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十里沟大战,陷阵军不仅是个惨败,还是一个战略失败。陷阵军在十里沟丢下了无数尸体,群雄又四处扫荡陷阵军的营寨,杀人无数,哪里还管掩埋尸体?这些尸体都没有及时掩埋,于是这一带瘟疫泛滥。
如今瘟疫得到了控制,只是军士们的身体很虚弱,随着他们康复,群雄的形势日渐危机。
黄岳和向举人又在召开会议,有再世越女、石大斧、张猎户等新面孔参加,然而人数比上次反而少了一些,许多人没有来。
人员到齐,向举人说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一是重新安排人手,二来评定功劳,你们知道,此次大战功臣众多,有玉石公不顾生死掩护同伴,有石兄弟闯入敌军而亡,更有乔三哥、包四哥舍己为人,杀身……”
他说不下去了,落泪不止。
这次大战,包四乔三一直跟随向举人左右,在小三河跟常胜军那样的虎狼之师拼杀,这大年纪真难能可贵。从林弯撤退途中被磐石、柳定川等高手追击,二人以老弱之躯阻挡柳定川这一伙杀星,真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向举人每念及此,都不禁热泪纵横,更为自己没有安排好断后深深自责。
向举人止住哭泣,继续说道:“按说人人都是大功,只是这事俺说了不算,大伙儿给个说法。”
“三哥去了哪里?昨日三哥……”林峰话没说完,黄岳训斥道:“说正经事!只有你事多。”
金伯年的目光扫来,林峰看了似懂非懂,说道:“我不问也有别人问。”
“是呀,张三哥哪里去了?”房岳问道。
几个人发问。张啸天是仅次于金伯年的领军人物,他不在人们心里没底。
黄岳叹口气,说道:“那我来说说。银兄、虎二哥等一些人伤重,近日难以康复,周道长与龙教主商议,要借助苗疆的秘法医治,如此要找一处清静无人之所,还要有高手守护,三哥、周道长等人都在忙这个事。诸位不必忧虑,大约两日便回。”
“怎么俺都不知道?是那种药池浸泡之法?”平林问道。
“正是。你也是忙人,一时没有知会你。”黄岳道。
“这个不啰嗦了,俺来说说调整人手。”向举人清清嗓子,认真说道,“往后火头军由张猎户老弟与南大爷掌管,连狩猎一并管了,狩猎与弓箭队商议。医疗队由平林与俺家神医掌管,白老弟回到战队,打铁与建造由石大哥掌管,弓箭队由霍五兄弟和邢大圭兄弟掌管,如此安排,诸位以为如何?”
林峰道:“医疗队也是半个战队,只有白兄能够胜任,平林怕是不行。”
向家神医道:“平林得周道长传授医术,医理强过老夫许多,以往常常为兄弟们治伤,跟白老弟学了不少,已经见多识广,差不到哪里。再说还有白姑娘在,不碍事。”
“你的伤不疼了?”平林瞪了林峰一眼。
林峰的伤都是他在医治,林峰居然说这话,伤人啊。
“哥哥,我错了。”林峰一阵坏笑。
他虽然肚子被戳个窟窿,然而护体功神效显著,加上平林的悉心医治,伤口已然愈合。他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伤好了就要调皮捣蛋。
“接下来谈军功,诸位讲一讲,要不要分个高下出来?”向举人道。
“要分,我来讲。”再世越女说着起身。
众人感到诧异。再世越女不过刚刚有一点战功,这种大是大非的话怎么轮到她说?不少人撇嘴。
再世越女严肃说道:“拼命的人多,但是刀剑加身、誓死拼命的人我是头一次见,袁捷被四大高手围杀,到死都在拼命,令我十分敬佩!袁捷为第一大功!”
人们都是心头一震。许多人听张啸天说过类似的话,心中也是不能全信,如今不由得不信,由此也对再世越女心生敬重。
“说得好!”,“袁兄第一没错。”,“袁兄虽死,气贯长虹,神了!”……人们纷纷赞叹。
金伯年一声长叹,说道:“杀人罢了,如何要人受尽折磨?我对敌人都是尽快毙命。”
柳定川等人,包括磐石尊者都在折磨袁捷,不将袁捷立刻杀死,金伯年对此耿耿于怀。
“大哥,有几个你这样的人?你是高看了磐石。”黄岳说道。
“这样的事,周道长才说得好。”金伯年道。
黄岳命令说道:“大哥,下次无论在哪里遇到磐石,你都要竭力将他斩杀!”
