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抬手朝天,“此上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作假,便叫我不得好死!还请,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怜惜,为小人讨一个公道。”
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面色各异,宗亲泽怒目而斥:“一派胡言!”
“文彦伯为何如此急于否定,难不成此事文彦伯也有一份功?”
文彦伯此时无心与祁世伯杠上,忙跪地道:“陛下,此事必有蹊跷,冯大人与古路州刺吏无冤无仇,为何要费劲心力去诬陷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还请陛下明查。”
“说起此事,”祁世伯道:“我府内家丁于冯大人前去古路州那一日偶然间遇见文彦伯去了他府上,不知文彦伯那日是为何而去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冯褚不认罪,那到最后落罪的可就不只他一个人。
“陛下,此事与文彦伯无关。”
周帝猛的一顿咳嗽,咳出一口血,祁兰仪起身,“陛下!”
底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陛下保证龙体。”
祁兰仪转身厉声吩咐:“来人,文阁符元诬告地方刺吏,欺上瞒下,查撤官职,押入大牢待审,退朝!”
身边的太监忙扶着周帝起身,皇后吩咐完,便一同离殿了。
这边,安定王府,侍卫禀告道:“公子,冯褚入狱了。”
慕晚笺翻了一页书,“正常。”随后又问:“太子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朝上太子并未为冯褚求情,不过私下不好说。”
慕晚笺:“太子生性软弱,不敢在朝堂上当众驳了皇后的面也是常事。吩咐宫里的人,一旦太子入了椒房殿,便开始着手准备。”
“是。”
周楚太子名为楚越,字行洛,年少时在资文堂登学,落笔斐然成章,但为人过于软弱。古语云,“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只是可惜他不仅讷于言更讷于行。
“母后,符元卿他绝不可能费心去栽赃一个地方刺吏,这,这于他没有好处,还有曾远,他做官如何,派人去古路州一问便知,您......,您......”
太子虽软弱无能,但并不傻,这么多年祁家在朝中干的那些事,他就算不是一清二楚,但也明白个七七八八,冯褚这回入狱怕是与祁家脱不了干系。
皇后面色不虞,只想把他给打发了事,“如今不是正在审查吗?你且先回去吧。”
“可那牢狱腐霉遍地,再加上严刑拷打,符元,符元卿又年事已高,绝对撑不到活着出来啊。”
皇后坐在坐榻上,一旁侍女为她按着穴位,“本宫头痛的很,你先退下吧,此事日后再议。”
楚越跪地,带着哭腔:“母后,儿臣求您,求您放符元卿一命,文阁,文阁已经对您言听计从了,符元卿又极少参政,他对您没有什么威胁...您就算是削了他的职也好,只求您留他一命。”
祁兰仪一忍再忍,早没了耐心,“没有威胁?冯褚此番扮猪吃虎,暗中将人证带回京中,直呈朝堂!你难道没有看出他今日是冲着谁去的?”
祁兰仪说到最后,言语中已带些狠厉。
“母后,若非曾远干那些...那些丧尽天良之事,符元卿绝不会如此,他,他绝非有意与您作对......”
“够了!”
楚越被吓得猛然一颤,垂首跪地不敢再出声。
“本宫是真不明白,那冯褚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值得你前来如此忤逆本宫!”
“母后,儿臣,儿臣只是不想看到大周朝堂上...再无一人。”
“这么多年,是把你护的太好了,”祁兰仪语气说不出是叹息还是恨铁不成钢,“以至于你是非不分!”
“......是非不分,难道,”楚越急得红了眼,咬了咬嘴唇,似豁出去般道:“......难道,难道残害忠良便是对的吗?”
祁兰仪一听,这还了得,一时怒火攻心,“太子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若没有祁家你能不能登上这太子之位?如今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便想着过河拆桥吗?”
楚越不敢再吭声,浑身战栗,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祁兰仪瞧见他这个样子便心烦,好半天缓了口气,“下去吧。”
楚越重重闭了闭眼,心知继续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个结果,便退了下去。
今日的天不好,阴着,死气沉沉的。
楚越自出来后心里便一直是说不出的难受,自己怎的这般无用
太子,一国太子......呵,不过是人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废物傀儡。
周楚,大周的天下,祁家的囊中之物。
他连一个人都保不住......
这般颠三倒四的想着,又忽然想起来年幼之时。
那时的楚越一直不明白,母后既然不喜欢自己,又为什么要把他生下,直到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自己的母亲需要的,或者说是祁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太子而已。
皇后不喜欢自己,但请安却是少不得。
有几个月,祁兰仪便会经常在他来的时候给他一些糕点,楚越欢喜的很,以为他跟母后之间关系终于开始有了缓和。
可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楚越开始时常生病,身体越来越弱,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有天他躺在榻上,身上烧的滚烫,呼吸都是困难的,母后就坐在他的床边,楚越眼前一片模糊,也因此没有看到皇后看着他时眼底复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