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垚见时局稍有平息,翁筱身体也已经复原,便决定举家离开昭阳。由于北方战事将起,辛越又举旗自立欲讨伐帝国,扶垚不敢带家眷远行。于是,扶垚命人护送家眷回到老家,自己与霍英前往蓝眉帮,将翁筱留在桃花谷中,由山鬼保护她的安全。依照扶垚的计划,只要银河可以通航,就请人送翁筱乘船东行,经由望海半岛漂流过海。
可是,易教叉字军控制银河之后,严格盘查过往的船只,离开帝国国境已经不易。与此同时,幽蓟王国封闭河道,萨摩亦严查银河,导致银河河运不再畅通。正当翁筱愁眉不展之时,扶垚派人送来一封信。扶垚说,他住在苣国富商刘巡家中,准备前往逐鹿面见泰平。同时,扶垚提到如果银河不通,就让桃花谷心腹送她去见容若。
容若是帝国采诗府大臣,原来与扶垚的关系极不一般,对易教早就心存不满。扶垚还在信中说,容若经过一番思考,决定支持墨国大良泰平,替墨国沟通篷冲列岛,利用采诗府海外据点交流消息。
听说翁筱的遭遇之后,容若满口答应下来,亲自率领部下护送翁筱。为了掩人耳目,容若以采诗府为孤阳炙探听消息为名义,离开危机重重的昭阳,一路南下直奔安阳。沿途各地匪患严重,多与叉字军往来,令容若与翁筱不免极为痛惜。容若除了收集各地消息,还采买了不少花种、辎重,另外购买了一些陌刀。
陌刀是陶望名匠所创造,曾在成帝时代风靡一时,亦是帝师精锐定制的野战装备。后来,陌刀的技术传入篷冲列岛,被篷冲武士所学习改造,才有了如今的本岛冲刀。
容若对翁筱做了解释,此举乃是受扶垚所托。原来,扶垚知道翁筱没有了一点倚仗,如果孑然一身前往篷冲列岛,恐怕会令泰 安轻视。容若还婉转地对翁筱说,扶垚很看重翁筱,希望能够帮助她扎根篷冲本岛,成为泰古国王泰 安的王妃。能否成为泰 安的王妃,翁筱倒是觉得无所谓,心里只是有一种渴望,游历海外诸多仙岛,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人,度过自己的余生。
容若与翁筱一行到了安阳城,异常低调地住进安阳官驿。容若除了与高谦会面,还陪翁筱与杜眠风见了面,详细沟通了如何离开亚夏的细节。通过容若与杜眠风的交谈,翁筱知道两人早就相识,与扶垚从中穿针引线有关。原来,杜眠风对亚夏局势一直非常关注,希望能够在天下大乱时,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正因如此,获悉扶垚与泰平关系亲近,杜眠风才决定全力襄助。
一个混乱的时代,需要一位真正的王者,而王者需要更多的人支持,实现天下太平的愿望。翁筱耳边回响着容若的话,不由得感慨良多。
“杜先生,容若公子已经返回昭阳了吗?”
“没错。不过,重新回到帝都复命之前,容若会到京师陪都,与孟禹布政使再见一面。”杜眠风年纪不小,已经超过四旬,只是因为保养得好,脸上显得光彩熠熠。
“可惜翁筱还未来得及向容公子道谢。”
“姑娘不必拘泥于俗礼。容若已将姑娘托负在下,你的安危就由我负责,还望姑娘不要觉得怠慢。”
“先生如此襄助,翁筱感恩不尽。”
“昨日杜家船队已经回到安阳,我命人将容若交待之物悉数搬运上船,只待今日便可顺夏江漂流到星海,寻找机会远赴篷冲列岛。”
“多谢杜先生。”
“翁姑娘太客气了。对了,我的手下打听到,唐渡被孤阳炙关入大牢,如今生死未卜。”
“只恨翁筱没有能力救唐渡。”一想到唐渡被囚,翁筱不免有些心伤。
“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孤阳炙本不打算囚禁唐渡,乃是韦旷通过温哲下了毒手,才使孤阳炙没有放过唐渡。”
“韦旷为什么要这么狠毒呢?他不是已经得到想到的一切了吗?”
“谁会不渴望更多的权力呢?翁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韦旷这个人有更大的打算。”
“小女子孤陋寡闻。”翁筱一边说着,一边忍住泪水。
“韦旷之所以怂恿温哲,其目的无非是搅乱帝国,使叉字军无力东出。”
“这又是为什么?”
“据我所知,韦旷与济国王魏武取得联系,准备以白圭商坛的财力支持济国争霸,以期换得魏武确保商坛的地位更盛。”
“杜先生觉得韦旷会如愿以偿吗?”
“至少杜某是不愿意看到韦旷得逞。”
“为什么呢?”翁筱有些不解地问道。
“济国王虽然算是一位明主,使济国具备了争霸实力,大有独尊廊中地区的趋势。可是,济国作为传统王国,国内权贵势力根深蒂固,如果魏武不能对保守制度进行改变,那么权力仍将过度集中于极少数权贵之手,会遏制更有活力的商人集团。”
“何为商人集团?”
“商人集团是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想在乱世中攫取权力,为其掌握的产业保驾护航。据说,商人集团还想控制海外贸易,左右世间所有的大陆。”
“杜先生的意思是,如果魏武迫于权贵压力,无法让出更多的权力给商人集团,商人集团就会反对济国?那么这与韦旷又有何干呢?”
“姑娘不愧曾在灰峰求索,又受到四大谋士点拨,果然是有些见地的。商人集团成立时日虽短,却在各国影响力不小,如果无法左右政治时局,怎么确保利益不受损害呢?白圭商坛传承数百年,深受大贵族势力左右,与商人集团渐行渐远,已经势同水火了。”
“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啊!”
“没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大权贵会在战争中获益,维系其优势地位与影响力,哪怕改朝换代,对他们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可是,对于更广大的商人而言,太平盛世太重要了,因为谁愿意眼看自己的家产被暴徒洗劫呢?”
“那么商人集团看中了谁呢?”
“泰平。”
离开安阳辞别杜眠风后,翁筱耳边一直回响着泰平两个字。三日之后,夜色昏黄之时,翁筱站在乌篷船的船头,望着两岸的风光。翁筱正在回忆船只路过灯心船坞的情景,杜眠风的手下却发出了惊呼。
翁筱回过神来,循着呼喊声望向夏江北岸,看到太平口岸方向浓烟滚滚,惊起了不少飞鸟盘旋高飞。不少船手停下手中的活计,站在几艘大乌篷船的船头,一边眺望太平口岸,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着。
夜幕缓缓降落,两岸暗光浮动。
过了一会儿,船队更加靠近太平口岸了。翁筱看到北岸火焰雄雄,不时传来阵阵喊杀之声,以及悲惨的呼救声。此时,十几艘商船逆流而来,惶惶如同丧家之犬。待一艘船靠近乌篷船,船上的船老大高声呼喊,叫那小船靠过来。翁筱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去,发现小船上的人满是惊恐之色。
“船家,出什么事了?”船老大开口问道。
“坤国发生内乱了。”
“莫非有人要推翻麻谋?”
“想要杀麻谋的人太多了。”
“这么说来,五王之战结束了?济国取得胜利了?”
“差不许多吧!我劝你们莫要停船靠岸,赶快扬帆沿江东行,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船上的人话音刚落,小船已经滑过去了,继续逆流而上,好像正从灾难现场逃离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