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选
书名:奥麦蒂 作者:言风 本章字数:5612字 发布时间:2024-09-11

二零八零年是大选年,从年初开始,美国的选举系统就按下了启动键。与以往不同的是,在总统的选举上,这一次人民有了更多的选择,因为民权党人也加入了总统职位的竞争。

琼斯每天都会通过电视了解大选的信息,了解民权党的民调支持率,了解民权党的参选人在大选中的表现。当汤姆,安迪和布雷克等人来监狱探视时,在了解大选进展的同时,琼斯也会提出自己的指导性意见和建议。所以,琼斯在这次大选中并不是一个被动的旁观者,而是一个主动的参与者和主导者,虽然他身处不自由的监狱,但他仍然把控着自由世界中的民权党在这次大选中的总体走向。

就像琼斯预感的那样,汤姆的特殊身份不仅没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反而成了使他加速前进的推进器。与广大民众的互动中,汤姆勇敢地将自己的所谓罪行公之于众,人们纷纷对他的犯罪提出了质疑,很多人都认为汤姆招到了政 治对手的陷害,人们不仅对汤姆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还被他百折不挠,勇于向命运和恶势力发起挑战的精神和勇气所感动,汤姆已经成了广大支持者的励志典范。

当然,更能征服广大民众的是汤姆的高深学养和高尚而又无私的品德,在竞选中的每一次发言,每一次演讲,汤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饱含着发自内心的,对人民的真挚和无尽的爱,他在充分展示自己的同时,也收获了人民对他的尊重和信任。

除了社会上的广大民众,在监狱服刑的犯人也都支持汤姆,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投票权,但他们都期待汤姆能够胜选,因为如果汤姆能当选美国总统,不仅民权党的政策同样会惠及到服刑人员,而且以罪犯的身份当选美国总统的汤姆也将是所有服刑人员的荣耀。

事实表明,汤姆没令所有支持他的人失望,在党内初选中,汤姆众望所归地击败了党内的竞争对手,成为代表民权党竞选美国总统的候选人。而在总统候选人的民 意支持率调查中,汤姆也是大幅领先共和党候选人约翰逊和民 主党候选人韦德。

共和党候选人约翰逊就是那个世界首富,合众公司的总裁,凯瑟琳的丈夫约翰逊。约翰逊的竞选口号是“把工作还给人民”,他许诺如果成功当选总统,他会把很多由机器人从事的公共事务性工作还给人类。

韦德的竞选口号是“让失业者过得更好”,他的具体主张就是在现有的基础上稍稍提高一些失业者的救济金,让失业者的消费能力有所增强,比如失业者原来只能买到一个面包,他当总统后,失业者就有能力买两个面包了,但失业者要想吃上一顿像样的大餐还是不可能的。

但约翰逊和韦德的执政理念在汤姆的“征税惠民”主张面前毫无竞争力,几年来,在民权党的不懈努力下,“征税惠民”已经深入人心,广大民众都期盼着在这次大选后,这个主张能在民权党总统的大力倡导下,在民权党占多数的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强力推动下成为现实,人民已经等不及了。

由于每天都在读书,思考和关注大选中度过,所以这一年对于琼斯而言似乎过得格外的快,一转眼时间已经来到了十月下旬,距离大选日只有一个星期了。

在对总统候选人的最新民 意支持率调查中,汤姆仍然毫无悬念地大幅领先约翰逊和韦德,全国有68%的人支持汤姆,支持共和党约翰逊的只有19%,支持民 主党韦德的更少,只有可怜的13%。

同时,在对联邦和地方参众两院的议员候选人的民调中,民权党的议员候选人也都在各个选区遥遥领先于自己的竞争对手,这一切都表明,如果不出意外,民权党将在此次大选中大获全胜,汤姆将入主白宫,民权党不仅将成为各级众议院的第一大党,也有望成为参议院的第一大党。

民权党几乎一边倒的巨大优势令琼斯的信心爆棚,在闲聊中,心情无比畅快的琼斯和保罗开起了玩笑:“保罗,这回,我想即使你随口一说,随口说出来的也只能是汤姆教授必胜了吧!”

保罗迟疑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虽然汤姆教授大概率会获胜,但我还是愿意和你赌一把,如果教授真的成功当选,我就每月给你买十个你最爱吃的三文鱼罐头,如果汤姆教授败选,你就每个月给我买十个我最爱吃的鹅肝罐头,怎么样?”(每个犯人都有一个监狱账户,每个月监狱都会把犯人的劳动报酬打入这个账户,犯人可以通过划卡的方式到监狱的超市购买自己需要的物品和食物)

琼斯一听就笑了,“好啊,那我今后买三文鱼罐头的钱就省了,谢谢你,保罗,你真的对我太慷慨了!”……

大选日当天,美国公民开始行使自己神圣的选举权,纷纷把自己的信任和支持投给了能够代表自己利益的候选人。选民只要在自己的电脑和手机上简单操作一下,就完成了投票,而且就在完成投票的同时,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投票系统就会自动完成计票,系统可以对选民的身份进行认证并把计票情况实时向公众公开,正常情况下,这种系统是不会出错的。

