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再也没有人敢动逃跑的心思了。
阴灵召成，无人可生，无路可逃。
他们这会儿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刚，刚才，被吞进去的那个人，是，是小师弟吗？”
洛城回头，就看见了泪流满面的文修从身后步步走来。他抬手抹去了这个娇生惯养，从未经历过生死的小师弟脸上挂着的泪滴，而后垂眸掩去了眼底的酸涩发红，“嗯，他是为救我而死的，不过，我们大约，很快就能去陪他了。”
“师兄，我不想死，”文修抽抽噎噎的哭着，“我怕......”
谁知就在这时，一阵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人直接回到了寒冬腊月，一时之间，漫天飞雪，地面上甚至浮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文修想起了窦娥冤，难道这是上天看他年纪轻轻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于是大发慈悲心肠，下一场飞雪像埋窦娥尸体一样埋了他们?
这时，原本一动不动趴在那里的鼍龘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惊醒一样，一阵刺眼的寒光从他体内散出。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光影把鼍龘的背部撕裂开来，皮开肉绽，鳞甲碎了一地，里面骨血翻出，伴随着他悲戚尖锐的嘶吼声，一个人影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楚晚棠几乎在出来的瞬间就把三清剑收了回去，是以众人并未看清他是用什么东西破开鼍龘的背部。
就在所有人还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鼍龘开口道：“你......你竟有，上古之力，你到底是什么人！”
原本气势凛凛的凶兽此时半卧着站在那里，目光狰狞。
楚晚棠挺直的站立在半空之中，底下的人看着他的背影，除了惊诧，就只有恐惧，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就像是窥见了百万年前人类的初始，在浩渺自然天地之中只剩一人的悲怆与震撼。
“鼍龘，不过万年未见，你竟沦为了人类的一把利器，真是可悲。”
在场之人认识楚晚棠的人皆是一愣，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平常的声音。
“你......你是故人？万年了，我竟还能遇得故人，哈哈哈，真是不易。”鼍龘目光里带着兴奋和疯狂，“不过，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如今不也为人类效力，被他们所驱使，天地法则禁锢的不光是我们，还有万年前的人道，你说我可悲，可我终究是四大恶灵之一，是天道都要为之忌惮的存在，而你们，则永无翻身之地！”
“可怜呐，你既已认出了我是谁，就该知道我和你不同，我本来就属于人道，又何谈为他们所驱使?”荒天接着楚晚棠的口继续道：“况且，天地法则从未禁锢于我，万年前的血族因一己之私将我变成器灵，但我体内的力量从未消退，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鼍龘目光里露着凶狠。
“因为你被骗了，你们都被骗了，血族与天道早就勾结在了一起，什么天地法则的约束五道之内无人可逃，都是哄你们的说辞罢了，天道一家独大，只手遮天，骗的不仅仅是当年的人道，还有你们。”
“不，不可能......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面之词？”鼍龘怒目而视，但又带着一丝迷茫。
“其实你自己也感受到了吧，万年的时光不短，天地法则当真如他当初所说的那般公平公正吗？”
“他......他不会......”鼍龘听到荒天口中说出那个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竟然浮现了一种可以称得上是隐忍和思念的神色。
“鼍龘，你在这万年之间从不以人形示人，难道不也是因为他吗？”
鼍龘不语。
荒天重重叹了口气，“真是可怜，你曾经可是凶兽界之首，却因为他一句话带领所有凶兽向他俯首称臣，可最终呢，他答应你们的办到了吗?并未，五道还是那个五道，从始至终都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楚晚棠这句话说完，闭上了双眸，再睁开眼，声音已经变了回去，他低声道：“荒天，多说无益。”
鼍龘还沉溺在方才荒天所说的话中，自言自语着，“不，天地法则是真的......他不会骗我......他不会骗我！”
楚晚棠趁他一时疯魔，一掌拍下，霎时间风起云涌，漫天飞霜，连空气都是冰冷的。他身后无数冰针缓缓凝成，似万剑齐发般向对面飞去。
“啊！”
鼍龘嘶吼着，本是充满怒意的眼睛此时是无尽的悲哀。其实在战斗的时候，人形状态会更有利于他取胜，因为化成人型的他速度和力量都会达到极致，在方才的时候也就不会让楚晚棠有机会给他下套布下阵法。
可是他不愿，其实过了万年，他已经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不愿化成人型，但是这件事情仿佛已经成了本能，他从心底里厌恶着自己，以至于大过死亡的威胁。
鼍龘背部被生生剖开，冰针刺穿了他的躯体，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然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四大恶灵之一。
楚晚棠站在那里，手中缓缓凝现出了一把寒冰剑，他提剑而立，面沉如水。
那一战，给在场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几乎所有人都忘不了那个名叫楚晚棠的小弟子，那个在四大恶灵面前也丝毫不露惧色的人。
鼍龘在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那是一句兽语，楚晚棠没有听懂，但荒天显然听懂了，长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