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无比骇然,也都难以置信。
陈浩东做着最后的挣扎:“仪王肯定搞错,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疤子已老实招供,陈大公子又何必强辩?”申简辰掏出银票,展示在众人面前,“疤子刚从牢狱出来,从陈浩东那里得到一百五十两银票,他说自己为了银子才帮着隐瞒实情,便将去年三月初三那晚发生的事老实交代。韩师爷,由你将那晚的情况向在场所有人说明。”
“遵命。”韩谷向众人讲道,“据疤子所讲,他为了多赚银两,常常将陈浩宇在外的情况告诉陈浩东。去年三月初三,陈浩宇离开陈家乡下的宅子后,疤子便跑到陈浩东在附近置办的宅子,这间宅子是陈浩东与商妓私下鬼混之所,离陈家乡下的宅子不远。陈浩东听说后,起了歪心,先回城里以打扫其他宅子为由让王管家将下人调走。而疤子则负责将其他兄弟支走,还给乡下宅子的管家送去一壶带有迷 药的酒。一切就绪后,天色已晚,陈浩东身着黑色披风遮盖得严严实实来到宅子奸污了春金兰,再让疤子将春金兰卖到扬州青楼。为了诋毁陈浩宇的名声,还让疤子等人帮忙宣扬陈浩宇喜欢把抢来的姑娘买到青楼。”
陈浩东无法再辩解,只觉全身发软,似乎要倒下。
还未倒下时,陈江树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脸上:“逆子!你竟敢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枉我与你大伯多年栽培!”
一巴掌打下,陈浩东倒在地上,本以为荣耀的日子却成为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陈江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呜呜……,都是我的错!呜呜……”
包氏跪在仪王面前哭道:“王爷,您饶了浩东吧?我求求您!呜呜……”
“一百五十两银票会以司理院的名义捐给穷苦之人。”申简辰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收起,对包氏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陈浩东触犯大宋律法,应当受到惩罚,才可安春金兰在天之灵。温都头,把人拿下,带回司理院。”
温信吩咐差役将陈浩东押起来用绳子绑好。
申简辰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告辞!”
直到仪王走出去,陈浩宇还难以置信:“怎么会是浩哥?”
“我也没想到会是他。”千里寻慨叹着,“扭转乾坤之事还得仪王来做。”
陈浩宇不解:“什么意思?”
千里寻懒得解释,也不知接下来大家该怎么办?她看到包氏跪着面向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
“呜呜,母……亲,救……救救浩东!呜呜……”
夏老太太此刻算是什么都明白过来,大孙子没有成为产业继承人乃陈家之幸,可也不愿看到陈家子弟被司理院带走。
她眼中含泪,向众人说:“浩东之事已无法挽回,待司理院定罪后,我会让江林找一趟仪王,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保住他的性命。”
包氏听后,哭得晕过去。
千里寻腿脚迅速,上前掐住人中。
包氏感觉到一阵疼痛,深吸一口气,大喊:“浩东!我的儿!”
包氏又哭起来,大家才松口气。
姚轻琰吩咐两个丫鬟将人扶起,搀回屋去。
夏老太太强撑着,继续说:“今日之事始料未及,选产业继承人之事既已开始,没有暂时搁置的道理,先把人定下,再议后事。现在剩下两个孙子,大家商议,该选哪一位?”
陈江树本蹲在地上为儿子难过,听到母亲的问题,站起来,第一个发表意见:“母亲,选浩宇吧,他以前是荒唐些,现在心性已改,至于做生意的本事可以慢慢学,有我和大哥、三弟带,不用担心他学不会。他娶的娘子也不错,淑真嫁到陈家有段时日,她的为人我们看在眼里,根本不像外面传言说的那样。”
陈江树之所以第一个开口,无非是因为对陈浩东太过失望。
他虽支持儿子采取一些手段争夺产业继承人,却不愿因此伤害陈家子弟的性命。浩东做下杀头之事,嫁祸给浩宇,显然是想要了他的命。
陈江树十分后悔,不该从小激起儿子成为产业继承人的欲望,才酿成他为实现欲望不择手段。
陈江木也站起来表态:“浩飞要走仕途,明年春天该去汴梁参加殿试,没有时间和精力管理陈家产业。再说他还没成亲,是个半大的孩子,接下陈家的重任不甚合适,还是选浩宇吧。听秋管事说,浩宇才当了一段时日的伙计,能力已超过干过好几年的,现在学习管账也进步飞快,是块儿做生意的料。”
夏老太太点点头,转向其他族人:“他陆叔,你跟其他人的意思呢?”
