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满脸的惊恐又茫然失措,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到“弟子……弟子最好的朋友名叫韦淑婉。”
“你……你的好朋友不是萧梦嫣吗?”子桑墨轩已经是在咆哮。
“弟子不认识这个人,弟子最好的朋友真的是韦淑婉。”云影被他的气势所压,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子桑墨轩难以置信的低声喃喃。
他目光有些茫然的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忽然又回头看着楚沐风“去把黎隽逸唤来!”
楚沐风不敢耽搁,赶紧应了一声,便匆匆的下山。
很快,一个极为英俊,有些慵懒的少年被带了过来。
他看着双眼血红的子桑墨轩,有点畏畏缩缩的见礼“弟子见过,师叔。”
他又立刻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先前的结丹师叔,又赶忙改口“弟子见过真君。”
“黎隽逸,你一定知道,嫣儿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子桑墨轩满眼期待的盯着黎隽逸问道。
“谁……谁?”黎隽逸有些迟疑,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真君问谁?”
见他迟疑并没有一口否定,子桑墨轩心中升起希望,赶忙又说道“萧梦嫣,你一定记得她,当初宗门大比之时,你用鞭子抽了她的脸,你还记得吗?”
“宗门大比,弟子没有……没有宗门大比,没有遇到过这个人。”黎隽逸有些语无伦次。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君的话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没有遇到过。”子桑墨轩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素馨已是双眼含泪,她上前扶住子桑墨轩的手臂“小师弟,你冷静些,安心修炼,你定能祛除心魔的。”
子桑墨轩摇头,他忽的站起“你们不记得,我去秀山派,那里是她曾经的宗门,他们定然会记得她的。他们若不记得,我去找凌天宇,去找凤潮汐,他们知道,他们一定都记得嫣儿的。还有风姬,她截杀过我们,她也会记得的。”
“一定会有人,一定会有人和我一样记得嫣儿的,一定会有人记得。”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一切只是幻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青云宗的人被下了封口令。
他要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要将嫣儿找回来。一定有人和他一样记得嫣儿,他一定能找到她的。
“小师弟……”素馨伸手拉他,却被赤灵真君抬手挡住。
自己的弟子他有多了解,拦不住的。他长叹一声,抬手一道符文落在子桑墨轩发间。
很快,子桑墨轩就到了丘陵山脉。当他看着秀山派的掌门张秋阳,一脸茫然的摇头时,顿时怒不可遏。
他一把抓住张秋阳的衣领,大声喝问“萧梦嫣在你秀山派长大,其师遇害她被杨亮所迫,才离开此处。秀山派有难之际,她不计前嫌,帮你们击退外敌。你竟然说没有她,没有这个人!”
张秋阳在一位元婴真君手下,虽不住瑟瑟发抖,可还是无比苦涩的说道“真君赎罪,晚辈的确不知萧梦嫣其人啊。”
子桑墨轩颓然放手,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秀山派。
小镇面摊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面前俊逸无双,却憔悴异常的年轻人,虽不忍心可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荷塘镇,天都城,天运宗,子桑墨轩去到他与萧梦嫣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千帆,凌天宇,凤潮汐,药王谷的柏坡师兄妹。周大庆,李媚儿,花令飞,了智和尚,甚至妖兽风姬。他找遍了每一个他与萧梦嫣见过的人。
没有,没有人知道萧梦嫣,所有的地方,他们曾经走过的足迹,消失了,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漫漫长生路,从今以后都只有他一个人,黑暗,绝望,再也没有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孩陪伴他。再也没有那束阳光,照进他心里,他的生命从此只有黑暗。
他如一个溺水的人,渐渐下沉,刺骨的冰冷重重包裹着他,他抓不到一根浮木甚至是野草。
很快,整个修真界,就都知道了一个消息。
青云宗第一天才无争真人,结婴失败走火入魔。如今变得疯疯癫癫,到处寻找着一个,他在结婴心魔劫中遇到的女子,一个不存在的人。
每一个人在提起他时,对他的称呼,都不再是青云宗第一天才,而是那个疯子。
无数人扼腕叹息,自然也有更多的人幸灾乐祸。
十年后,子桑墨轩已然不再出去寻找,也无处再寻找。
每天,他或者痴痴傻傻的坐在自己的洞府中,不说不动也不理任何人。
或者不停的画画,他画的不再是符文阵图,而是画像,一个女子的画像。
墙上,桌上,甚至是床上都铺满了画像。
画像画的是两个人,或者说是不同的一个人。
有的画像上是一个十几岁满脸青涩的女孩,眉眼精致,只是半边脸被青黑色印记覆盖。
有的画像上的女孩稍稍长大了一些,没有了青黑色印记,眉眼更加清晰鲜活。
女孩时而巧笑嫣然,时而嘟嘴撒娇,时而回眸浅笑,时而满眼温柔。
子桑墨轩一幅画像一幅画像的凝视,手指小心的摩挲着画中人的眉眼,嘴唇翕动声音清浅温柔“嫣儿,你会回来的,你不会丢下师兄的,对吗?”
而更多的时间,他都是独自坐在外门峰后山,喝的酩酊大醉。
夜幕深沉无限寂静,外门峰后山,几点残星冷照。
子桑墨轩形单影只,斜倚在青石旁,单手提着酒坛仰头一口饮尽。随手将空酒坛向后一甩,哗啦一声,空酒坛被丢到了其身后,足足有一间竹屋大的,或完好无损或已碎成残破瓦片的酒坛堆中,四分五裂。
他犹如未闻,一手扶着青石歪歪斜斜的起身,另一手已经又取出一坛酒,随手抖去泥封,仰头又猛灌了几口。身体却一个趔趄,跌坐在原地。
他并未介意,微微摇晃着抬手,饮尽了手中的酒。又将空酒坛随手丢了出去,哗啦一声也不知又碎成了几片。
子桑墨轩顺势歪倒在青石上,口中喃喃“嫣儿,我喝醉了头晕。”
半晌无人应答,他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白玉冠,迷迷糊糊的抬头“嫣儿,我的头发乱了,我不会束发。”
还是好一会儿无人答话,子桑墨轩摇摇晃晃的起身,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一脚迈空,整个人摔入空酒坛堆中。
一阵碎裂之声,最上面完好的酒坛也碎成了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