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试图
为了找到答案,马军又仔细查看了勘查记录,并带人再次去了现场,试图寻找新的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马军终于在被抹去的一处地方,隐约发现了一个男子出门的脚印,并进行了复原处理。经过比对,该脚印男子身高应在一米六零左右,这显然不是身高一米七八的闫国强留下的。此外,马军还在吕萍的床下,发现了被拖抹的痕迹。根据闫国强的交代,他压根没有去过床下,也不可能拖抹床下的痕迹。
此时,另一疑问又在马军的心头浮起:郑晗证实,吕萍的这一住处经常放有数千元现金,梳妆台的抽屉里还有一条备用的珍珠项链,可闫国强在室内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他杀人的事都敢承认,窃取钱财的事还会加以隐瞒吗?马军由此推断:那天,先闫国强一步到过吕萍住处的另一男子很可能是个贼,他到吕萍家盗取钱财后准备离开时,吕萍回来了,他只好藏在床下,等闫国强作完案离开后,才抹去痕迹逃了出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男子肯定目睹了凶杀案的全过程,只要抓住他,就能弄清事情真相。
马军知道,出了命案,那个窃贼肯定不敢马上出来销赃。在征得局长同意后马军向媒体发布了吕萍被杀一案顺利告破、凶手已被抓获的消息。与此同时,他让手下在罪犯可能销赃的场所布控,查找被盗赃物和有关线索。
果然,三天之后,一个绰号叫“二旦”的惯偷,在销赃时被抓获。据“二旦”交代,他见报纸上说,杀害吕萍的案子已经破获并结案,自以为“风头”已过,这才将他在吕萍家中盗来的项链拿出销赃。说到这里,“二旦”突然狡黠地问马军:“马队长,我要是如实交代,政府能不能对我宽大处理?”得到马军肯定的表态后,“二旦”讲出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二旦”为找到成沓的现金和精美项链而大为兴奋时,传来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他判断是这家的主人回来了,惊恐之下,就钻到了卧室里那个床下。
“二旦”刚在床下藏好,一个浑身香气袭人的女子就开门进来了,接着,那女子脱了外衣,去取水杯倒水。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随后,一个自称电信公司工作人员的男子进来,把那女人打昏后,又企图强 奸她,结果,那女人被他折腾醒了。那女人强忍疼痛和恐惧,耐心与闫国强搭话,企图用金钱收买他。就在两人谈话时,女人的手机和座机相继响起,闫国强怕打电话的人见电话没人接会赶到这里来,就贪婪地看了一眼吕萍丰满而性 感的胴 体,说:“大妹子,有人要我取你的性命,到了阴间你别怪兄弟无情。”说完,双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她一动不动,才去翻箱倒柜。可钱和首饰早被“二旦”拿去了,闫国强嘟囔一句“穷鬼”后,仓皇而逃。
马军的判断被证实了。闫国强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隐瞒了受人指使行凶杀人的重要情节。就在马军暗忖之际,“二旦”又说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闫国强走后,他藏在床下惊恐万分。本是来“求财”的,没想到惹上了人命案,这下麻烦大啦。他想赶快离开,可两腿直打哆嗦,好长时间动弹不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战战兢兢地从床下爬出来,不料刚一起身,就听到外面有个年轻女子敲门,嘴里还喊着“吕总、吕总”。他只得再次钻到床下。
那女子从客厅走进卧室,看见吕萍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就上前摇晃她。这时,吕萍醒了,她痛苦地呻 吟着说:“郑晗,有人要杀我,快报警……”此时的“二旦”一听这话,惊恐到了极点,因为警察一来,他就跑不出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床下的“二旦”接着听到了吕萍惊恐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那个叫郑晗的女子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害人的臭婊 子,我要你去死!”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吕萍的脖子,过了一会儿,床上没了动静……
郑晗杀死吕萍后,开门向外走去,“二旦”抓住时机,一咬牙从床下爬出来,麻利地抹去留下的脚印,闪出了门外。
凶手另有隐情
郑晗被拘捕后,得知她杀人时有一个小偷就躲在吕萍的床下,就爽快地承认了自己杀死吕萍的事实。当马军问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老板时,郑晗突然大哭起来。她哭了一阵,忽然表情决绝地对马军说:“马队长,我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你能满足我一个要求吗?我要见我男朋友一面,见过他我什么都交代!”