为了让犯人们有时间观看大选,监狱特意给全体犯人放了一天假。

琼斯和保罗在寝室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紧张地盯着电视里直播的计票变化情况。计票开始后,汤姆所获得的选票在四十五个州都微弱领先于紧随其后的约翰逊和韦德,这就像一场由三个人参加的长跑比赛,渐渐的,汤姆就和约翰逊和韦德拉开了距离,这种情况与民调统计的结果相吻合,汤姆一路领先,约翰逊排第二位,韦德垫底。

“汤姆教授居然领先了!”,看着目前的计票结果,保罗喃喃自语道。

“教授领先不是很正常吗?”,琼斯有些不解地看着保罗,“哦!我知道了,你是后悔和我打赌了吧?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教授会赢还要和我赌!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买三文鱼的,相反,我会给你买鹅肝,就是为了庆祝教授当选总统!”

保罗立即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倒真愿意给你买三文鱼,只是……,”,说到这,他又面露为难之色,“算了,还是看电视吧!”,在敷衍了一句后,他将视线又转移到了电视屏幕上。

接下来,情况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约翰逊在很多落后的州开始渐渐拉近了和汤姆的差距。

“这没什么,”,琼斯满不在乎地说,“偶尔产生一些波动很正常!但大趋势是不会变的!”

此时,保罗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回应道:“恐怕没这么简单!”

又过了一会,约翰逊在很多州的得票几乎都和汤姆不相上下了,这时,琼斯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保罗。

保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没理会琼斯。

又过了一会,约翰逊在多数州的得票就反超了汤姆,随着约翰逊领先汤姆的优势越拉越大,琼斯有点坐不住了,“这怎么可能?”,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保罗紧盯屏幕,若有所思道:“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琼斯问保罗道。

“哦,没什么!”,保罗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我是说我的直觉可能应验了,教授可能要输了!”

“不可能,教授是不会输的!”,现在,虽然琼斯有点不敢看电视屏幕了,但对汤姆的信心并没有任何动摇,不过,他的头却又开始疼了,现在,只要他的情绪产生剧烈的波动,他的头就会疼。

接下来,痛苦的煎熬开始了,琼斯一会闭着眼睛捂着自己的头,一会又努力睁开眼睛看向电视屏幕,当他看到约翰逊又扩大了领先优势后,就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种煎熬中,他反复做着睁眼,又闭眼,然后又睁眼的动作。

每次看着琼斯经受头疼的折磨,保罗的内心就无比愧疚,如果不是为了救他的母亲,琼斯本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怎么可能再受到头疼的困扰。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的救命恩人经受着痛苦的折磨,自己却束手无策,这对保罗来说也是一种煎熬,保罗真的希望将琼斯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但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只能含着眼泪默默为琼斯祈祷。

而在此期间,赛道上的约翰逊则越跑越快,在多个州大幅领先汤姆,大有一骑绝尘之势,当投票的截止时间到来时,约翰逊在四十二个州取得了大胜,汤姆只在像阿拉斯加州等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州取得了胜利。

约翰逊最终赢得了大选。

琼斯一脸茫然地呆坐在那里,此刻,虽然他大脑里的肿瘤仍然在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头疼的存在,他的眼神里除了空洞,什么也没有,显然,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不相信民调支持率占压倒性优势的汤姆居然输给了约翰逊。

保罗拍了拍琼斯的肩膀,低声说道:“琼斯先生,选举结束了,面对现实吧!”,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和琼斯一样难受。

过了好一会,琼斯才从大脑的一片空白中走了出来,“不可能,教授怎么可能输给约翰逊!”,“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断重复着自己的不甘和疑惑……

彻底恢复理智后,琼斯问保罗道:“难道民 意调查都是假的或者没反映出真实的民 意情况?”

保罗说:“我对民调是如何开展的并不是太了解,也没有发言权,但在汤姆教授输掉的州,民权党在议员竞选上也基本都输了,这倒是符合选举的规律。”

琼斯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苦笑着对保罗说:“好吧,保罗,看来你的直觉真的很准,我们真的输了,也许我们的工作做得还不够好吧!”,紧接着,他的语气又变得坚定起来,“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民权党是不会放弃的,在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后,我们还会继续战斗!”

就这样,一场期待中的大胜以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惨败告终。

第二天,汤姆,安迪,布雷克来到监狱探视琼斯,接见室隔窗两侧的四个人都显得很疲惫,因为他们都在彻夜未眠后仍然没从沮丧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汤姆一脸惭愧地对琼斯说:“对不起,琼斯,我让你失望了!”

琼斯严肃说道:“不,教授,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我为你的表现感到骄傲!”

安迪瞪着红肿的眼睛说:“我始终没想明白我们是怎么输的!”

布雷克也心有不甘,“感觉这次大选很诡异,两年前的中期选举我们表现得那么好,这一次我们民调也领先了那么多,结果却输了,这真是太奇怪了!”

