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韦嬷嬷劝说无果
书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作者:苨妮 本章字数:4197字 发布时间:2024-09-09

韦嬷嬷在幽林别居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仪王妃居住的院子,进屋后,本想着见到仪王妃要先行跪拜之礼,却没见到仪王妃的身影,只看到一位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嬷嬷端坐在下位。


邹嬷嬷受仪王妃所托,接待女词人身边的嬷嬷。见韦嬷嬷走进,邹嬷嬷并未站起来迎接:“你就是幽栖居士身边的嬷嬷?”


韦嬷嬷行礼道:“正是,今日特来拜见仪王妃。”


“王妃身份尊贵,不是谁想见就能见。你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讲,再由我转达。”


对方显然是嫌弃她身份卑微,韦嬷嬷并不在意:“不知如何称呼?”


邹嬷嬷瞧向一旁的丫鬟,丫鬟会意,介绍道:“这位是仪王府的邹嬷嬷,是王爷的奶娘。”


仪王府的嬷嬷自然比老百姓家中的嬷嬷身份尊贵,韦嬷嬷再次行礼:“拜见邹嬷嬷。”


“看座!”


丫鬟把韦嬷嬷带到椅子旁,她毫不客气地坐下,开门见山抛出主题:“我来有两件事,一是转告仪王妃,我家姑娘已从天目山上安全归来,脚上受了伤,却无大碍……”


听到确切的结果,邹嬷嬷下意识朝屏风看了一眼。


韦嬷嬷有所察觉,猜测仪王妃应该坐在屏风后面,她继续大胆讲道:“姑娘遇到这么大的事都没丢掉性命,足以说明阎王还不想收她,既如此又何必做徒劳之事?”


邹嬷嬷假装不明白:“你一开口说这么多,都把我搞糊涂,幽栖居士命大是她的事,跟仪王妃有何关系?”


“邹嬷嬷何必装?仪王妃能让你接见我,自然是因你对仪王妃和我家姑娘的事都清楚。姑娘今日才告诉我仪王妃想让她死,我听后甚是震惊,因怜惜姑娘,才来幽林别居拜见贵人。”


邹嬷嬷不再假装:“第一件我已记下,不知第二件又是什么?”


“我一直跟着姑娘,她的事最清楚不过。无论何时,她与仪王相处从未逾越规矩;成亲后,更是将心思放在姑爷身上,对仪王妃绝无任何影响。仪王我也是见过的,绝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之辈,既成亲,必然会一心一意对待王妃。仪王妃一时忘不了抢亲之痛,才会将矛头指向我家姑娘,若用平常心看待,明白生而为人孰能无过的道理,便不会揪着过往不放。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要向前看,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韦嬷嬷一番言论,邹嬷嬷从心底认同,碍于仪王妃,她不好表态,也带着劝解仪王妃的目的说道:“恐怕你并不清楚,仪王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幽栖居士,只要听到与她有关的事,二话不说冲上去,令仪王妃情何以堪?今日之事不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仪王是临安节度使,又身兼司理参军一职,无论是王家、李家,还是张家出事,相信他都会挺身而出,只不过事情刚好发生在陈家。若要怪也怪不到我家姑娘的头上,怪只怪制造事端之人,硬生生地给仪王提供了一次救我家姑娘的机会,还要反过来嫌弃我家姑娘,又是何道理?”


屏风后的乔梦容心中思忖,难道她做错了?她想杀朱淑真却无形中给哥哥提供了保护她的机会,书卷之事如此,陈浩东制造的麻烦也是如此,找黑煞虎下山杀人更是如此。不知哥哥在天目山上见到朱淑真时两人又是如何相处?


乔梦容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愚笨,可要放弃除掉朱淑真的想法,她依然心有不甘。


邹嬷嬷又向屏风处瞧一眼,继续说:“我来临安也有段时日,听过关于她的传言,说她生性风 流,长了一双狐媚的眼睛,最会勾男人的魂儿,仪王的魂儿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勾走,我要是仪王妃也不会轻易饶恕她。”


“坊间传言岂可信以为真?邹嬷嬷若见过我家姑娘,就不会相信传言。”


“我是见过她,依然难以判断。”


“那是因为邹嬷嬷没有与我家姑娘相处过,不了解她的为人,若了解便不会如此想。”


乔梦容忍不住从屏风后面出来:“我与她相处过,曾经还是闺中密友,又能如何?还不是到最后才认清她的真面目?”


