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到最后,竟埋头抽泣起来,只是,后悔也好,痛惜也罢,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
楚晚棠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还是蹲下身轻声道:“我想,他会理解的。”
老人情绪渐渐平缓下来,“理解不理解的,人都没了,也不说了。”
楚晚棠接着问道:“这里,困不住没有执念的人,你的执念是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的心愿啊,我想见青寅最后一面,哪怕是......哪怕是......”
“哪怕只是魂魄。”楚晚棠替她说了下去。
“对,我想......我想问问他,还恨不恨我......恨不恨他爸妈。”
楚晚棠摇了摇头,“你见不到他了,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
“你是想让我送你出去?”
“是。”楚晚棠如实回道:“我还想知道,是谁把你困在这里?”
老人嘴唇翕动颤抖,“是,是段彤!她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他们都说,段彤是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的,但其实不是,真正把她推下楼的那个人还好好活着,所以她恨,她怨,她找我们所有人来索命。”
老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颤抖起来。
楚晚棠看着她,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老人看着他继续道:“你留下来吧,这诅咒本来是得要了你性命,但我把你拉进这里,就是想找个人陪我,是我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报答我,而且,在这里,不会有什么纷争,不会有什么烦恼,只有日复一日的平静。”
“留下来吧。”
楚晚棠直截了当的回道:“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老人神色逐渐狰狞,与方才那个慈祥的奶奶简直判若两人,不过在这黑暗之中困了几十年,又怎么可能有多正常呢?“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吧,这里早就与我共生共存,若我不让你出去,你又能怎样呢?”
“唉,怎么总有人自以为是,觉得可以轻易左右旁人的命运。”楚晚棠叹息着,语气堪称温柔,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眼睛里多了几分寒意。
楚晚棠抬手,食指和中指抵住她的眉心。
一时之间,红光乍起,那人双目圆瞪,尖声叫喊起来,“你是道士?”
楚晚棠惋惜的道:“还以为你知道。”
“啊——”她的身体在这尖叫声中逐渐消散,四周天地开始土崩瓦解。
楚晚棠拱手,闭上双眼。
外面的云楚指挥着剩下几人去各个屋里寻找线索,而她则盯着那斧子仔细的端详。
就在这时,斧身轰鸣,云楚一惊,握住了斧把,但还是控制不住。
霎时间,白光从斧内四散开来,而后逐渐恢复平静,最后就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斧子一样。
云楚抬头,就看见楚晚棠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
“哥。”云楚全然没了方才的戾气,脸上绽放着又惊又喜的笑容。她拉过楚晚棠的手,上面果然已经没了丝毫痕迹。“咱们现在怎么办?”
楚晚棠收回了手,回道:“我已经知道支撑着这里的人是谁了?”
“谁?宋甜依?还是段彤?”
楚晚棠笑而不语。
此时,门外传来元林气喘吁吁的声音,接着,他噔噔的跑进了屋里,“找到了找到了。”
云楚上前问,“什么?”
元林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日记,宋甜依的那本被撕下来的日记。”
几人围了过去,翻开了剩下的那几页日记。
“3月18号,阴,凌晨十一点半,我忽然肚子疼,然后去了厕所,走到院里的时候,那个水龙头一直在流,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唱歌......”
“3月19号,阴。半夜,我和妈妈听见有人一直在唱歌,很吵,我们都被吵醒了,妈妈出去看是谁,但是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可是我明明看见段彤就在她身后......”
“3月20日,我又看见段彤了,林青寅和徐美然他们也看见了......”
“3月21号,一楼的人都死了,除了左子皓,他为什么没有死,他最应该死才对。我们逃走了,搬离了这里,可是我们逃不出去,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回到这个地方,段彤不会放过我们的。”
“3月22号,左子皓失踪了,我看见沙发里面在渗血......”
元林又翻了一页,“3月23号这页是空白,他们是不是已经遇害了?所以,那个鬼是段彤吗?”
楚晚棠把日记翻到第三页,仔细端详了番,“这几页日记是伪造的。”
“啊?”元林不解,问道:“这......怎么看出来的?明明字迹一样啊。”
“字迹可以模仿,但是有些细节模仿不了,比如宋甜依在写林青寅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格外认真,一笔一划,生怕写不好,但是由于过于用力,就会有一种很僵硬,又很突兀的感觉。而这个显然没有。”
元林掏出来原先的那本日记,跟这个做了仔细的对比后,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真的诶,可是......谁伪造这个做什么?”
楚晚棠瞥向屋门处,那里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为了,混淆视听。”
门外的东西突然停了下来,楚晚棠朝向那里道:“你说对吗?”
屋门“咚”的一声被风吹开,门外不远处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儿。
左子皓不知道又从哪儿冒了出来,趴在房顶的吊扇上探头向门口看去,“宋甜依?”
宋甜依的眼球僵硬的转了过去,盯着左子皓,“这么多年,你装的挺像,我还以为你真的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