琼斯勉强笑了笑,“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想了一夜,但我还是看不出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不管怎么说,大选已经结束了,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找出本次大选失败的真正原因,最重要的是,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一定要坚信我们的大方向是对的,我们真正代表人民的利益,只要坚持这一点,我们就一定会在未来的大选中战胜我们的对手,因为正义必胜!”……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多个地区都出现了民众自发举行的示 威游 行,他们举行示 威游 行的理由很简单,他们怀疑本次大选出现了舞弊,他们怀疑约翰逊控制了投票系统从而偷走了本该属于汤姆的总统职位。

但出现在各大媒体中的资深专家们对这种怀疑予以了驳斥,他们用普通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对区块链投票系统的可靠性和准确性进行了充分的论证,结论就是,区块链投票系统是人类迄今为止所发明的最安全,最可靠的投票选举系统,根本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

在科学的镇压下,示 威抗 议的人们无话可说,于是几天后,整个美国就恢复了平静。

大概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琼斯也从失败的阴影中逐渐走了出来,他的心态逐渐恢复了正常,他又能安下心来读书和思考了。

二零八一年一月二十日是新总统就职的日子,这一天,监狱又给全体犯人放了一天假。

琼斯本来不想收看约翰逊的就职典礼直播,但保罗提醒他,凯瑟琳作为第一夫人应该参加这场典礼,琼斯这才打开了电视。

电视屏幕亮起来时,约翰逊正在手按圣经宣誓,一看到这个画面,琼斯的头突然又疼了起来,在大选之后,他一想到或看到约翰逊的形象头就会疼,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真恶心,快把你的脏手拿开,这简直是对圣经的侮辱!”,他一脸厌恶地冲着电视低吼道。

到目前为止,琼斯对约翰逊的厌恶主要源于一种本能的反应,如果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就是认为约翰逊很脏,当他知道凯瑟琳和约翰逊结婚时,他就极其厌恶约翰逊,而当约翰逊当选总统后,他对约翰逊的厌恶就升级了,这种厌恶甚至会引发他的头疼,但即便如此,迄今为止,他对约翰逊的态度也只是停留在刻骨厌恶的层面上,他还没有对约翰逊刻骨仇恨的理由。

在约翰逊宣读就职演说前,电视镜头交代了总统就职仪式的现场全景,在画面中,虽然看台上嘉宾如云,但站在广场上观看典礼的普通民众和以往的总统就职典礼相比明显稀疏了很多。快速扫过观众席后,镜头转向典礼台,然后慢慢扫过在约翰逊身后就坐的众多政要嘉宾。

琼斯仔细在画面中搜寻凯瑟琳,但很遗憾,距约翰逊较近的区域并没有凯瑟琳的身影。

当扫到离约翰逊大概有十米远的地方时,镜头停了下来,而镜头聚焦的人正是凯瑟琳,显然,镜头想给第一夫人一个特写。只是,这位第一夫人似乎和总统离得有点远了,这不符合常规,在以往的总统就职典礼上,第一夫人都会位于离总统较近的位置,这似乎向美国公众传递了一个微妙的信号,凯瑟琳可能不想与约翰逊同框出镜。

这是琼斯入狱以来第一次在电视里看到凯瑟琳,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看到凯瑟琳时,凯瑟琳已经是美国的第一夫人了。

看到凯瑟琳后,琼斯的眼睛放出了难以抑制的光芒,但他眼中的光芒马上就黯淡了下来,因为他从凯瑟琳的忧郁目光中读出了一丝忧伤,只有真心相爱,心有灵犀的两个人才能从对方的身体语言中觉察到他人无法觉察到的信息,哪怕琼斯隔着屏幕,他也能透过凯瑟琳的眼睛感受到她的内心世界,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

“难道凯瑟琳过得不幸福?”,琼海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

保罗看了看琼斯,又看了看屏幕里的凯瑟琳,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

一本正经地完成了他那冠冕堂皇而又废话连篇的总统就职演说后,约翰逊就开始左顾右盼地寻找起他的第一夫人来,找到凯瑟琳后,他非常做作地笑着向凯瑟琳伸出了右手。

凯瑟琳站起身缓缓走向约翰逊,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笑容,如果不看周围的环境,仅从她的表情判断,还以为她参加的是约翰逊的葬礼而不是他的总统就职典礼。来到约翰逊的身边,虽然凯瑟琳轻轻拉住了约翰逊的手,但她的脸却看向观众,同时礼貌性地露出一丝很勉强的微笑。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保罗终于发出了声音,他意味深长地对琼斯说:“琼斯先生,如果现在宣誓就职的总统是你而不是约翰逊,我想凯瑟琳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琼斯听没听到保罗的话,反正他没理会保罗,虽然他的眼睛还盯着屏幕,但他的眼睛却是空洞的,显然,他此刻已经走神了,也许他的灵魂已经穿过屏幕来到了凯瑟琳的身边……

从此,琼斯的脑海中经常浮现出凯瑟琳那张没有任何笑容的美丽面孔,他感觉凯瑟琳那双满含深意的眼睛始终在看着他,“凯瑟琳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个疑问也许就像他的头疼一样会长期伴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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