马军问她男朋友是谁?郑晗说:“他叫孟繁成,是本市的一位地产商。”停了一下,郑晗又补充说,“孟繁成是我的恩人,是他资助我读的大学。他妻子去世后,我爱上了他,可……”
郑晗大学毕业后,想到孟繁成的公司上班,可孟繁成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你去吕萍的公司应聘更好,她的公司刚成立,正需要人手。”因为吕萍的公司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郑晗马上明白孟繁成让她去那里应聘的目的,是要她做其生意上的“卧底”。之后,在孟繁成的策划下,郑晗顺利进入吕萍的公司,并逐步取得吕萍的信任,成了她的秘书。孟繁成要求郑晗表面上装作与他不认识,所以,外人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前段时间,在开发区那块土地的招标中,吕萍成了孟繁成强劲的竞争对手,孟繁成用足了功夫想得到这块地,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败在吕萍的手里。
那天,郑晗和孟繁成私下约会时,告诉孟繁成:“吕萍这个狐狸精,仗着与那个文副市长的暧昧关系,事先知道了标的。竞标前,她通过关系,甚至连你们公司的竞标方案和策划书都看到了。”孟繁成咬牙切齿地说:“腐 败呀,权、钱、色混到一起,我们这些正当生意人哪里还有活路?”
郑晗见孟繁成满腹怨气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时激愤,忍不住说道:“要不,我想法杀了这个不要脸的婊 子,这样,不仅你可以得到那块地,我也能正大光明到你身边工作了。”
孟繁成吃惊地看着郑晗,愣了片刻,突然起身打了她一巴掌,怒道:“你千万不能够这么做,连这样想也不要想。”见郑晗捂着脸“嘤嘤”地哭起来,孟繁成轻拂她的头发,慈爱地说:“小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接受你的爱,甚至不愿让人知道我资助过你的事吗?因为我不想让人指着脊梁,骂我资助你是别有用心。我怎么能让你为了我多赚几个臭钱而去犯罪杀人呢?”听了孟繁成的话,郑晗感动地扑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郑晗沉浸在往事之中,两行泪水不知不觉淌了出来。一名女警递给郑晗一张纸巾,让她擦去泪水,然后问她:“既然这样,你后来为什么还是杀了吕萍?”郑晗恨恨地说:“她毁了我,是她害得我失去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接着,郑晗讲了一件连孟繁成都不知道的事情。
一个周末的晚上,郑晗突然接到吕萍的电话,让她到住处去找她。郑晗到了那里,意外地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与吕萍在一起。那个男子就是市建委主任,本次招标办公室的主任范建明。
那天晚上,郑晗被吕萍挽留与他们一起吃晚饭,饭后不久,郑晗只觉眼皮打架,一阵困意朝她袭来。吕萍说她酒喝多了,就扶她到自己的床上休息。不知过了多久,郑晗恍惚间觉得有个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睁眼一看,竟然是范建明趴在自己身上,她猛地推开范建明,呜呜哭了起来。
范建明溜走后,吕萍把一个存有10万元的银行卡递给郑晗,连劝带唬地说:“小郑呀,无论是范主任的权势、学历、地位,还是长相、才气、情趣,哪一点都不委屈你,你能得到范主任的青睐和宠幸,这是天大的荣幸啊!只要你听姐的话,咱姐妹有了范主任做靠山,那可就财源滚滚了。当然,你要是不识抬举,姐在‘道’上还是有几个肯为我卖命的朋友的。”接下来,吕萍告诉郑晗,她是文正春副市长的秘密情 人,这一处住宅是她专门为方便与文副市长约会,避人耳目而租下的。郑晗若不听她的,不会有好果子吃。郑晗不敢得罪吕萍,更不敢得罪文副市长和范主任,只能听从摆布。