贵人出现,两位嬷嬷都站起来。


韦嬷嬷跪下行礼:“拜见仪王妃。”


“起来吧。”乔梦容坐到正位处,面对已起身的韦嬷嬷,一脸冷漠,“你刚才的一番话有些蛮有道理,我自会采纳,可别妄想我会放过朱淑真,麻烦你转告她,她不可能永远如此幸运。”


两位嬷嬷同时露出失落的表情,看来仪王妃还是要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韦嬷嬷话已说尽,多说无益:“我家姑娘让我转告仪王妃,一切冲着她,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哼,我当然不愿牵连他人,只可惜她已嫁到陈家,若不小心牵连到他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回去告诉她,我尽量。”


仪王妃冷漠的语气与以前是佳和郡主时判若两人,韦嬷嬷心寒的同时替自家姑娘担忧不已,她决定回去后不将实情告知,省得姑娘因担忧陈家想着离开,好不容易经营的婚姻不能就这么泡汤。


韦嬷嬷回到陈府的墨香苑,主动走进素心草堂,她已想好说辞,为的是安姑娘之心。


姑娘脚上有伤,并未坐在书桌旁。韦嬷嬷直接走进里屋,见姑爷正坐在床边陪姑娘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画面甚是和谐。


韦嬷嬷更觉得不能照实说,还需哄骗一番。


“姑爷也在。”


陈浩宇依旧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嬷嬷来了。”


韦嬷嬷从幽林别居回来,有事要说,而此事千里寻不愿让陈浩宇知晓:“你去忙吧,韦嬷嬷有事要与我说。”


“有什么事还得避开我?”


“朱家的事,你听着也无趣。”


陈浩宇站起来:“岳父大人最好面子,既然是朱家的秘密我就不听了,省得他知道后面子上挂不住。”


陈浩宇很不舍地放开娘子的手,把位置让给韦嬷嬷。


韦嬷嬷估摸着姑爷已走出门,才靠到床边坐下。


千里寻急切地问:“如何?”


“比预想得好。”


“难道她不再想着除掉我?”


“仪王妃说往后你过你的日子,她过她的,只要你别再跟仪王有任何瓜葛,她便既往不咎。”


千里寻甚觉怀疑:“她真的这么说?”


“那还能有假?”


“还是嬷嬷厉害,能说到她的心里,我以前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她都听不进去。”


“仪王妃虽答应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可你们的关系不可能再恢复到从前,往后避开她,凡是有仪王和仪王妃的地方你都少去,哪怕是诗会和宴会也尽量少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


韦嬷嬷一脸真诚,千里寻逐渐打消疑虑。


两人正说着嫂嫂陈文心进来,被苦荞带进闺房。


原来一早朱晞颜去府衙听说了陈家的事,赶往陈家看了一遭,知道女儿被黑煞虎抓走,甚是担忧。听说仪王带人上了山,稍安心些,可已无心办公,回到朱府告诉家人,大家都坐立难安。


直到陈家派人前来报信,说人安全回来,才让陈文心回趟娘家看看女儿的情况。


陈文心来后也不过说些家常话,问些被抓到天目山上的事,又是安慰叮嘱一番,然后赶着回去给家人报平安。


朱晞颜则去司理院面见仪王。


仪王在懒人村修建土屋窑洞之事让朱晞颜暂时无法捞到钱财,他本心有不满,可仪王亲自带人上山解救自己的女儿,令他万分感激,又想起去年平息谣言之事,便将不满抛到九霄云外。


见到仪王时,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以示感激之情。


仪王让他起身说话,他才站起来:“殿下对朱家有恩,下官无以为报,今后任凭差遣。”


申简辰故意问:“我若断了知府大人谋财之路,你也愿任凭差遣?”


