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乘象早早地醒了,整理好床铺,他很纳闷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竟能睡得如此香甜,昨天旅途的疲惫已经消散,门外的桂花树香气扑鼻,甜甜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畅。他算着今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他跑到隔壁敲了敲亦歌的门,催她快起床,并把昨天周先生跟他说的话告诉了亦歌。亦歌伸了伸懒腰说:“昨天姨母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我差点忘了,她让我跟周老先生去一个地方。”“那我们快走吧,别让先生久等了。”乘象催促着。二人到一楼去,发现姨母和姨夫已坐在桌前等他俩吃早饭。乘象和亦歌向姨母姨父问过好,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随后,姨母给他俩一人一个装满了干粮的布袋,她说:“此去路上辛苦,得走上一天,你俩互相照应,听周先生的话。”他们点了点头,请姨母姨父放心。
这时天才微亮,亦歌和乘象告别了葶苧和达坤,往城北周攸的住处走去,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游若、秋灵!”亦歌冲着不远处的两人挥挥手。兄妹俩停下脚步等乘象和亦歌追上。“咱们这是去哪啊?城里的孩子都去吗?”亦歌迫不及待地问。“你没听说吗,我听我娘说的,咱们要去学本事了,仓吾城遇到危机,不能等到咱们成人了,现在就得学驯兽。”游若一脸刚毅的表情。“驯兽?是指那些灵兽?”亦歌还不太相信。“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和守护灵兽有关吧!”游若这会也不太肯定了,他娘并没有和他说过多。乘象看了看秋灵,瘦小的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小脸有点苍白,乘象回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秋灵快走了几步跟上他们。乘象之前从亦歌口中得知,秋灵的母亲常年患病,她平时不得不靠伯父一家人照顾,因此,乘象对她不免产生同情。
不一会,他们便看见了周攸住的老屋,走近一看,他竟骑着一头青牛在院外等着孩子们,那青牛牛角如钢,粗皮青似靛,双眸明亮有神。“周先生,这是青牛吗?”亦歌好奇地上前轻轻抚摸青牛。“哈哈哈,你说得对,这就是我的老朋友青牛,你们这群小孩身轻如燕,爬山快得很,我怕我这把老骨头跟不上你们,只能让它驮着我了。”周攸笑着回答。孩子们都好奇地上前仔细打量起青牛,“它的皮肤好硬啊!”“它看起来得有一千岁了,还能爬得动山吗?”“你说笑呢,这可是上古灵兽青牛,厉害着呢!”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周攸坐在青牛上数了数眼前的孩子们:“一、二、三……四十九,好了,都来了都来了,咱们快出发吧!”
这青牛看着笨重,一步却出奇的大,周攸坐在它的背上一晃一晃的,好像要掉下来似的。孩子们跟在它后面快步走着,很快就到了老君山脚下,此山异常陡峭,周攸骑着青牛却走得很稳健。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他在山顶向下呼喊:“孩子们,我乏了,先睡会,等你们上来了叫醒我!”说罢便伏在牛背上打起了瞌睡。
老君山上风光秀美,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孩子们爬山虽然辛苦,也陶醉于山中美景。老君山是仓吾城水源的发源地,山泉水清冽可口,孩子们走累了就在泉水边席地而坐,吃点干粮。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大家在途中很快就熟络了起来,谈天说地,嘻嘻哈哈,不知不觉就爬到了山顶。山顶云雾缭绕,周攸还伏在青牛的背上睡着呢,几个调皮的孩子跑到他耳边,大叫一声:“先生,我们到了!”周攸猛地惊醒,差点从牛背上掉下来,假装嗔怒于那几个孩子,作势要打他们,吓得他们赶紧逃到人群中去。
“孩子们,你们有人知道今天我们来老君山干什么吗?”周攸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问大家。所有人都目露渴望地看着他,他看了看孩子们,转过身用衣袖朝云雾挥了挥,只见山顶的云雾慢慢散开,阳光越来越透亮,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足足有三丈高,像一个巨蛋矗立在山顶。孩子们不禁惊呼起来:“这石头真大,我们刚才怎么没看见它。”“哈哈哈哈,这块巨石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但是,它一直都在,它存在的时间比时间还长呢?”“比时间还长?”孩子们围着巨石仰望着。