案发那天,郑晗确实有工作上的事情向吕萍汇报,结果,她意外地发现吕萍被人掐昏在卧室内的床上。一阵惊慌过后,她马上想到,这真是天赐良机。于是,她把心一横,就拿起一个枕头压在了她嘴鼻上……
马军郑重地告诉她:“故意杀人是一种极其严重的犯罪行为,但具体情节不同,量刑也有所不同。你还年轻,一定要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争取立功赎罪,从轻处理。”
过了一会儿,郑晗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马队长,我还有一个情况没有交代,有人给我的银行卡上打了30万元,我原准备被判死刑后,让孟繁成把那笔钱转交给我的父母,现在我把它交给政府。另外,那天我即便没有碰到吕萍被人掐昏,也准备伺机杀死她的,因为要是不杀她,给我钱的人就会杀死我……”
幕后黑手渐现
郑晗的话把在场的警察都给惊住了。马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对她说:“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郑晗接着讲道,孟繁成竞标失败后,郑晗虽然没有对他说出吕萍逼她做范建明情 妇的事,但流露出要杀死吕萍的念头。当时,在孟繁成的严厉训斥下,她打消了这种想法。谁知几天后,郑晗突然收到一封匿名电子邮件,邮件上说,发件人已经给她的银行卡上打入30万元,郑晗必须按照发件人的指令和策划好的方案,杀死吕萍。否则,他会再请杀手将吕萍和郑晗一起除掉。邮件的最后是一个杀死吕萍的方案。
郑晗查了查自己的银行卡,里面果然多了30万元。郑晗本来就有杀死吕萍的打算,现在见这个发邮件的人设计的杀人计划很巧妙,杀死吕萍后不会牵出自己,便决定瞒着孟繁成,冒险一试。
马军立即派人取回了郑晗家中的电脑,通过技术手段,查清了给她发电子邮件的IP地址:一家郊区临街的小网吧。警察赶到那里,准备调取当时的监控录像时,发现那几天网吧的监控设施恰好出了故障,侦破的关键线索到此被掐断了,案子一时难有进展。局长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与纪检委联系,请求协助。紧接着,范建明就被请到了纪检委。
范建明一到纪检委,看到刑警队长马军也在场,额头上立刻冒出密密的汗珠。他刚坐下,马军就单刀直入地问他:“为什么要给别人的银行卡上打入30万元?”范建明一愣,一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警方和纪检委都掌握了什么证据,只能保持沉默。
马军见状,心里有了底。这个态度,等于他默认郑晗那30万元就是他打的。接着,马军把从郑晗的电脑中复制、打印出来的那封匿名邮件拿给范建明看,同时问他:“为什么发邮件,指使郑晗杀死吕萍?”
范建明看过邮件打印稿,顿时紧张起来,连声辩解道:“我没有指使郑晗去杀吕萍,我只是受人要挟,给一个指定银行卡的账户打进30万元。”马军步步紧逼:“要挟你什么?”范建明结结巴巴地说:“他要举报我竞标前向别人透露了标的。”“你向谁透露了标的?”“孟繁成!”马军再问:“那孟繁成的公司为什么没有中标?”
范建明彻底崩溃了,他沉默良久,终于垂头丧气地说:“因为后来文副市长让我在招标时关照吕萍,我就改动了标的,并把改动后的标的透露给了吕萍。”
马军离开纪检委,直接去看守所提审闫国强,见面劈头就问:“你在杀害吕萍之前,曾对她说:‘有人要我取你的命,到了阴间你别怪兄弟无情。’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谁指使你杀害吕萍的?”
