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薇每个周末去上雅思的事情,全公司都知道了。阿晖总没办法,让北京办的娇娇每个周末飞上海——明桦在广州有很多事情要做。
娇娇是典型的北方女孩子,身高175,站在贺小薇身边的气场更高了一截。她的学历是中专,业务似乎什么都不会,没事就在公司里坐着,却散发出与生俱来的气定神闲。这样“高挑”的女孩子,居然叫做娇娇。她有一双深不可测、乌黑明亮的眸子,配一头温柔的栗色长发——阿晖总的品味倒是不俗。
贺小薇周一来上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电脑和柜子都被动过了。电脑里的资料被打乱过位置,不上锁的柜子里,化妆品也拿走了一大半。
“这怎么还动我东西啊?她不就是周六上午来这里登记过服装和首饰吗?我电脑里资料都乱了,那些化妆品可是我自己买的!”贺小薇闷闷不乐地跟阿晖总抱怨。
“电脑里是我叫她查东西,化妆品她没带来,你的先给她用,”阿晖总一脸无所谓,“什么你自己的钱?哪样不是用我的钱?用你一点化妆品这么小气?脱线(神经)。”
“小薇姐对不住哈,我看你这里东西都挺好的,省的我两头搬化妆品了哈,”周一早上还在做物品归还的娇娇,显然一点也没把贺小薇放在眼里,“你这些粉底隔离口红色系,都留在这儿哈,要不你干脆再整个大盒子,也省的我每次翻你柜子。不过,我本来就是来帮你,我这个点儿困的,回去得好好补觉儿,走了哈。”
贺小薇气得直瞪眼,算了算了,这几样化妆品,贺小薇就当做慈善了。她果然找了个透明盒子,一起给装了进去,交给前台萌萌说,“以后这个娇娇要拿化妆品,就跟她说这里取。”
“知道了,小薇姐,”萌萌还是那个天真的上海囡囡(小孩),贺小薇偶尔送她一点口红香水,她也乐得通风报信,“娇娇挺有派头,公司里各种衣服和包她都借来穿戴了。”
没错,现在的贺小薇已经看得很明白了,她不过是阿晖总的可有可无。阿晖总最主要的,就是喜欢高挑的美女陪他应酬,其他都无所谓,衣服包包都是道具。那么,她也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找好目标了。
“这里要重点看这句句子,是一篇文章的点题句,”课间,贺小薇总是细致地给“阿瑞”讲解,雅思对她的难度不是很大,在阿瑞面前还多了几分优越感,“擦擦汗,看你热的,等下我们去吃个海盐味甜筒。”
她这么“双管齐下”,一边是课业上对阿瑞的无微不至,另外又像贴心小姐姐一样时不时“鼓动”阿瑞去尝试街头小食。
从未恋爱过的阿瑞,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我跟你说,这个特别好吃,这家是汁水很多的汤包,还有蟹黄的奥。”贺小薇带着阿瑞走进了经典的街头苍蝇小馆,点了一笼纯蟹黄,一笼鲜肉。
“该我付了吧,你都请我两回了,”阿瑞看到平淡无奇的饭馆,以及99块一笼的蟹黄汤包,还是有点吃惊,“你还想吃点啥?我再去买。”
“奶茶吧,玫瑰味儿的,那边就有。”贺小薇“羞涩”地笑笑,今天的她更加清纯,牛仔裤配格子衬衫,头上绑了一条丝巾——依然像个女大学生。
“那我去买,你等着我。”阿瑞欢呼雀跃地向奶茶铺冲去。
“你在哪里,你怎么还没回来!你几点下课的?”阿瑞一走开,贺小薇的手机就响起来,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下课了,不能吃点东西吗?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在上海。”贺小薇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
“靓女,你以为你系谁?(你是谁),”阿晖总的声音像咆哮一样,特别是物业告诉他,贺小薇经常不在这间公寓里待着的时候,“你特么给我滚回来,你现在不回来,你以后永远不要回来!”
