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十八载,半世已沉浮。至今思亚夏,何日复成功?
离开昭阳的时候,周植尚未过而立之年,如今他的两鬓已经花白,正在迈开大步向知天命挺进。眼下,周植不仅是仙芝王国使者,也是王国芝士军团的顾问,更是大王子费德罗的私人殿士,帮助费德罗掌控王国的军团与水师。
周植之所以在仙芝王国如此受到重视,得益于仙芝王国国王费尔迪南的赏识。坐上仙芝船的那一刻,周植就感觉到,统治仙芝王国的人非比寻常。
周植的确没有猜错。
费尔迪南比周植年长,身体非常强壮,样貌也是极其俊朗。难得的是,费尔迪南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炫耀武力的人,而是一个非常睿智的君主,一个懂得如何借势而为的当权人。他对内施行比较开明的政策,对外则进行积极外交,希望维持西北半岛平衡,避免通过战争解决问题。
更让周植印象深刻的是,费尔迪南对庄帝推崇备至,认为庄帝是最伟大的帝王,使得亚夏、仙莱大陆得以紧密联系,虽说只维持了不到五十年。然而,正是这五十年的海上贸易,使得仙莱人得以改变,技术、文明与城市建设都进入到全新的阶段。费尔迪南从不讳言于此,故而极为热衷探索海上航线,建立稳定的海上贸易通道,重新与亚夏大陆取得联系。
正是在费尔迪南执政期间,仙芝城规模越来越大,城墙与卡马巴克港紧紧相连,使得居民人口超过十五万。尽管这一数字远不及帝都昭阳,甚至不及廊中地区繁华的大城邦,但在仙莱大陆的辽阔疆域中,仙芝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最大的城市了。除了发展航海业,费尔迪南极为重视商业,推行不少政策吸引往来各地的商旅,致使仙芝非常具有包容性,允许各种文化在这里融合。
得知周植的真实身份后,费尔迪南大喜过望。费尔迪南给予周植极高的礼遇,邀请他在仙芝王宫宴饮,与仙芝城的贵族会面交流,盛赞银夏帝国对仙芝王国的重视。周植见费尔迪南如此,自然是感激万分,认为仙芝是值得结盟的强大王国。
半年多的海上航行,周植失去了绝大部分亚夏特产,也失去了众多优秀的部下,但是他没有失去使节的气度。周植对费尔迪南说,自己会在仙芝多待些时日,好好游历仙莱大陆,再命部下配合仙芝人改造大船,传授亚夏文化与新技术。费尔迪南非常高兴,对周植的部下好生安抚,许诺周植返航回到亚夏大陆之时,一定会让他满载而归,尤其是带回仙芝的结盟之表。
周植交待冼海等人安心休整,了解仙芝以及西北半岛风土人情,自己则带了几个心腹手下,搭乘仙芝王国的商船,前往仙莱大陆的阿第斯岛。对于周氏血统的担忧,令周植一直如鲠在喉,如果不能找到依据,撇清周氏并非海牛族后裔,他无法安然离开仙莱大陆。
不过,周植尚未抵达阿第斯岛的时候,岛上火山喷发的消息却传至船队。据逃离阿第斯岛的商船水手说,这次火山喷发极其可怕,几乎将整个岛夷为平地,困居于岛心的海牛族后裔万无生还之理。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周植却如释重负,好像觉得这是天意使然。
重新回到仙芝城之后,周植与费尔迪南深入沟通,决定联手开启海上贸易通道,一起缔造两个大陆的辉煌。为了尽快回到亚夏,周植接受费尔迪南的邀请,承担督造新型海船的重担,向费德罗传授亚夏文史。费德罗雄心勃勃,立志成为一个好君主,引领仙芝王国一统仙莱。
与费德罗交流之时,周植了解到马基维利写的《好君主》。马基维利通过自己的思索与考察,认为实行统治的君主们要参照别国的历史经验,结合本邦实际情况,因地制宜地建立适合君主政体;君主立国要依靠自己的能力,要把基点放在自身的力量上,凡是这样做的,日后保持自己的地位,就没有多少困难;国家应将政治与伦理道德分离,由权力取而代之。毫无疑问,马基维利的观点令周植心悦诚服,也让周植明白仙莱大陆亦有贤者。
在仙芝王国待了整整一年后,卡马巴克船正式下水,成为仙芝的主要战船类型。费德罗则在周植的经心调教下大有长进,训练了一支精锐军团,令费尔迪南非常高兴。不过,周植也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就是追随自己的部下情绪有变,不少人与仙芝女人交往,渐渐有了贪图享乐之心,不再思虑亚夏大陆故国。