毫无思想准备的闫国强被问得脸色大变,但随即满不在乎地说:“杀人偿命,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句话是我说着玩的,我杀吕萍没有人指使。”
马军冷笑一声,说:“我实话对你讲,在你行凶的时候,有一个小偷就躲在吕萍的床下。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你根本没有把吕萍掐死,你走后她又醒了过来,真正杀害吕萍的另有其人。吕萍被杀是有人要灭口,因为她是土地竞标受贿案的知情 人。你是主动交代,还是顽抗到底,两条路由你选。”
闫国强被马军彻底击垮了,不得不说出事实真相。
真相竟然如此
数月前,闫国强被医院查出患了肾功能衰竭,虽说弟弟愿为其捐肾,但昂贵的手术费令他愁肠百结,万般无奈之际,他想到了本市热心慈善事业的知名企业家孟繁成,就抱着一丝希望上门求助,没想到,孟繁成当即给了他5万元,并说过几天再给他20万元。闫国强遇到这样的好人,感动得就差给他跪下了。
几天后,闫国强再次见到孟繁成时,却见他愁眉苦脸地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孟繁成说,钱的事情好办,只是他现在遇到一个过不了的坎,想让闫国强帮他一下。闫国强立马表示全力以赴,并问他啥事。
当孟繁成说出想让他去除掉一个人时,闫国强呆住了。随后,孟繁成给他讲了具体计划,又开导他说:“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何况要你杀的又是一个弱女子,而你是个身患重病之人,又没有犯罪前科,到时候警察是不会查到你的。”
闫国强琢磨一阵,暗想:自己反正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不如赌一把,如果成功,不仅有了治病的钱,还攀上了孟繁成这棵大树;再说,孟总敢直接告诉自己,说明他早有安排,如果自己不答应,怕是走不出他的公司。于是一咬牙,答应了。
行凶之前,孟繁成还叮嘱闫国强,万一他被抓了,就说是为了弄钱治病,只要是他不连累自己,事后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妻子和儿子。
孟繁成被请到刑警队,马军厉声说道:“孟繁成,现在再说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还是交代利用、指使郑晗杀死吕萍的事吧。”
孟繁成浑身一颤,随后又气冲冲地说:“马队长,你可不能乱说啊,天地良心,我怎么会指使郑晗去杀人呢?”
马军不动声色地说:“看来你是不愿讲了,那我就替你说吧。”
在本市开发区那块土地的竞标中,孟繁成原本志在必得,并向范建明行贿30万元,但他最终没有得到那块土地,后来他从郑晗那里得知,是吕萍插手使他竞标失利,他心生怨恨。当时,郑晗激愤之下,对他流露出要杀死吕萍的想法,狡猾的孟繁成表面上训斥郑晗,私下里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孟繁成先在网上散布有关土地招标黑幕的小道消息,让范建明惶惶不安。后又匿名给范建明打电话,要挟他给一个指定的银联卡账户汇去30万元,否则,就把他出卖标的的事捅出去。范建明将钱打到郑晗的银行卡上之后,孟繁成又通过网吧给郑晗发去一封电子邮件,“逼”郑晗按他的计划杀死吕萍。
让孟繁成想不到的是,郑晗还没有开始实施计划,闫国强主动找上门向他求助。狡猾的孟繁成觉得让闫国强杀害吕萍更保险、更划算,便利诱闫国强充当杀手,抢在郑晗之前杀害吕萍。
孟繁成听了马军这番话,不屑一顾地说:“马队长,说话是要有证据的。闫国强是因为向我要钱治病,我没有满足他,他才胡说是我指使他杀人的。”
就在这时,奉命去孟繁成家中搜查的警察回来了,带回了孟繁成使用的电脑。一名警员打开电脑,很快调出一份文档。孟繁成一见,一下子瘫软在地。
原来,孟繁成从网吧里匿名发给郑晗的邮件,是在自家电脑里拟好,然后用U盘带到网吧发的。刑侦技术人员已将孟繁成电脑中被删除的文件一一恢复,从而发现了那个邮件的原文。证据确凿,孟繁成不得不承认了犯罪事实!