“我懒得和你说。”贺小薇看到阿瑞向她走来,赶忙掐断了电话,并迅速关了机。
“小薇,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阿瑞把奶茶递给她,又环顾四周,“刚刚有人欺负你了吗?你看,我不知道你喝哪种,我买了玫瑰奶盖,玫瑰珍珠和玫瑰西米露三种奶茶呢。”
“我,我,你的生活,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怎么会知道我的难过,”贺小薇顷刻泪流满面,她整个俯身在了阿瑞怀里,勾住了他的脖子,又“小心翼翼”地在他腮帮亲了一口。
她的种种行为,都让阿瑞彻底缴械投降。他非常爱这个女孩子,爱她的积极向上,楚楚可怜,又万般柔情。只是阿瑞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演技”,而贺小薇早已驾轻就熟。
“你跟我说说嘛,你现在要回家吗?或者我们找个地方去喝咖啡?”阿瑞轻拍着贺小薇的背,拿出一块手帕帮她擦眼泪,“或者我开车送你回去,我今天偷偷把家里的玛莎拉蒂开出来了。”
玛莎拉蒂!他家也有三百多万的玛莎拉蒂吗?和阿晖总一样的财力吗?贺小薇真是又惊又喜。
这个阿瑞的家境,一点也不输阿晖总呢,又比他帅,还上进——贺小薇一百个满意。不过,她可不能让阿晖总知道,今天她要坐阿瑞的车回伊都枫景园。那几个保安的眼睛可不是好糊弄的。
“没事,不急回家,想喝咖啡,想说说话。”贺小薇又酥软地在阿瑞身上靠了一会,才起身和他十指相扣,向附近的一家意式咖啡屋走去。
这间咖啡屋很小资,里面的灯光就暗暗的,他们依靠在角落,一边喝咖啡一边说着心事。大致的桥段就是,贺小薇来自安徽一个还算体面的人家,在大学也品学兼优,不过为了照顾自己年幼的妹妹读书——她选择了一家贸易公司。世界500强的公司不是没有向她抛出过橄榄枝,只是她不愿意经常出差和外派,她要一份时不时能回去看看的工作。所以留在上海,赚的钱又可以供妹妹读书,是最好的选择。
贺小薇说得动听极了,这次她没打算把她的贺刚爸爸抬出来。她是想要和这个阿瑞交往结婚的,她可不想对方父母觉得她的原生家庭混乱而且糟糕。“供妹妹读书”——多好的借口。妹妹很快就要嫁人了,她完成了长姐的职责,又不用再负什么责任。
阿瑞也听得感动极了。他的爸妈只有他一个孩子,他觉得贺小薇是又美丽又有爱心的好姐姐。特别是听到贺小薇“故作轻松”地说,自己在火车上也就吃吃泡面的时候,从小家境优渥的阿瑞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
“我能照顾你吗?”阿瑞听不下去了,他搂过贺小薇的肩膀,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跟我在一起吧?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
同样的话,当年阿宝也说过,不过此刻贺小薇听起来,甚是悦耳。
“你不过是有这个心愿罢了,你爸爸妈妈厉害吗?你想照顾我,他们答应吗?”贺小薇用叉子戳中蛋糕上的草莓,咬半口在自己口中,缓缓喂到阿瑞的嘴里。草莓很甜,贺小薇的吻技——也很娴熟,是多年“练习”的结果。
“你,这么甜,”阿瑞完全招架不住,这是他的初吻,他很珍惜,“我会和我爸妈说的,只要我们相爱,我爸爸妈妈会答应我的。”
这亲昵的一幕一幕,阿龙没有拍到,但他依然死忠地等在咖啡吧外面,至少他们十指相扣地进去又卿卿我我地出来——这场景尽收眼底。
贺小薇结束“缠绵”之后回来伊都枫景园,想不到阿晖总竟然在等她,一张黑面恐怖得吓人。
“哎呦,我肚子好痛,真的好痛,”这次贺小薇不是装的,她今晚吃了小笼包,奶茶和咖啡,肚子一阵一阵的绞痛,汗珠一串串地往下掉,“你带我去看医生好吗?我肚子特别痛,吃坏东西了。”
“我去开车!你快点下来。”阿晖总虽然刁钻,人命面前可不敢耽搁,就算贺小薇是装的,他也得信。香港人是很忌讳晦气的,总不能让贺小薇在这个房子里出什么事情吧?
“去做一个阴超镜,你子宫里面可能有问题,你老公要一起检查吗?”还是上次那个急诊科女医生,翻着以前的病例,“这么久都没有看过吗?要检查一下防止病变,大概率是需要治疗的。”
“医生,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有问题!”阿晖总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女人有那么多,她们都没事,怎么就这个贺小薇有事?还要牵连到他?
其实,明桦和娇娇她们,都不是靠吃药的。只有贺小薇,一直吃长效避孕药,而药物很伤身——何况每次阿晖总对她都那么粗暴。
“医生,开点止痛药就可以了,我找时间去和睦家检查。这里我没有办法信任。”贺小薇是一个很注重私密的人,急诊来三甲是没有办法,她觉得完全可以再跟和睦家约时间,何必在这里和阿晖总闹一个难堪?
“那就像上次一样?先留院观察一晚?你明天自己换医院去看吧。但是消炎药水还是要打的,这可不是止痛的问题。”女医生也看出来了,贺小薇有难言之隐,她索性也不强求了。
“打打打,你一个人在这里打吧,我先走了,”阿晖总骂骂咧咧丢下一张卡,“你自己缴费去吧,我要先回去睡觉。”
是夜,贺小薇再一次躺在VIP病房辗转反侧:她明天要去看私立医生,迅速,必须。她也想到了要和贺小兰通话,她很快又要用得着这个“好妹妹”了。
阿晖总呢,和明桦你侬我侬地煲着“电话粥”,“你可以动手了,如果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她不必再过好日子了。”
“老公,不急,”明桦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这烟雾缭绕中,轻悠悠地说,“我无意中发现了点新东西,这世界真是太小了,这个女人,很快要为自己的张扬任性付出代价。”
明桦的朋友圈悄悄多了个人,白天那个MBA课程的女孩子尤佳,而她在尤佳的相册分享里,发现了秘密。
明桦工作很忙,她去MBA的课程一般都卡着点。这天突然来了客户,她去晚了,进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结束。
“你好,上节课的课件可以借我拷贝一下吗?”明桦趁着休息,在MBA课堂上,向邻座女生借U盘。
“没问题,你上节课没来吗?”女孩子宛然一笑,“我每节课都得来,我是宝洁的。”
“宝洁可是500强大公司,我是品晖广州的市场总监,这是我的名片。”明桦递上自己的名片,“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企业,实在太忙了,缺课真不好。”
“我也很忙,公司要求听课,我们加个微信?”那已经是2012年,微信开始流行,女孩子很自然地和明桦互相“扫一扫”。
“好的好的,回聊,我弄完就还你,谢谢你。”明桦点了通过之后,又专心开始拷课件了。
她那天直到晚上才有空浏览尤佳的朋友圈,和尤佳合影的某个人——她认得。那是贺小薇年轻时笑靥如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