“对,创世之初它就存在,它就是盘古石。”周攸郑重地说。“盘古创世的时候,这块巨石见证了天地的诞生,见证了所有的灵和气从无序混乱慢慢形成了大千世界,之后的无数年中,它不断吸收天地精华,这天地间发生的一切都印刻在这里,它包含了天地间的所有记忆。”周攸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孩子们继续说:“天地初分之时,天地灵气厚若实质,不知产生了多少强横灵兽,大多是因为阴阳之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只需采集天地灵气就能生存。洪荒时期是一个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弥漫的年代,此间孕育出了无数神通广大的圣贤及众多法力无边的灵兽,但这些精气也滋生了一众为祸一方的凶兽。仓吾城所有的子民都是创世之初先人的后代,先人将能力一代代地传下来,为的就是保护好这个世界,不光是维持它的存在,更要维持正气永远不能被邪气压过,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是正气的守护者,从今天起,你们就要承担起祖先传给我们的使命。”孩子们都被这番话镇住了,他们第一次明确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都感到热血沸腾。
周攸让孩子们轮流上前来触摸盘古石,感受时间的厚度。乘象和亦歌他们几个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双手轻轻地抚在盘古石上,顿时一种强烈的亲切感从心中袭来,所有的喜悦、悲伤、孤独、幸福好像都同盘古石感同身受,它像一位最熟悉的亲人,又像一位睿智的长者,迎接着它的子子孙孙。乘象似乎感受到了小时候奶奶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又似乎感受到了父母对他的无尽思念和不舍,还有他在滴水村的山间见到的各种小生命,微小的生命却蕴含着深奥而强大的力量。他转头看了一眼亦歌,她满眼含着热泪,亦歌说:“我看见了广袤的大地、巍峨的山峰、翱翔的雄鹰、深邃的大海和巨大而温柔的鲸,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感动,抑制不住泪水。”秋灵眼中也噙满了泪水:“我看见了母亲,她会说话了,还像正常的母亲那样给我做饭呢,她叫着我的名字,那么温柔。”游若说:“我看见一只大鹏鸟,直飞九天,冲向云霄,豪情万丈!”
每个孩子都触摸了盘古石,激动地和朋友们分享自己所看见的、所感受到的,周攸让大家安静一下:“好了,孩子们,你们刚才的所见所感,其实并不是盘古石让你们感受到的,而是你们内心最深处的感受,那些影响你们最深的情感,往后的日子里,这些感情将帮助你们穿越最痛苦的岁月,战胜最艰辛的磨难,带领你们披荆斩棘走向光明。孩子们,未来也许你们会被遇到很多困难、诱惑、恐吓,请不要忘记内心深处那最初的感动,那是救赎、是希望、是祖先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孩子们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但所有人都将深深铭记住触摸盘古石时的震撼和感动。
周攸告诉所有人明天他们将开始学习掌控祖先传给他们的能力,感受、控制、驾驭万物之灵气,孩子们都很激动,迫不及待回家和家人们分享这个消息,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下山的路上,周攸还是骑着他的青牛,这会儿他没有了刚才认真严肃的神情,又变成了那个爱打瞌睡的“周公”,在青牛背上一晃一晃地打着盹,乘象走在他旁边,生怕周攸自己掉下来。周攸抬了抬眼皮问乘象:“乘象,你觉得盘古石想告诉你什么?”乘象低头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觉得是敬畏。”“敬畏?”亦歌在一旁问。“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有来源和去处,只要动念,就有印记,不管是创世之初还是遥远的未来,要敬畏一切自然之灵,持身守正。”乘象一脸认真地说。周攸听了满意地笑了笑:“好孩子,希望你记住今天自己说的话。”说完,他用力朝青牛屁股上一拍,青牛好似踏着云彩,健步如飞,周攸回过头来,笑着对孩子们说:“孩子们,下山注意安全,都提上盏鱼灯吧,明天上课记得拿着”。刚说完,周攸和青牛就消失在暮色里了,孩子们惊喜地发现,每个人手里都凭空多了一盏小鱼灯,像精灵一样摆着尾巴,全身鳞片金光闪闪,映着孩子们一张张笑脸红彤彤的。
乘象凝望着那轮满月,感受到另一颗心穿越时空的跳动,仿佛望见生命起源的力量,极目不见故人,抬头却是永恒的星空。这时,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明亮的月光洒向老君山,纯净而清冷,一如创世之初那般,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