我从公安大学毕业后,便义无反顾地回到老家高峻县,这倒不是因为舅舅是公安局局长,而是我们县有个政策,凡是大学本科毕业生,县里都给分配工作。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舅舅竟然让我到最偏僻、生活条件最艰苦的山寨乡派出所实习半年。我明白舅舅的良苦用心,因为山寨乡派出所所长柳慧君,外号“活神仙”,不管山寨乡发生什么样的案子,没有他破获不了的。
这天早晨,舅舅派车送我去山寨乡,陪我一同前往的是宣传干事小李。小李是外地人,他是自己来到这里应聘的。来到山寨乡派出所,警员小郭告诉我们,柳所长率领其他民警去虎跃山抓“草上飞”去了。我问:“‘草上飞’是怎么回事?”小郭告诉我:“这家伙是个专门偷猎猴子的惯犯,他的身体素质出奇的好,加上长年生活在山里,对那里的环境了如指掌,又身轻如燕,行动敏捷,几次将他包围,几次又让他逃掉,大家就给他送了个‘草上飞’的外号。”我笑着对小李说:“李干事,今天要是柳所长把‘草上飞’给抓住了,你可就有素材了啊!”谁知小郭摇了摇头说:“说实话想逮着‘草上飞’,比拿枪打蚊子容易不到哪去。”小李眼睛一亮,对小郭说:“你马上给柳所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来了,我们想去他那里跟他一起抓‘草上飞’,问他可不可以?”小郭便给柳所长打了电话,柳所长同意了。我们在小郭的引领下,很快就来到了虎跃山。柳所长领着我们在猴子经常出没的一处峡谷潜伏下来。刚潜伏下来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出现了,他的右手提着一条编织袋。柳所长小声对我们说道:“看见没?这个人就是‘草上飞’。”大家的心情别提有多么亢奋了,就等着“草上飞”走进包围圈了。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草上飞”眼瞅着就要走进我们的包围圈时,竟然停住了脚步。他把编织袋打开,里面飞出来一只小山鹰!它在树林的上空盘旋了几圈后,竟发出了尖厉的叫声,“草上飞”打了个响亮的哨声后,山鹰就飞到了“草上飞”的肩上。他把山鹰装进编织袋,提着编织袋就往回跑去。大家赶紧扑出草丛,奋力追赶他,谁知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草上飞”的踪影。原来,“草上飞”的这只小山鹰是专门放出来给他侦察敌情的。小郭叹了口气道:“是他的小山鹰救了他,要不是这该死的小山鹰,今天我们肯定就逮着他了。”谁知柳所长哈哈一笑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辰不到。今天别说是一只小山鹰,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大家全都怔怔地看着柳所长。柳所长冲我们说道:“请大家立马竖起耳朵听听:什么地方没有鸟叫?”大家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后,感觉西面的那处峡谷好像没有鸟叫。柳所长又冲我们说道:“大家低下头看看,草叶上有什么东西?”大家低下头一看,草叶上除了有水珠,再没有其他东西。柳所长便让小郭向前走了几步后,便问我们:“小郭走过后的草叶上还有什么啊?”大家又仔细看着草叶,草叶上的水珠不见了。柳所长说道:“‘草上飞’每次逃脱后,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说明这里有他的藏身之地,我们就沿着没有水珠的草叶往前找,肯定就能找到‘草上飞’的藏身之处!”柳所长太有观察力了!实在让人折服。大家便弯下腰向着西面的峡谷处开始寻找,不大一会儿,就寻找到了一处草叶上没有水珠的地方,我们就沿着没有水珠的草叶向上找,最后在一处高高的悬崖底下,发现了一个山洞,我们便悄无声息地将山洞包围了。天啊,“草上飞”原来竟躲藏在这个山洞里!