“待我与众人商议一番。”陈陆开始与其他族人商量起来。
千里寻向陈浩宇凑近:“你在劫难逃。”
陈浩宇还沉浸在东哥被抓后难过的情绪中,若他没有抢春金兰,东哥也不会做下傻事,他依然认为错在自己。
娘子的话又不能不回应:“产业继承人竟然要落到我头上?我到现在都难以置信。”
“有个词说得好,世事难料。”
“是啊。”陈浩宇感慨完,继续说,“东哥想要姑娘,那时只要给我说一声,我肯定会帮他,可他为何要偷偷摸摸?还把人给卖了?”
千里寻面露不满盯着陈浩宇。
陈浩宇解释道:“我说的是以前,不是现在,有了娘子,我不会再做龌龊事。”
千里寻才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明目张胆干坏事?有些人喜欢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族人已商议完毕,陈陆负责传达大家的意思。
“大家商议完毕,一致认为就目前来看,浩飞最是符合,可他想走仕途,无心商贾之路,实在没得选,总得有人接替江林的位置,也只能选浩宇,希望他们兄弟二人不管是为官,还是经商,都要为陈姓一族着想。”
夏老太太首肯道:“既然大家同意浩宇成为产业继承人,由江林重新起草委任书。”
陈江林也是万万没想到产业继承人最终会落到浩宇头上,浩东出事,他一时高兴不起来,带着沉重的心情拿起下人呈上来的新卷轴,打开重新书写。
完毕后,大家重新按下指印,每个人都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再发生意外。等所有人按完指印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大家松口气。
陈江林将委任书拿起来浏览一遍,然后卷起:“浩宇,你上前来。”
陈浩宇没有退路,决定安心接下重任。
等浩宇走到面前,陈江林把委任书递到儿子面前:“拿着,等我将陈家的生意经传授给你后,陈家的产业就交到你的手中。”
委任书很轻,陈浩宇却觉得无比沉重:“为了家族兴衰,儿子今日接下重任,日后以产业继承人的条件为准则,不断完善提高自己,为家族事业尽心竭力。”
陈浩宇提到产业继承人的条件,其中两条与妻室有关,千里寻觉得自己也需表态。
待陈浩宇说完后,她站起来,向诸位长辈行礼:“我作为陈浩宇的娘子,理应表态,我的娘家家世清白不容置疑,至于以前的我姑且不论,今后我会谨言慎行,帮夫君管理好后宅,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全心全意打理陈家产业。”
长辈们都点头称赞。
夏老太太总结道:“已委任成功,两个孩子也已表态,此事算圆满结束。江木,你负责将结果告知知府大人,再到临安商会走一趟。江林,你着手处理浩东的事,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保住他的命。”
两人齐声应道:“是!”
……
按照大宋律法,陈浩东本应被处以绞刑,陈家有钱,又在大宋律法允许的范围内,最终买了命,但需一辈子待在牢狱中。
自此陈江树夫妇深受打击,病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到狱中探望儿子,见到他颓废的样子,又哭了好几回。
陈浩东的人生跌入底谷,他当下不愿自省,反而觉得是自己运气太差,他认为罪魁祸首是仪王。
既然仪王让他不舒服,他也别想舒服,于是向狱卒提出见仪王的要求。
狱卒来到司理院向仪王禀报后,申简辰觉得见见也无妨,不如去听听他当面说些什么。
竹屋建造完毕,白风从乡下回到司理院向仪王交代清楚后,见王爷要去牢狱,作为近身侍卫,他自然贴身跟随。
牢狱中条件不好,到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白风边走边捂着鼻子:“王爷不该来这种地方,气味真不好闻。”
申简辰捂起鼻子,并未回应白风。
拐了一个弯后,稍微好些,再仔细瞧,这里的牢房显然干净许多:“王爷,此处的牢房为何与刚才看到的牢房不一样?”