不待金伯年说话,林峰叫道:“大哥我要换刀。我的刀不好打磐石。”
“磐石的确克你,不过你的华山刀法,重了反倒不美。”金伯年目露凶光,沉声说道,“磐石交给我了。”
黄岳就等他这句话,闻言笑道:“此事不说了。玉石公视死如归,掩护同伴,战功第二好了。”
“俺来说。”严家辉情绪激动,站起来说,“俺也敬仰玉石公,只是有句话不得不说,赵兄也是掩护俺们撤退,他拼命顶住田苗和那个使枪的高手,不然俺们几个都活不了。俺们这里偏僻,赵兄要走也没人看到,田苗大约也留不住他……俺不知如何说了。”
“赵兄高义,按照严兄说的来吧?”金伯年说着,长叹一口气。
人们议论纷纷,花了半个时辰,将功劳簿排了。因张啸天、银百花等人不在,向举人要将两个战队暂由他人掌管,队员也要调整,最后定下来林峰带凤波一队,严家辉带凤刚一队,再世越女一队,黄岳先带一队。
再世越女露出笑容。
冬日的夜晚,月光皎洁,云淡风寒,远远望去,小三河大营火光点点,营帐错落,别有一番人间夜色。
子夜时分,中军帐燃起灯火,接着数人走出营帐,前面的正是左文。几个人来到营寨一边的僻静之处,一人抖动长枪,练了起来,只见他忽儿枪势激荡,卷起“呜呜”风响,忽儿枪尖闪烁,荡起一片银光。
一路枪练罢,有人赞道:“快枪!”
“不错,高手了!”有人附和。
“还说他快?拔根了。”左文不满说道。
很多动作都要求站得稳,脚跟不能离地,这种时候抬了脚跟叫做拔根。拔根有很多害处,对于枪手而言,要降低收枪的速度,因此左文这样说话。
“他要做一点红,一枪完事。”一个亲兵打趣道。
“混蛋!都走远些!”左文登时怒了,过了片刻又说,“我要静一静。”
几个亲兵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又不敢问,赶紧退走。
左文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枪,陷入沉思。
自从南天一点红高达退出江湖,不少使枪的高手都用一点红作绰号,这些人哪里配跟高达相比?作为神枪高达的独传弟子,左文每听到一点红三个字都要心情暴躁。
左文亲历了师父一家三口死于三绝神君白洛之手,发誓报仇。他苦练枪法,杀了白洛的妻儿,然而心中的烈火依然在燃烧。他加入田家军除了寻求庇护,更想利用田苗来杀掉白洛,然而两次出言试探都被田苗拒绝。白洛身兼黑白两道,说是武林败类并不为过,田苗容易找到罪名对白洛下手,又顶着官家的名义,白洛的党羽也不能找田苗报仇,如此既为民除害,又没有多大风险的事田苗不做,却来跟这些武林义士拼命,左文对田苗不能忍耐!
左文长叹一声,长枪舞动起来,忽然“叮”的一声,一粒石子击中枪杆,长枪竟然一抖,左文吃了一惊。
黑暗中一个军士走来,小声说道:“左将军一向可好?”
军士都叫他千总或者统领,没有人叫他将军。
左文心中一凛,压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黄岳。有故人相见。”对面的军士说道。
左文心中疑惑,提枪戒备,问道:“我与你相识?”
左文的亲兵听到了声音,在远处问道:“统领有事?”
“无事。”左文烦躁说道。
夜里会有起夜的军士出来,左文跟军士说话也是正常。
“我大哥要见你。”黄岳说。
左文看着黄岳,见他五官端正,器宇不凡,相信了他,小声说道:“你走,要他来说话。”
他知道黄岳诡计多端,不想跟他说话,金伯年却是个讲信义,要说跟金伯年说。
黄岳向后一招手,金伯年出现了。
金伯年来到左文身前,小声道:“卓兄弟,多年不见,记得金伯年么?”
铁面疯道与高达交情极好,在高达隐退后曾去黄山探望,身边带了金伯年。当时左文还是个小孩子,金伯年也是个少年,二人虽然只是相处几日,却是纯真的感情,算得上有交情。
“义侠。”左文拱手,心中百感交集。
左文已经心怀二心,见到金伯年不仅没有敌意,反而倍感亲切。
“田苗助纣为虐,你离了他,如何?”金伯年开门见山说。
“一言难尽。”左文为难说道。
金伯年道:“我不要你助我,只要你我不再厮杀。”
“义侠说的在理。”左文点头道。
一粒石子打到金伯年身上,这是黄岳在示警,金伯年拱手说道:“卓兄弟,话不及细说,有书信在此。”
说罢掏出一封信件交给左文,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