我们押着“草上飞”刚刚回到派出所,一个满头大汗的男子就急匆匆地跑来,他向柳所长报告说:他刚刚满月的女儿不见了,不知是被谁给抱跑了,还是被谁给害了!柳所长便率领我们马不停蹄地奔往报案人杨大木的家。
杨大木的家就住在虎跃山下,离虎跃山近在咫尺,他家的房子很气派,看样子是才盖的新房。我们进屋后,杨妻正坐在炕上哭泣。杨妻述说道:她一直在屋里干活,孩子就在炕上睡觉。干了一阵子活后,她便去外面上厕所,厕所还没上完,就听到孩子“哇哇”大哭,她提着裤子跑回来时,孩子就不见了。柳所长问道:“孩子被抱跑大概什么时间?”杨妻想了一下说:“9点钟左右。”柳所长看着孩子的被窝,问道:“孩子是穿着衣服睡的觉吗?”杨妻回答:“因为天热,我没给她穿衣服,只给她身上盖了这个小床单。”小郭怔怔地看着杨妻:“盖在孩子身上的小床单还在,这么说孩子是光着身子被人抱走的,这个人为什么不用床单把孩子包上呢?”柳所长点点头:“小郭这个问题提得好,可以肯定三点:一是抱走孩子的这个人肯定是个男人,因为女人的速度不会这么快,也不会这么粗心;二是孩子光着身子,就肯定没有被抱远,应该就在你们周围;三是应该不是人贩子所为,人贩子不可能抱着光着身子的孩子满地跑,也不会让孩子哭出声来。这个人肯定是临时起的歹意,没有事先准备。你们夫妻好好想想,得罪过什么人?”杨妻说:“孩子没了我就在想,弄不好就是刘二狗干的。”柳所长问:“刘二狗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怀疑他?”杨妻叹了口气说道:“刘二狗人倒是好人,很正经,可让我们想不明白的是,有一天早晨,天刚麻麻亮,他竟然在我们家门前放了一双破鞋,被我当家的看见了,就把他揍了。除了得罪他,我们再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柳所长深思了一会儿后说道:“有病不瞒医,有案不瞒警,你们二位谁有过外 遇?”谁知夫妻俩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柳所长便领着我们出来勘查现场,在杨家房前房后勘查了一会儿后,便在杨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双奇特的脚印,竟一只大,一只小。杨大木见了,肯定地说:“这脚印就是刘二狗的,他的两只脚右脚大,左脚小,跟这脚印一模一样。”
在去刘二狗家的路上,小李很是不解地问柳所长:“你怎么肯定夫妻俩有人有外 遇?就凭刘二狗放了一双破鞋?”柳所长笑道:“你是从外地来我们这里的,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曾有这样一个传说: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这里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子,这个女子水性杨花,丈夫暴病死后,她就在家接客,守不住心的男人就往她家跑,时间长了,就免不了会撞车。为了不撞车,先来者就把鞋放在门口,以示屋里已经有人了!谁知后来者因为白跑一趟,特别的懊恼,就把先来者的鞋给拿走了。再后来,先来者就把自己家里最破的鞋穿来,这样就没人再把鞋拿走了,‘破鞋’一词就是这么演变而来的。刘二狗把破鞋放到杨家,说明杨家肯定有人不老实。”
来到刘二狗家,刘二狗正好在家,他的脚真的右脚大,左脚小,跟现场的脚印几乎一模一样。柳所长便开始发问:“你今天什么时候去过杨家?”刘二狗回答:“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你去杨家干什么?”“往他们家门口放破鞋。”“你为什么要往杨家门口放破鞋?”“有案不瞒警,我弟弟在外打工,杨大木这个臭无赖就和我弟媳好上了。我看不下眼,就往他家门口放破鞋,一是提醒他妻子,看管好她的男人;二是让村里人都知道,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你弟弟在哪里打工?他知道他们俩的事吗?”“我弟弟在流溪河打工,他知道他们俩的事!”柳所长一眨不眨地看着刘二狗:“你今天上午9点钟以前,又去过杨家吗?”刘二狗想都没想就张嘴说道:“我早晨起来后,把牛赶到山上放了一会儿,就回来吃饭,吃完饭就去张老四家看他们打麻 将,一直看到刚才。这不,我前脚进屋,你们后脚就进来了。”“杨家孩子被人给抱跑了,你知道吗?”“我知道,是张老四老婆说的。”“你能向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吗?”“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可我怀疑是杨大木自己干的,他是贼喊捉贼。”大家不由地一怔,柳所长一眨不眨地看着刘二狗:“你为什么要这样怀疑?”刘二狗咧嘴一笑道:“这不是秃头疮明摆着嘛,杨大木一心想有个儿子,却生了两个丫头,政府已经不允许他再生了,要是把这个丫头弄没了,他就可以再生一个。”
