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城主,查探奸细一事......”
云楚知道他什么意思,嘱咐道:“此事你派人暗中查探即可,三叔那里什么也不要说,免得打草惊蛇,如今大敌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南羌。另外,速速让城中停了花灯夜市,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
“是。”
不知道是不是梦境愈加沉入的原因,云楚似乎并没有多注意到楚子衿的存在,他看她从点兵到走上城门,从布置机关到站在高处俯瞰。
云楚第一次独自领兵,从那高处眺望远方,看着不远处的奈河。
“她或许也很紧张吧,”楚子衿想,“她肩负着的,不仅是云家全族的命运,更是一场百姓的性命。”
云楚面色如水的站在那城门之上,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动静,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丝毫没有敌军的身影。
云楚派人出了城,去那边打探一下情况。虽说敌军一直没有来,但是倒比他们实实在在的来了还要让人心惊胆战,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此情况,使她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神经。
云楚垂眸沉思,却也实在想不出他们还会耍别的什么花招,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她确实是忧虑交加,实在不敢有片刻放松。
眼看着花灯长夜快要过去,四下依然没有动静,先前派出的那这个探子也没有回来。
在此处守了半夜的士兵多少都有些疲惫之意,云楚是最先听到那动静的,似乎是有不少人正朝着这边策马奔来,就在此时,天雷似的一声巨响,惊的人出了一身冷汗,云楚抬眼望去,整个天空瞬间一片火光。
“少城主!”
一簇带着火光的箭矢从空中落下,云楚猛的后退,那只箭从她眼前直直落下,一道火光就此拉开一场战役的帷幕。
接着,四处杀声响起,不远处的南羌十八部终于露出了头,那带着火光和寒气的冷刃,在一片嘶喊声中逐渐逼近,一支支军队如狂风一般卷了过来,一步步逼到了城门下。
一排一排的炮车轰轰作响,几声巨响之后,火光冲天,一时之间飞沙走石。
在这一片混乱中,楚子衿还是清楚地看到云楚那坚定的神色,即便是如此情况,她也仍然能够做到没有丝毫惧意,神色镇定而又清晰的去指挥着这一场战役。
南关城前的硝烟味直到天明了许久后才逐渐消散,南羌十八部逐渐偃旗息鼓。
云楚发丝凌乱,衣着不堪的站在那里,整张脸早已被熏得泛黄发黑,唯有一双眼睛是明亮的。
她看着那挂满城墙的尸体,看着那一片肥沃的城郊土地,被炸得满目疮痍,在南羌十八部撤兵之后,她终于抬手捂住了胸口。
云楚就地驻扎在了城门口内,进了营帐之后,随地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她身边的一个小将领便带着一个军医走进了营帐。
云楚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那个军医上前,小心翼翼提她脱了盔甲,内里的衣服和血肉已经粘在了一起。
楚子衿的目光落在云楚的身上,看着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
那军医举着钳子和剪子,神色犹豫的看了一眼云楚。
“无碍。”
得到了肯定后,那军医便没有再犹豫,生生把那箭头取了出来。
云楚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闭着双眼,锁着眉头。她那双僵硬而又沾满血渍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即便如此,云楚开口之时,也没有听出丝毫破绽,声音平稳的犹如从未受伤一般,“昨夜一战,损伤多少?”
身旁的小将领秉道:“六万士兵,折损一半。”
“南羌呢?”
“亦是死伤过半。”
云楚重重闭上了眼。
第二日天还不亮,南羌十八部又丧心病狂的卷土重来,阵阵炮火声此起彼伏。
楚子衿在一个被炸飞的半截尸体砸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挡在云楚的身前,尸块重重拍在了他的背上,砸的人一个踉跄。
云楚像是突然从自己的梦中惊醒过来一样,终于正眼看向了楚子衿。
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在这危机的存亡时刻,她不敢生出丝毫的差错。
第二次战役依然以双方惨败告终,存活下来的士兵踩着昔日战友的尸体撤了回去。
就这样纠缠了数日,双方僵持不下,彼此都已经到了极限。
而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在那收场之时,却注定不同凡响。
在一片黑云下的南关城顿时显得格外荒芜,萧瑟的风吹的人骨头疼,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慢慢爬上了云楚的心头。
接着,她就看见在那南关城下的南羌十八部敌军里,有几人推着一个带轮的高台,而在那高台之上,被绑着的是一个小女孩儿。
那是云月。
云楚本该意外,震惊,但是在多日战场硝烟的消耗下,她居然生不出半分的情绪,只有一阵阵的心悸。
“云楚,你自命不凡,一介女流之辈,不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反而跑到战场上,当真是可笑至极,这么多日,你我也打累了,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云楚站在那里没有回一句。
那人继续道:“本来战火就与百姓无关,我南羌十八部虽为南边小族,但也是有血有肉,通情达理,若你今日开了城门,我保证,不会对城中百姓动一根手指,而你妹妹,也自然会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