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烟气聚拢在一处,在那漩涡中间好似站着一个人,云楚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了过去,待走近了发现,与其说那是一个人,不如说那是一只厉鬼,红衣白发,面容煞白,獠牙大张,而那双一直盯着云楚的眼睛里则是一团黑雾,深不见底。
云楚看着这些违背者自己认知的东西,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波澜,好像她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那些时刻被耗尽了,此时像行尸走肉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身后是废墟的死去的南关城百姓,面前是一只屠城的厉鬼。
她该如何?
扒了那人的皮,将他打进地狱中受着永世的酷刑。
或者将他的魂魄抽取出来,一遍遍地碾碎。
可是她只是一个凡人,就算是一个少城主,一个原本能护住一城百姓的少年将军,也只是一个凡人。她无法对抗,甚至无法触及。
云楚有些迷茫,但是这些并不足以掩盖她滔天的恨意。
那只厉鬼很快就盯上了云楚,鬼瞳森然。
云楚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烈火灼烧的声音和四处的惨叫。
那鬼慢慢落下,可是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对着云楚道:“终于找到你了。”
云楚冷冷的盯着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仇敌。
“不要这么看着本座,其实你该感谢的。”
南关城中万千百姓尸骨未寒,烈火焚烧后留下的烟气甚至还未消散,她用云月和将士性命换来的守护被一夕之间毁于一旦,而始作俑者站在她面前和她说其实自己是该感谢他的。
云楚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一定会,灭了你。”
那鬼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本座已经在冥界待了万年,早就腻了,你若是来灭了本座,倒真是一种解脱。”
云楚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南关城,如何招惹你了?”
那鬼抬手用食指指向了她,“南关城没有招惹本座,而本座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云楚猛的抖了一下,“什么叫......因为我?”
“你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阴时阴命之体,注定不得好死,可这幅躯体,恰恰又是承载万千冤魂的最佳容器。只要本座屠了南关城,将一城人的魂魄和怨气注入到你的体内,再加以炼化和磨合,假以时日,你必将成为本座手里最厉害的武器。”
云楚忽然苍白无力的笑了一下,“所以你屠了一座城池,就是为了把我炼成一把为你所用的武器。”
“是,五道之中,人界最为卑贱,能够为本座所用,也是你的造化。你留在人间,无论几世轮回,都将是人界之物,多么的可悲,若你跟了本座,到时候,五道之中,扬名立万,不是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楚痴狂的笑着,“若我不愿呢?”
那厉鬼抬起锋利的爪子搭在云楚的肩上,“事到如今,由不得你愿不愿了。”
一时之间,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黑烟全都朝云楚飞了过去。
云楚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生生给剖开一样,剧烈的疼痛感一遍一遍的压迫着她的神经。
“啊———”
那些黑烟慢慢的都挤了进去,云楚觉得自己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疼,真的很疼,比她每一次上战场落下的伤还要疼。
而在那漫长的时间里,除了疼痛还有无尽的悲哀和痛苦。
全程百姓的魂魄和怨念一同挤了进来,那些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仿佛要将人逼疯。
云楚不仅承受着整个云家的覆灭,还承受着整个城池百姓生离死别的悲伤和苦痛。
那么多的怨念和悲哀,注定了她最终永远不得安息。
终于在那些黑影全部进入了她的身体之后,那只厉鬼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佳作,仿佛一个武痴炼造出了这世界最适合自己的武器。
“云楚,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道的人了。同我回幽冥吧,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是,幽冥的人?”
云楚嘴角微微勾出了一丝冷笑,“好,我跟你回去。”
整个梦境在云楚眼里泛出的那一缕寒光里结束。
而当楚子衿在此看见光亮的时候,一切又回到了那个河边。
楚子衿看着眼前站着的完好无损的云楚,顿时心底五味杂陈。
云楚依然抱着花灯站在河边,楚子衿肩上的十七仍然在啾啾的叫着。
“看完了,有什么想问的吗?”
楚子衿顿时停住了脚步,听她这话的意思,看来她并没有忘记,她也清楚这是个梦境。
“你......”
云楚明白他想问什么,回道:“我只是困在这里的一缕魂元,每日浑浑噩噩,重复着同样的梦境,但是由于一直没人能够真正进入这里,所以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楚子衿点点头,突然没头没脑的道:“其实史书中记载,南关城当年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云将军当时年事已高,不宜再上战场,城主之......女继承父业,担起保护整座城池的责任,你和将士们浴血奋战,最终取得了胜利,但就在庆功的那一晚上,天降大灾,才使得所有人都没有逃过这一劫,后世一直在歌颂者你们的丰功伟绩,我们都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