为此,周植向费尔迪南提出,准备率领手下返航亚夏。费尔迪南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为周植提供了几艘大船,还配备了一些仙芝水手。令周植想不到的是,船队如何调整与探索,就是无法发现无畏岛,也找不到其他补给岛屿。这种情况持续了数年,令不少追随者失去信心,使周植也有所怀疑。更让周植难过的是,冼海病死于仙芝城,还有几个心腹水手死掉了。随着时间推移,周植不得不面对现实,等待转机的出现。
在此期间,费尔迪南知道周植心有不甘,但是更知道他是难得的人才,于是在仙芝城挑选了一位贵族之女,撮合周植成亲落户。周植离开昭阳帝都之前曾娶了一个女人,只是女人命薄,过门不久竟一命呜呼了。为了替周丕谋划大业,周植就再未娶妻纳妾,没想到竟流落到仙莱大陆。
费尔迪南为周植选的女人名叫珍妮。珍妮长得非常美貌,其父劳伦斯很不简单,乃是仙芝王国的富商,也是一个积极的探险者,对周植极其欣赏。周植娶了珍妮之后,两个人相敬如宾,夫妻关系非常不错。时间久了,周植才知道劳伦斯野心不小,想要联合其他邦国的富商,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人组织,左右西北半岛的诸多城邦。
经过一番考察之后,周植向劳伦斯提出,可以以富有商人为基础,建立一个以海权为主导的行会:商人行会。劳伦斯对此深以为然,约请了不少城邦富商,最终在仙芝建立了商人行会。商人行会以保护自身利益而建立,更是为了防止成员之间的竞争,对外追求本行业的垄断地位。
除了追求经济地位外,商人行会还积极参与政治,成为绝大多数城邦城市管理机构的一部分,有比较大的自治权和法规。当然,商人行会更大的目标仍是海上贸易,想要通过与亚夏大陆往来,赚取更多的财富。为此,商人行会不惜拿出钱财,支持敢于探索航线的冒险者,甚至暗中支持海盗。
原本周植对此做法有些不耻,后来倒也安之若素。恰恰是这个决定,让周植得以重燃希望,使他与亚夏大陆有了联系。原来,多数海盗盘踞在安甲鲁斯岛,常常在冰海中出没,得以发现几个新出现的岛,竟然能够抵达沉冰岛,继而再到达亚夏大陆。纵然如此,周植并没有急于求成,更为关键的是,他想要知道帝国究竟如何,自己返回亚夏时机是否合适。
距离元世纪末尚有三年之时,周植终于通过冰海探险船,获得了亚夏大陆的消息,并与老友容铭取得联系。令周植没有想到的是,周丕的确得到了血王座,如今却陷入女色之中,失去了对朝政的控制。
容铭在信中对周植说,他已成为长老院九大伯之一,容家的产业比之先前更有了发展,还依托产业建立了一个信息渠道网,并辐射到了篷冲列岛。对于昭皇如今所为,容铭是有些失望的,但是他认为周植不要着急,毕竟帝国局势错综复杂,他若想要王者归来,一定要等待合适的机会。
从此以后,周植为容铭之子容若建立了暗站,通过暗站了解亚夏大陆的消息。尽管有时候消息传递时日太久,但是毕竟让周植有了期待。昭皇去世的消息传来,周植曾经有所冲动,想要从冰海海域冒险返航。不过,经过劳伦斯的劝阻与分析,周植明白他必须忍耐,等待更好的机会出现。
周植正在回忆往事的时候,一阵风拂过他的面庞,使仙芝船的蓝色牛角一闪而过。仙芝王国战船上升起白色船帆,上面缝制着一对巨大的蓝色牛角,角尖向前,威风凛凛,与王国战旗是一般无二的。
周植又向远处望去,好像依稀看见甲鱼岛上耸立的怪石。甲鱼岛土著居民名叫巴卡族,擅于利用岛上低级木料造小帆船,就像一片一片横陈在大海上的白色鱼鳞。这些小帆船是土著人到近岛海域捕鱼的渔船,偶尔也会向大陆方向的深海靠近,用岛上仅有的特产——獭鼠皮,和过往的大海船交易获得一些粮食、蔬菜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周将军,莫非你是想念家里的娇妻吗?”一个声音响起来。
“詹姆斯,你难道不想老婆吗?”周植转回身,看着詹姆斯与时培并肩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