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担惊受怕,悲痛欲绝,又劳累过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洞内的阴寒,身体强壮的人在这洞内也坚持不住,何况是她这种情况,这一躺下去就再也没能起来。
无意识中身体蜷缩着试图抵挡那刺骨的寒冷。洞内阴寒的气息逐渐侵入了她的身体,冻结了她的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那具身体已经化为一具白骨,她的魂魄浑浑噩噩地从“身体”里钻出,但她丝毫没有害怕,因为这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了思维能力,记忆也被冻结了,只残留着一些做人时的本能。
这洞内环境特殊,她的魂魄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死后被地府发现,也就没有阴差来带走她。在洞内极阴之气反而将她的魂魄与已经化为白骨的身体炼化到了一起。造成了她的特殊形态,与僵尸类似,但又不同,僵尸还有干巴巴的皮肉呢;她只有骨头;而且僵尸的魂魄不能离体,她却可以魂魄离开这付骨架,只是时间有限。
没有记忆的她却下意识地过着人类的生活,这院子和山洞内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布置起来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又是如何会的。也不为什么要支灶台,捏陶罐,她明明不用吃东西的啊,也不会生火,就是喜欢坐在灶台前看着陶罐架上灶台上的样子;就是喜欢看着院子里花盆里长出的野花野草……
她只能晚上出来,因为她下意识地讨厌阳光,是怕晒黑了么?她也不知道。她只喜欢有明亮月光的夜晚,那明亮的月光照在身上让她很舒服,也很平静。也只有月光能给她补充力量。
天亮时她就会回到洞内,躲进那个角落,蜷缩着埋进干草堆里。虽然这里很荒凉,但是也偶尔会有小动物有大型的野兽经过,无论她是害怕,还是想跟那些小动物玩耍,但它们都像是完全看不见她似的,从她身边闪过,头也不回一下。让她很是疑惑、又委屈,又感觉很孤独。
这种孤独无聊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洞前的那棵松树越长越大,她发现晒月光已经无法再让她支撑每天的活动了,陷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她也有种感觉,如果等到哪天再也醒不过来,就是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但她又感觉很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就这样一睡不起。
不甘心又能如何?幸运的是,她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陆迩。
虽说陆迩不是天庭承认的正式的神仙,但法力摆在那儿,单凭实力,现在他也可以算大仙级别的了;陆迩将她的尸骨从那洞中移了出来,不再受洞中极阴之气的压制,又诵经又念咒的,而且那经咒也是正宗的,不是西贝货,从他口中念出来是真有超度安魂功效的,而且那一柱香可是有他的灵力的,同样滋养了藏在白骨内的魂魄,让她醒了过来,而且是完全清醒,所有的往事都记了起来,也明白了现在的身份和处境。
清醒过来的她第一时间就喊住就要离开的陆迩。从陆迩所作的事来看,陆迩不但是她的恩人,而且心地极好,很可能是她最大的福缘。
……
说完自己的事,白骨精已经是泪流满面。
陆迩不胜嗟叹!这白骨精的遭遇也确实悲惨了些,让他忍不住心生同情。
他也没想到自己真是这么巧,随便晕机降落休息一下都能遇到白骨精。而且白骨夫人这个名字还是他给取的!
要不是他心软给她搬出来埋上,又诵经又念咒还给上一柱香,说不定就没有白骨精了呢。不过他又一想,即使自己没有出现,白骨精还是会出现的,而且以那洞内的阴寒之气,白骨精所说的沉睡更可能是让她休眠,就像毛毛虫一样,休眠之后二次蜕变,那时候醒过来的才是真正的白骨精,狡诈又冷血的妖魔。而不是眼前这个知恩懂礼却身负血海深仇,却柔弱无助的可怜女子。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做也不是一件坏事。只要能化解好她心中的怨气,不将仇恨发泄在普通人身上,让她走上修炼正途,等于自己做了一份大功德。
有因有果,从陆迩发现了白骨开始,就等于接下了这段因果,他就得认真处理好才行。要是放任不管,这白骨精没人约束,将来四处为恶,那都得算在他头上的。
先把她灭了就没事了。这是最简单直接粗暴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反正在这个世界,打死一只没后台的妖怪没谁会认为不对。但是陆迩干不出来这种事,这白骨精又没作过什么恶,单就凭“她将来会作恶”就给定罪实在是强盗的逻辑。他陆迩是文明人,讲理。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陆迩问。自己弄出来麻烦自己解决,反正他现在有的是时间,不怕麻烦,他就不信自己还教育不好一个小妖精。
现在混世魔王被他收为徒弟了,孙悟空被冒名顶替了,罗刹女和青牛精跟他成了熟人,再把白骨精教育成个善良的妖怪,取经的事已经被他有意无意地增加了太多变数。
“小女子也不知道……”白骨精低声说:“若是可以的话,小女子想回乡看看……”声音几不可闻。
“你是想着回去报仇吗?”陆迩问。看了看她又说道:“虽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不是我小看你,就你这点能力,对付一两个普通人也许还行,但多半也是被你吓死,遇到个懂得法术的道士,举手就能灭了你,你不怕吗?”
“小女子不是想报仇,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月,那国王和军官恐怕早已死了,其他人又与我无怨无仇,还谈什么报仇呢?小女子只是想去祭奠一个父母,之后就回这山中等死是了。自从清醒之时,小女子已心灰若死,只有这点愿望。只要这点心愿能够完成,就算当时被人杀了也没了遗憾。”
“善!”陆迩赞道。“能不被仇恨蒙蔽心智,虽为妖魔之躯,却有向善之心;我没帮错人,你既然愿意去就去吧!”
“多谢先生!不过……”白骨精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有什么事尽管说来。”陆迩心情大好,清醒过来短短时间内就能看开,这白骨精有修道天赋啊!
陆迩又动了收徒的念头。
反正他已经收了两个资质不咋样的徒弟了,再多一个也无妨。这白骨精情况特殊,资质应该要比那两个要好些……的吧。
管他呢,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是放,一群羊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