“唉,下官深受官 场不良风气影响,谋取些许钱财不过是为有一日离开官 场后能生活得好些。今日下官总算想通,钱财乃身外之物,跟着仪王做些利国利民之事才最重要。”


“往后我不管官家治理下的大宋如何,只要我在临安待一日,利国利民之事便做一日。”


“下官愿携临安所有官员听从仪王差遣。”


拿下朱晞颜,也便拿下临安所有官员,往后在临安做起事来会更加顺畅。申简辰决定要大刀阔斧干上一番。


……


自从剿匪成功后,司理院着手搜集黑煞虎的各项罪行,搜集了整整二十来日。


直到陈府墨香苑的荷花盛开,合欢树也开始长出花骨朵时,终于搜集五宗罪:烧、杀、抢、掠、奸淫,每一样都是死罪。


申简辰下令将黑煞虎秋后问斩。


跟着黑煞虎的匪盗也根据各自罪行不同得到相应处罚,有的与黑煞虎一样秋后问斩,有的终身监禁,有的当场释放。


为了防止释放之人再作恶,一部分编入临安士兵,待朝廷一声令下送往北边的战场;一部分则让蒋爷带走,跟着他管理钱塘江一带的渡口。


蒋爷与黑煞虎有交情,听说他要被秋后问斩,心中不免替他难过。征得仪王同意,带上酒菜来到关押死囚犯的狱中,算是提前为黑煞虎送行。


蒋爷身份特殊,又有仪王作保,看管牢狱之人自然给足蒋爷面子,临时在简陋的牢狱中放上一张木桌,方便二人饮酒聊天。


黑煞虎的手脚都戴有铁链,行动起来十分不便,他拖着沉重的铁链坐到桌旁,四道美食,还有一壶美酒,他根本提不起任何食欲。


凭什么蒋爷混得风生水起?而他黑煞虎却混到牢狱中来,很快连命都没了?


蒋爷为黑煞虎把酒满上:“黑老弟,今日我来跟你喝两杯,就当是为你送行,到了那边不要再做匪寇,安心当个老实鬼。”


黑煞虎并不去端酒杯,而是回忆起往事:“十年前你我结拜兄弟,想要混出些名堂来。我们一起去汴梁当兵,你因个头不高,人长得丑没有入选,我虽长得高,可五官长得不够周正,也落选。于是我们两个便辗转来到临安。”


蒋爷自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自斟一杯:“临安选择士兵没那么严格,我们两人顺利入选,可官家重文轻武,你我何时才能混出个名堂来?加之看不惯军营腐败,故意在军中打架斗殴,到了年底裁军时顺利被裁掉。”


回忆起往事,黑煞虎心情稍微好些,不顾手上的铁链,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后来你入了临安黑道,我则上山当匪寇,我们才慢慢在临安混出些名气。真是可笑!想走正途却阻碍重重,邪道走起来不仅轻松自在,还容易成名,你成了黑道响当当的人物,我则成为临安百姓和官员闻风丧胆的黑煞虎,从此没有几个人记得我的本名。”


蒋爷再次给黑煞虎倒满酒:“我当然记得,你姓李名虎,小名虎子。”


回忆告一段落,黑煞虎不解地问:“你明明也干过不少坏事,连人都杀过,为何你能混得风生水起?还当上临安的监渡官?今日还能顺利来此看望一个死囚?”


“我是干过不少坏事,却也干过不少好事,功过相抵,老天不会随便收我。加之我从不得罪临安官府,见到他们跟见到大爷一般,还常常拿钱供着,他们自然给我面子。至于有人找我买凶杀人,我会派人调查一番,凡是那种不敬天地,不孝父母,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之徒我自然乐得替天行道,不符合条件的我绝不动手,因而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黑煞虎不满蒋爷所说的“替天行道”:“若有人买你杀我,你该不会也认为我是该杀之人?”


蒋爷愣了一下,照实说:“若有人买我杀你,按照我的标准,黑老弟确实该杀,可你我结拜,我不会为了银子不顾兄弟之情。”


黑煞虎多少被感动,端起酒杯:“蒋兄,跟我干了这杯,下辈子你我还是兄弟。”


蒋爷与黑煞虎碰完杯,将酒喝干后,叹道:“老弟,你想洗劫陈家,得些钱财,应见好就收,为何偏偏要把陈浩宇的娘子抓到山上去?这女人了不得,除了是江南女词人,她爹还是临安知府,更重要的是她若出事,仪王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我能成为监渡官还是靠她帮我和仪王牵线,你行动前多少向我打听一下,也不至于整个黑风寨被剿,还落得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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