉精气神好了一些,支撑着坐起身来,拉着乘象的手,仔细地看着他,颤抖着说:“好孩子,好孩子,壮实了不少,看来跟周先生学了本事了,奶奶看见你这么健康,放心了。”“奶奶,我好着呢,您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我回来了,一定把您照顾好!”“好,好,好孩子。”黄阿姆太虚弱了,乘象扶着她躺下,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黄阿姆还没醒,乘象便到邻居春生弟弟家去了,他想知道奶奶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春生的母亲莲子姨在乘象小时候经常帮着奶奶照看他。“乘象哥,乘象哥,你可回来!”春生刚看见乘象,就激动地大喊起来,将他迎进屋里,莲子姨拉着他问这问那。“乘象,你这半年去哪了,听黄阿姆说你跟着周先生学本事去了。”乘象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一些应付的话语。“莲子姨,春生,谢谢你们替我照顾奶奶,我昨晚刚回来,奶奶得了什么病,我走的时候她还很硬朗,到底怎么回事啊!”乘象焦急地问。“哎,乘象,说来话长,你奶奶没得什么病,是摔的。”莲子姨说完,探出身子看了看门外没人,继续小声地说:“村里的世道变了,现在查老枪当了保长了!你知道他干的那些营生吧,从前他不知道跟着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偷偷摸摸地进山打猎,现在可是光明正大的哩,年轻人都跟着他干,好多人都发财了。他们捕回来的那些动物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越稀有的越值钱,活的死的都要,也不知道都卖给了谁。”莲子姨顿了顿,继续说:“一开始村里的老人都反对,说这是造孽啊,会遭报应的,但是时间长了,年轻人尝到了甜头,都把良心昧了,你奶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查老枪捕了一头小象回来,还是活的,就偷偷地去他的猎场里想放了那头小象,可是那里净是机关陷阱,小象是放了,你奶奶却踩到了陷阱,摔得很重,当时就昏迷不醒了。”乘象紧皱着眉头,心里跟吃了苦莲一样难受。“我和春生请大夫治了好一阵子,可是毕竟是年纪大了,唉!”莲子姨说不下去了,抹起了眼泪。“莲子姨,春生,乘象年幼,无以为报,你们的恩情我永生不忘!”乘象说着,就跪下给莲子姨磕了个头。春生也用衣袖用力擦拭着眼角的泪。“快起来,乘象,什么恩情不恩情啊,都是邻居,你奶奶帮我的事还少吗,我这都是应该的。”莲子姨拉起跪在地上的乘象,乘象不再多言,含泪回到家中。

奶奶已经醒了,乘象把药和刚熬好的粥端过去,喂给奶奶。“奶奶,我刚才去莲子姨家了,她都跟我说了,您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呢!”“乘象,奶奶八十多了,我这辈子从来没做过昧良心的事,一些事、一些道理我一直坚持着,其实,我能遇到你,已经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了。”黄阿姆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乘象的头。“我看见那头小象啊,就好像看见了你,多么无辜可爱的小生命啊,它的母亲找不到他,该是多么伤心啊,想到这里,我怎么都坐不住,拼了老命也要救它。”黄阿姆有些激动,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我能坚持到你回家看我,也是老天爷的恩典,我相信,我一直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乘象啊,虽然我老糊涂了,但是有些事我看得明白,你说咱们家里的米啊,总是吃不完,我知道不是村里人偷偷给我送来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不知道东西,你不必和我解释,我一直都相信。”乘象噙着眼泪认真地听着,奶奶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把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乘象,你说,人死后灵魂会去哪里?会消失吗?”“不会,奶奶,我听说,高贵的灵魂永不磨灭。”乘象已经泣不成声,奶奶听完乘象的话,欣慰地笑了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村里人给黄阿姆举办了简易而庄重的葬礼,村里的老人们都自发地为黄阿姆送行。查格看见乘象,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说:“如果吃不上饭,可以让我爹给你在狩猎队里安排个打杂的活。”乘象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来送行的人鞠躬还礼。葬礼过后,乘象漫无目的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不知不觉来到了那棵老榕树下,一个人望着树梢上随风摆动的树叶发呆,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眼泪也流不出来,甚至连奶奶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他急得用拳头狠狠地捶向自己的胸口。

“乘象!”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周先生!”乘象突然看到周攸从榕树后走来,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先生,我奶奶,我奶奶走了!”乘象扑进周攸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得到释放。“我已经知道了,好孩子,你奶奶走的时候有你陪伴,她做了她认为对的事情,她的一生无怨无悔,没有留下遗憾,她的内心获得了真正的幸福。”周攸给乘象擦了擦眼泪,“人生不易,但是你奶奶选择了坚持善良,她为自己一生的选择感到骄傲。对于你来说,你不仅要为自己选择,还要为更多的人选择,创世派不断残害灵兽,天地间气数失衡,人世间渐渐正不压邪,滴水村就是一个缩影。现在没有时间忧伤,没有时间痛苦,仓吾城需要你!”周攸诚恳地看着乘象。乘象握紧了拳头,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先生,我明白,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完成,劳烦您给亦歌他们带话,让他们等着我,我很快就回去。”天色渐晚,萤火虫星星点点,乘象一手紧紧握着赭鞭,飞奔进夜色中。

“春生,我走了,我会回来的,照顾好莲子姨,如果今晚发生了什么,关紧门窗,别害怕,不管何时何地,守住你的善良和纯真,这是最珍贵的东西。”乘象把春生叫到屋外,跟他交代了几句,不等春生问为什么,乘象已经跑远了。从查老枪家开始,乘象边奔跑着边挥舞着赭鞭,所有人家的牢笼、栅栏和捕猎工具都被轻而易举地打得粉碎,动物们全都逃了出来,趁着夜色回到了山里。众人都在疑惑是什么力量把这些牢笼轻易破坏,纷纷走出家门一探究竟。

乘象已经来到查老枪带领众人建造的围猎场,也就是黄阿姆受伤的地方,他挥鞭解救了所有的动物,然后仰天长啸一声,使劲全身力气绕着猎场挥鞭抽去。伴随着雷鸣声和满天红光,围猎场被瞬间毁灭。查老枪和众人向围猎场的方向望去,就在那一声巨响的瞬间,红光照亮了滴水村,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查老枪双腿发软,顺势跪在了地上。“爹,咱快去看看,别让那些畜生逃跑了。”查格说着想要拉起跪在地上的查老枪。查老枪看着眼前焦急而不知敬畏的儿子,摇摇头深深地叹道:“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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