小罗今年二十五岁,非常喜欢下象棋。江城的民间棋手在排位次时,少不了要把他算进去。但有一个人仿佛是小罗的克星,那就是郑秃子。
郑秃子四十多岁,棋友们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还有人说他压根就不姓郑。自从小罗十 八岁那年偶然和郑秃子下了第一盘棋后,八年来,郑秃子从没让小罗赢过一盘。后来,郑秃子半真半假地说:“小老弟,如果我们再下三次,你还赢不了我,从此我就不和你下棋了。”说得小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天晚上,小罗看棋谱看得头昏脑涨,随手拿起一张《江城快报》,忽然,一则小广告引起了他的兴趣:代下象棋,包赢。
这条广告夹在一堆“寂寞富婆,寻知心男友”的广告里,小罗觉着这肯定是骗钱的,但他很想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骗人的,能骗多少钱?小罗拨打了广告上的电话,那是邻市山城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你把你对手下的每一步棋,用短消息发给我,我回复你应该怎么下,你每一步都听我的,下赢一盘棋,你付我一千元。先付钱,后下棋。”
小罗接着问:“要是你拿了钱,下不赢怎么办?”那人说:“这你放心,你把钱打进支付宝账户,下赢后你再确认付款。”
小罗经常在网上买东西,知道这样操作还算比较安全,就说:“我们先下一盘试试,怎么样?”那人答应了。小罗持红先行,发了第一步棋:“炮二平五。”对方很快回了过来。这样你来我往,下了三十几步后,小罗感觉到这人好像有所保留,于是就发消息说:“和棋,如何?”对方答应了。
下完这盘棋,小罗生出了一个想法:让这人代自己跟郑秃子下一局,也许能替自己挽回面子。第二天,小罗打电话给郑秃子说:“我们下一盘盲棋如何?用手机发消息下。”郑秃子在电话里笑着说:“你发消息跟我下棋,身后坐个军师指点是吧?行,让你先。”小罗就发消息给了那个代下棋人,那人回复:“你要先付款。我赢,你确认付款;我输,退你款。”
小罗用支付宝给代下棋人的账户里付了一千元钱,然后那人发过来一步棋,小罗立即转发给了郑秃子。下到五十多步后,那人只剩一马一炮,而郑秃子在一个车的保驾下,三个卒子先后过了河,并排推向对方老巢。十几分钟后,那人发过来两个字:“我输。钱退你。”小罗只好对郑秃子说:“你胜。”
郑秃子发消息说:“你今天找的帮手,有两下子。”第二天,小罗上网一查,一千元钱果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账户里。
过了几天,小罗又发消息找郑秃子下棋。郑秃子说:“这次你还赢不了我的话,你只剩下最后一次和我下棋的机会了。”小罗给那个“代下棋的”付了钱,然后把郑秃子的第一步棋发给了他,他很快回了一步。这次,两人都用的是以快打快的棋路,一个多小时后,郑秃子主动对小罗说:“和了吧。”小罗就向那人发出“和棋”的信息,那人答应了:“好吧。退你钱。”小罗说:“先放你账户里吧,希望下次你能赢。”
一个星期后,郑秃子和小罗开始了第三盘棋,那个代下棋的也如约应战。这次棋下得很慢,两个小时才走了十来步。当天晚上十一点钟,小罗实在撑不住了,分头跟两人发短消息:“咱们各自记下棋子,明日继续吧。”第二天,棋下得更慢了,小罗在中间急得心焦,但又不能催。他看得出来,两人都用上真本事了,郑秃子使出了小罗从没见过的招式,代下棋人也一反“硬碰硬”的习惯,变为绵软悠长,这时小罗才真正心服口服:原来,这两个家伙的水平都比我高一大截呢。就这样,一直到了第四天,郑秃子的将被一马二兵逼住去路,不得不缴械投降。小罗长长地出了口气──毕竟,在郑秃子这边自己是个胜利者,生平第一次赢了他。过了一会儿,那代下棋的人发来消息说:“我们有缘分,收你五百元吧,交个朋友,以后再切磋。”那人又要了小罗的地址,要给他快递一瓶山城特曲,还特别交代说,是请小罗和那个“真正的对手”喝的。几天后,小罗果然收到一瓶酒,仔细看出厂日期,还是十年前的藏货呢!
一个周日的中午,小罗打电话给郑秃子,说要请他喝酒。郑秃子答应了,二人来到一家小饭店。倒上酒后,郑秃子问:“小罗,你那帮手从哪找的,介绍我认识认识?”
