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信字,自此种下了青阳湛和蔡芝云的一世纠葛。
在蔡芝云的诊治下,青阳湛病体渐愈,随即拜春山君为师,留在春山杏林做了蔡芝云的师弟,而蔡芝云也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火灸之术,治好了太傅之子而名扬天下,成为当世名医。
在悠然的时光里,她一直将青阳湛视为知己亲友,却不知何时,这个师弟再也不拿她当师姐看了,及至她遇到了此生最大的桃花劫,未婚怀孕,被世人所不耻时,这个自小被规训礼教仪轨的世家公子,却冲破一切世俗障碍,将她护在了身边。她才真正明白,那些年他心中所藏的这份心意有多重。
当初那个长着黑葡萄似的眼珠的瓷娃娃已经长大了,长成了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男人。
“师姐!别怕!我带你回家。”
青阳湛抱紧蔡芝云,将其紧紧护在怀里,酝酿多时的暴雨已然降落,淋湿了两人衣衫,如同他们初识那一天。
身后是鬼怪不甘的咆哮,身前是不辨路径的雨幕,黑极、冷极,蔡芝云累极、倦极,生平第一次,她伸手回抱住了青阳湛,此刻或许是她此生唯一能倚靠的男子。
青阳湛心中一荡,只将蔡芝云搂得更紧。
回到青阳府,青阳湛立即遣人打来热水,亲自试过水温,才将蔡芝云抱至浴桶里。
待蔡芝云洗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时,只见青阳湛仍穿着那一身湿衣,屋子里仆从跪了一地,青阳湛冷冷吩咐,“掌嘴五十下。”
平日里那几个最爱嚼舌根的下人吓得瑟瑟发抖,以额叩地,不住地磕头求饶,青阳湛不吱声,冷淡地朝管事看一眼,管事上前就是几个嘴巴子,打得那婆子唇齿流血。
昏死的几个仆从被拖走,剩下的再没有人敢对蔡芝云起半分不敬之心,大家都懂了,蔡芝云就是青阳湛的逆鳞,谁都碰不得分毫。
待仆从退去,青阳湛转身面向蔡芝云,恢复他一贯那温润的神情。
“师姐……”青阳湛深深吸进一口气,沉沉吐出来,像是惊惧之后的后怕,“先前怪我没照顾好师姐,阿湛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师姐原谅阿湛吧。”
青阳湛以为蔡芝云是不堪府中下人们的奚落才离开,却不知蔡芝云凭借敏锐的直觉,早已对当前处境一清二楚。
看着青阳湛悲伤中带着期盼的眼神,蔡芝云心头乱糟糟的,她担心青阳湛受风寒,催促他快些去沐浴更衣。青阳湛身子不动,蔡芝云走过来摸青阳湛脉象,刚刚触及他的衣袖,忽然想到青阳湛对自己的心意,生生顿住。
如今她用什么立场去接近青阳湛呀?进一步伤他,退一步也伤他,进退两难。
蔡芝云叹息,“师弟,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师姐何谈连累?你是我的师姐,又是我的救命恩人,阿湛做这一切既属本分,也都是出自本心,更何况青阳府照料师姐,不过小事一桩,师姐莫要多想。”
蔡芝云低头摸着隆起的腹部,声音微涩,“我都知晓了。”
青阳湛紧张起来,“知晓什么?”
蔡芝云抬头,“那些怪物都是冲着这个孩子来的,这个孩子会带来灾煞,我……死便死了,这一切都是我的因果,自作自受罢了。留在这里只会连累整个青阳府,师弟,此事本与你无关,我不该拖你下水。”
两人静默对视,青阳湛胸膛起伏,一把拉住蔡芝云的手腕,欺身靠近,呼吸打在蔡芝云的鬓边,染红一片。
“师姐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阿湛不许你这样说!”
“对不起……师弟,你是当世贵公子,不该落进我这……我这……”蔡芝云想说身怀鬼胎的她是一滩污泥,皎皎明月般的青阳湛不该被她玷污,可心底深处却又生着一丝侥幸的期盼,或许自己真能洗净过往,投入这轮明月重生?
青阳湛激动又隐忍地抓紧蔡芝云,一碰到便不想松手,这是他肖想多年的白月光,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师姐,我们明日便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