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安离开后，江寻槐充满敌意地看着她，缩在床头:“要说什么快点说！要是跟我说什么会好的、要好好学习之类的，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听的！”
安若素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抬起头，出神地望着窗外，樟树新生的叶子随着风微微摇摆着。
江寻槐有些不耐烦了:“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难道你觉得自己的话没道理、不好意思说了？那就快点走，不要浪费时间了！”
安若素将目光收回，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然后在江寻槐震惊的目光中脱掉了外套。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多伤？有人欺负你吗？为什么不告诉你的爸爸妈妈？”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语气很明显软了下来。
安若素摇了摇头，将椅子拉到床尾旁边，坐下来，说:“江寻槐，心脏生了病的，除了你，还有我。好几次在死亡边缘的，除了你，也还有我。所以你说，我到底懂不懂你在想什么呢？”
江寻槐不明白为什么心脏生了病，手上会那么多伤，但她就是觉得，安若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点哭腔。
“你在想，如果我迟早会死，吃了那么多药打了那么多针都治不好，就算我好好上学、好好吃饭、好好生活，我还是会死，那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对吗？”
安若素放缓了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上去温柔一些。
江寻槐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安若素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刚刚才稳定下来。”
江寻槐显然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行为，大约一分钟后，她停止了哭泣，只是用委屈的目光看着安若素。
安若素对她说:“我知道你。我的心也生了病，也总是害怕会不会哪一天就死掉，也有好多次，真的就差一点就死了，但总是想着生活会不会有改变，会不会有一天一切会变好。就算很难受，但还是想多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也许真的就会变好了。
“江寻槐，如果一年后，我们都活着，我带你去看海吧。然后我们再一起想一想，下一年去哪。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我们都没有看过。也算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的病发作了，我或许能因为与你的约定活下去。”
“真的会变好吗？我听到了，我听到医生说了，他们说我得病从来没有人被治好过。”江寻槐抽噎了一下。
“也许之后的日子依旧是没有希望的，但是如果你今天能好好生活，那么比起之前的你，你就多了一天的开心。”安若素说，带着浅浅的笑意，“而且万一呢？谁知道事情是不是哪一天就有转机了？”
“可是我还是不想上学。”江寻槐瘪着嘴。
实际上，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更喜欢玩。
听到她这么说，安若素松了口气。
江寻槐能这么说，就代表她的注意力已经从她的病转移到她的兴趣爱好上了。
这个并不是问题，相信吕安也不会在意江寻槐不喜欢上学。她病得那么严重，只要她能把心结解开，就算还是不喜欢学习，吕安也足够欣慰了。
“但是我想和姐姐待在一起。”江寻槐又自顾自地说，“姐姐要去上学的，她说要当医生给我治病的。所以我要跟她一起去上学……但是我学不会，我没有姐姐聪明。”
“没关系。别忘了你妈妈找我来是做什么的。而且就算学不好也没关系。”
“那我们拉钩。等到明年，你带我去看海。”江寻槐伸出了小指。
安若素犹豫了一下，也将小指伸了出来。
触碰的感觉让她很不适，但她还是强忍了下来。
江寻槐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就是猪八戒。”
然后，医生恰好推门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