小罗坚持说是自己下的,郑秃子便不再追问。喝了几杯后,郑秃子说:“不管怎样,你赢了我,我承认。其实各人下棋的路子是不一样的,一步两步看不出,但两三盘之后,谁的棋肯定能看出来。”小罗红着脸,把花钱请人下棋的事告诉了郑秃子,还说:“这人还不错,只收了我一半钱,还送了我一瓶酒。”
郑秃子脸色一变,问:“这酒是那人送的?”小罗点点头。郑秃子眉头紧锁,凄然笑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不该搭上一个无辜的年轻人呀!”小罗一脸不解地看着郑秃子,郑秃子说:“我们现在去医院,如果都能出来,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说完,拿起剩下的大半瓶酒,拉着小罗就往医院走。
到了医院,郑秃子指着半瓶酒对医生说:“我们喝的这个酒,里面有毒。”医生说:“这个,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能……”郑秃子说:“等结果出来,我们就进太平间了,你快给我们洗胃,后果我们自负。”
医生见郑秃子说得认真,就立即给两人催吐。洗完胃,两人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郑秃子喘着气,给小罗讲了这件事情的来历。
原来,郑秃子的确不姓郑,真名叫王海峰,老家离江城有四百多公里。二十多年前,因为一次打群架,王海峰被判了八年刑。在劳 改农场,他结识了一个叫朴永军的年轻人。每天休息时,朴永军就拿出自己珍藏的一副象棋和王海蜂下。就这样,几年的时间里,两人下了无数盘棋,不知不觉中水平迅速提升。由于表现良好,王海峰在服刑六年后被释放了,朴永军还有一年刑期,就托王海峰照顾一下自己的女友芳芳。
王海峰歇了口气,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芳芳一见面,互相就有了那种感觉,可能就是人家说的一见钟情吧。接触几次后,我们就相爱了。芳芳告诉我,其实,她等朴永军只是出于义气和道德,等他出来,她一定和他讲清楚。但我心里明白,感情上的事,哪能解释清楚?等他一出来,两个劳 改犯为了争风吃醋,再有什么意外,那我们这辈子就都算完了。当时我也确实放不下芳芳,算算朴永军快出来了,于是一咬牙,忍着骂名带着她离开了。”
朴永军出狱后,知道芳芳已经跟王海峰远走高飞了,暗暗发誓: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二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几年后,他在一个海滨城市找到了王海峰。朴永军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像高手下棋一样,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他首先和王海峰的好兄弟大壮成了好朋友,然后以别人的名义,托大壮送了一瓶葡萄酒给王海峰。这瓶酒还没喝完,王海峰和芳芳就双双倒了下去,幸亏抢救及时,才没酿成大祸。王海峰知道是朴永军投的毒,也没有报案,夫妻二人卖了水产店,悄悄地来到了江城。
王海峰改姓了郑,也只字不提自己从前的经历。只是下棋的习惯,已经成瘾了,掩藏不住。他答应和小罗下盲棋时,只是觉着小罗找了个帮手,也没在意。一上手,他才发现“帮手”很硬,棋路也似曾相识,直到小罗说酒是人家送的,他才想起,那棋分明是朴永军的风格。
王海峰对小罗说:“小老弟,真没想到把你也扯进去了,对不住啊!”这时,医生拿着酒过来了,说:“没有毒素。”王海峰说:“不可能啊,怎么会没毒?”医生白了他一眼:“你很希望自己喝了毒酒?”王海峰还在喃喃自语:“没有毒,怎么可能……”
二人走出医院,王海峰找小罗要了那个电话号码后。电话通了,王海峰嘴唇抖了半天,才讲出一句话:“是……永军吗?”
对方也喘着粗气,半天才回话:“海峰,你现在怎么样?芳芳还好吗?”王海峰说:“我们,都好。你有空来江城吗?”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身子有点不方便。”
王海峰夫妇离开海滨小城,朴永军又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查到他们的踪迹。他在山城找了份工作,以代人下棋的名义寻找和王海峰接触的机会,他知道,王海峰不可能放弃象棋的。他在《江城快报》上登了广告,一切准备就绪后,谁料一场车祸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