申简辰开玩笑道:“你若有钱也能住这等牢房。”
“王爷说的哪里话,好像我想住牢房似的?”
白风埋怨两句后,见狱卒打开一个牢门,里面关着一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时没认出是谁。
申简辰走进牢房问道:“陈浩东,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陈浩东坐在牢房的床边,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现在已沦为阶下囚,没必要对任何人礼遇。
“仪王把我害成今日这样,我若不给你说些有关仪王妃的事,恐怕我在狱中过得更不舒坦。”
申简辰警惕道:“什么事?”
“仪王妃想要杀浩宇的娘子……”
白风阻止道:“你胡说!王妃岂容你诋毁?”
申简辰听到这话,心里虽不好受,但他想听到事实:“让他说。”
陈浩东继续说:“我是替仪王妃跑腿之人,替她找过蒋爷买凶杀人,蒋爷虽派人去了,可空手而归;后来又去找邵家镖局,结果被拒绝;再后来,不知仪王妃如何买通黑煞虎,让我提供陈家的布局图,才有了那晚之事,后来的事仪王都知道,不必我多费口舌。”
陈浩东见仪王面色凝重,显然不开心,他反而笑道:“仪王有本事把我抓起来,为何不去把仪王妃抓起来也关进牢狱?她可干了不少坏事!呵呵……”
白风训斥道:“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揍你!”
陈浩东像没听见一般,继续说:“仪王妃几次杀人都没成功,可她恶念深重,不会轻易放弃,若有一日成功,仪王会不会也将她秋后问斩?”
申简辰已听不下去,一言不发走出牢房,身后留下陈浩东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离开临安的牢狱,申简辰没有回司理院,直奔幽林别居。
乔梦容跟哥哥不知同房了多少回,一直不见怀上孩子,她担心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让邹嬷嬷请来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帮她诊脉调理身体。
大夫诊完脉后说:“贵人身体偏寒,导致难有身孕。我给贵人开一方子,吃上三个来月,保准顺利怀上小王爷。”
乔梦容听后安心许多。
大夫写完药方刚离开,哥哥竟然回来。
乔梦容充满欣喜地上前迎接:“哥哥怎么回来这么早?正好一会儿陪我吃午饭。刚才我请大夫瞧过,他说我体质偏寒,只要吃了他开的药自然能怀上孩子。”
哥哥一脸严肃,看上去并不高兴,乔梦容甚是疑惑:“哥哥怎么了?”
申简辰一边听梦容说话,一边观察她,怎么都无法将杀人的想法与眼前看上去既温柔又乖巧的梦容联系起来。
申简辰吩咐道:“喜兰,你出去待着,我与王妃有话要说。”
乔梦容感觉出不对劲,待喜兰出去后,小心问:“哥哥要与我说什么?”
申简辰仔细盯着梦容,想认真观察说出接下来的话时,她会如何表现。
“陈浩东的事你已知,今日他在狱中给我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
申简辰还未说完,乔梦容深知瞒不下去,跪在哥哥面前,泪如雨下。
“我知道哥哥要说什么,也清楚哥哥迟早会知道,我因恨朱淑真,鬼迷心窍才做下错事,现在后悔不已,往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还好她无事,若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一辈子心中难安。”
梦容泪眼婆娑,说得楚楚可怜,申简辰原本想好的责骂之词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反而责备自己,要不是当初不顾梦容的感受做下过激之事,她也不会有错误的想法。
申简辰上前扶起梦容:“知道错便好,以后不许再有同样的想法。”
乔梦容抹着眼泪:“我听哥哥的。”
申简辰想用事态发展的结果再次警示梦容:“要不是幽栖居士有功夫,她已在天目山上出事。她若没命,我作为司理参军自然会彻查到底,迟早会查到你头上。到那时我只会依照大宋律法执行,决不会顾及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