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龙体欠佳,早已无心政事,皇后便由此代政,祁世伯身为百官之首更是在朝中只手遮天,还有皇后的妹夫贤王和他那掌管了禁军的儿子,兵戎方面更有洛阳公主手握兵权,更别提他们手中还有一个太子,你觉得自己能拿什么跟他们争,靠你这随时都会倒下去的身子吗?”慕仲齐说道最后,愤然骂了句,“无知竖子,冥顽不灵!”
慕晚笺低头不语,慕仲齐骂了这么一通气也消了些,没好气道:“我同你说不通,你且起来吧。”
慕晚笺扶着车中的桌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坐在一旁。慕凝雨赶紧扶了上去。
慕仲齐本着眼不看心为静没往他那边瞥,慕晚笺也不做声,车中静默了许久,慕仲齐又突然道:“我知道你是还忘不了平王家的那个姑娘。”
慕晚笺听到这儿,不由得手指猛的一颤,又听到他爹道:“可人死不能复生,你已因她而患上心疾,如今还要继续折腾自己下去么?”
慕晚笺盯着空气中的浮尘,思绪不知飘然何处,轻道:“阿瑶曾对我说,她于荒年见有民者卖儿鬻女,易子而食,每每遇此,便如锥心刺骨,恨不得替而受之,但以一己之力难救万民之苦,她这一生,不求功名利禄,富贵荣华,甚至不求能重回北疆,惟愿天下安之,民生富之。”
慕晚笺身体微微前倾,极认真道:“可父亲,即便是荒年,亦有朝廷往地方拨款,为何会把那些良民活生生逼成厉鬼猛兽,若非那些贪官污吏层层剥削,到地方的银子还不够虫蛀,又何至于此?”
“这天下姓什么本与我无关,可祁家在朝中兴风作浪,底下百姓苦不堪言,烧杀抢掠,盗贼四起,宫中金银铺地,百姓无米而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泱泱大周毁于一旦,我更不能让阿瑶在天上看着我,坐享荣华富贵,对平王冤案,对百姓疾苦无动于衷! 咳...咳咳咳...咳...”
慕晚笺身体病弱,激动不得,此时一时情急,咳的快喘不过气来,大有要背过气的架势。
“二哥,”慕凝雨担心的道。
慕晚笺缓了口气,“无妨。”
慕仲齐看着他惊天动地的咳着,一代脾气火爆,一点就炸的将军摊上了动不动就要背过气去的儿子,也不知是谁生成了谁的祖宗,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无奈道:“你自己估量吧。”
不过多时,便已到了宫门口,进宫不得带随从侍卫,马夫便在宫门口等候。
慕晚笺和慕凝雨随慕仲齐进了宫,一路遇上不少人同安定王打招呼。
慕凝雨被这一路的赵钱孙李大人弄得头疼,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温良乖顺,兴致盎然的笑脸来,着实笑的脸僵。
皇宫里的寿宴自然办的是奢华无比,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喊,周楚那位整日窝在皇宫里床上的陛下终于拖病歪歪的龙体出了场。
底下朝臣一个接着一个的跪拜祝寿,
“爱卿平身,......咳咳咳......”
“皇上慢些,保重龙体。”
大周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久居病床的人乍一热闹就心血澎湃的,连咳嗽都是带着笑意。
各路皇子公主大臣先后奉上了寿礼,这寿宴才按它的规矩拉开了序幕,一时间舞女如云飘入了大殿,伴着天籁般的钟乐丝竹翩然起舞。
慕凝雨端坐在宴席上,侧头看见她二哥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玉石酒器,珍馐美馔,安定王这会儿突然凑过去,“怎么,不合胃口?”
慕晚笺淡淡的摇了摇头。
他爹瞥了他一眼,“小兔崽子,在外面装的挺乖巧。”
慕凝雨觉得她哥很想给他爹翻个白眼,可惜她二哥一向清风霁月,做不来这等事。
过了一个多时辰,各种菜食美酒都换了几遍,懿王声称自己吃多了撑着想要出去溜达,为此皇上还让身边的薛升给他传话,说什么三分醉,七分饱,食不可过,养身之道,等等等等,最后以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结了尾。
说实在的,这位皇上并不是真的多心疼他这个三儿子,只是天生的话痨,自己又身体不好,时常钻研养生之道,这逮到人便忍不住多说几句。
这边慕晚笺见楚容骁溜了出去,不过多时,便也寻了个不胜酒力为借口离了席,慕凝雨则随她哥一同出去透气。
他们参加的是晚宴,如今又是在冬日,外面的天自然早已经黑了,不过雪还在下着,慕晚笺挑了盏灯,披着裘撑着伞漫步在宫里,远远看见几个婢女端着东西脚步匆忙,慕晚笺看着为首的那个婢女,眯了眯眼,招呼她们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慕晚笺声音本就有种说不出的雅致,如玉石之音,此刻在这寒风飘雪中更显清凉单薄,“无甚吩咐,只是我极少来这宫中,不知有何处好玩的地方,烦请指个路。”
“不敢当,”那为首的婢女回道:“夜里公子行路不便,远处的不说,近处倒是有一个太液池,景致不错。”
慕晚笺当下心中了然,道了声“多谢,”便漫步着朝太液池走去。
慕凝雨在身后跟着,待走了一段路后道:“这婢女,是咱们的人?”
慕晚笺点了点头。
楚容骁在这池边吹风,神色间已全然没了方才在宴席上的那般不着调的浪荡模样,凝神的望着这片已结了冰的池水。
此刻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转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