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蓝走后的几天,陆海川都沉默不语。许多时候,他甚至忘记她已经走了。他常常独自坐在海边,抱着吉他,却不弹奏。他回家的时候看到好看的山花,会下意识地摘下来,想要带回去给林蔚蓝。然而摘下花儿才想起,她已经离开好多天了。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待在客栈,就像来这里疗伤的客人一样。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一天早晨,陆海川忽然离开东极岛了。他想起林蔚蓝说过,如果他开演奏会,她一定会去听。他知道,她希望他能好好弹吉他,追逐自己的理想。他不想让她失望,于是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吉他上,每天从早弹到晚,弹到手指发麻,弹到指尖流血。
两个月后,陆海川的工作室开始策划吉他指弹巡演,巡演的主题是“蔚蓝之声”。为了让林蔚蓝看到消息,陆海川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宣传。他知道,只要她还关注着自己,就一定能看到巡演的消息,并且她一定能够明白,举办巡演是为了找到她。陆海川原本就有许多粉丝,网上的购票通道开通后,票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了。准备巡演的这些日子,他的心理压力很大。他已经多年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多年前那样,在舞台上意气风发地弹奏。他开始怀疑自己,甚至想过取消巡演。可是如果取消了巡演,自己还能找到蔚蓝吗?这是他能够找到她的唯一方式了。如果她知道自己临阵退缩,一定会很失望吧?想到林蔚蓝也许会来赴约,陆海川心里的负担渐渐消散了,对于即将到来的演出,也有了信心。
巡演的第一站是杭州。当天晚上,陆海川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观众入场。他寻找着林蔚蓝的身影,可是直到演奏快开始了,他依然没有见到她。陆海川想,也许她迟到了,也许在自己弹奏的时候,她就会来。又或者她不来杭州站,她会去深圳站,或者成都站,又或者是长沙站……
很快,弹奏会正式开始了。经过主持人的介绍,陆海川抱着吉他走上了舞台。他已经多年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弹过吉他了。他站在台上,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热爱舞台,没想到自己一离开就是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蔚蓝,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重返舞台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林蔚蓝又何尝不是给了他一次重生的勇气呢?陆海川看着台下的观众,眼眶渐渐湿润了。他没想到自己离开这么多年,自己的听众还在等着自己。他此刻对林蔚蓝的思念到达了极致,似乎只要自己弹完这些曲子,她就会忽然出现,给他一个拥抱。怀着这样的希望,陆海川开始弹奏了。他弹了十五首曲子,每一首都是他的原创作品,有温柔舒缓的,有活力四射的,台下的观众静静听着,每一曲结束,他们都送上阵阵掌声。
最后一首曲子名叫《蔚蓝》,曲子节奏舒缓,旋律忧伤。这首曲子,是陆海川写给林蔚蓝的。他把自己无法对她诉说的思念和爱,全都融进了曲中。陆海川弹奏着曲子,脑海里浮现出和林蔚蓝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想到了他们的初遇,想到了他们一起在雨中寻人,一起在海边奔跑、欢笑、亲吻,想到她的离开……
不知不觉,陆海川的眼泪流了下来。从一开始,他就盼着林蔚蓝的出现,可是弹到最后一曲了,她还未露面。陆海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场演奏会,她失约了。曲子到了最后一节,陆海川即将用一个忧伤的旋律收尾,可是弹完最后一个音,他想起了林蔚蓝给自己的信。她说会带着他的爱,好好生活。她说,她不希望他沉湎于悲伤之中。想到这里,陆海川的手指又开始跳动起来,曲子的节奏忽然来了一个转弯,变得明朗活泼了。但是这种转折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仿佛一个沉入深海的人忽然被海浪托起,浮出了海面。海面上,是金色的阳光和洁白的浪花。
一曲结束,大厅陷入了寂静,紧接着是阵阵海浪般的掌声。陆海川缓缓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对着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他扫视着台下的观众。台下的观众,有笑容满面的,也有双眸含泪的,每一张脸都是陌生的,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故事。忽然,陆海川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林蔚蓝!他目光一亮,正想冲下台去,却发现那不是她,而是一张陌生的脸。他这才发现,这是自己的幻觉。陆海川看着台下的人群,似乎每一个人都是她,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她。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她不来,那就一直等她吧。陆海川忍着眼泪,对着台下呼喊:“林蔚蓝,我在山海之间等你!”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海川走遍许多个城市,完成了他的巡演。每一场演出开始前,他都在远处默默看着观众入场,希望能够看到林蔚蓝。可是每一次的期待,换来的都是失望。最后一站巡演结束后,陆海川回了东极岛。他不知道林蔚蓝去了哪里,他找不到她,但他会一直等她。如果她不回来,他就一直等下去。他知道,她深深地爱着他,深深地爱着这座小岛,所以她一定会回来。在没有林蔚蓝的日子里,陆海川每天都会独自去海边漫步,看日出日落,看潮来潮往,他对林蔚蓝的思念与日俱增,但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消沉了。他知道,她不希望他活在悲伤之中。
年底的时候,冷小姐再一次来了东极岛。她来到“山海之间”的时候,陆海川正在阳台上看海。陆海川曾经收留过自己,对此,冷小姐心里很感激他。她来到他身边,像个老朋友似的和他聊了起来。冷小姐说,对于曾经的那一段感情,她已经彻底放下了。她这次来东极岛,一方面是为了与过去的自己告别,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答谢陆海川和林蔚蓝。
“蔚蓝已经离开了。”陆海川看着远方,自言自语似的说。
“她去哪里了呢?”冷小姐一脸疑惑。
“我不知道。”陆海川失落地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我才在这里等她。”
冷小姐叹息一声,看了看阳台边上的一面墙,墙上贴满了林蔚蓝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她都笑得很甜美。冷小姐看着林蔚蓝的照片,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告诉陆海川,自己曾经在一个小镇遇到过一个很像林蔚蓝的人,现在想起来,那一定就是她。她独自一人,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忧郁了。
得知这个消息,陆海川的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他呆呆地看着林蔚蓝的照片,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等下去了,他决定去找她。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许还在那个小镇,也许在某个小岛,也许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但他会走遍她可能出现的所有地方,他会找到她,为她戴上一个真正的戒指,为她送去她喜欢的鲜花。他会带着她回到东极岛,回到山海之间,回到他们相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