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我在上海驻扎了八天,做世界军人运动会的口译员,主要是在有关部门检查枪支弹药的时候给外方和机场工作人员随同口译,是个脑力活,更是个体力活。
因为航班不固定,每天不定时就会被拉过去口译,也算是见过了各个时间段的上海,从安静到热闹,再从热闹到归于沉寂,我真真实实地触摸着这个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
每天在这里工作能遇到许多陌生人,有些陌生人见着见着,就莫名变成了熟人。
第二天的时候,白天工作结束的我又被拉去晚上工作,在等外宾的时候突然一位边检小哥对我大叫了一句:“妹砸,又是你呀!”
彼时的我一脸尴尬,因为脸盲的我并没有认出来这位小哥是谁,后来他跟我解释他今天上午也和我同一班,只不过我没给他口译,我突然有点佩服他认人的能力,或许这是天生的能力,又或许这是生活在这个快节奏城市的生存必备技能。
当然机场里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热情。
这里的一些长官们都十分严肃,甚至让我觉得很凶。
他们会在别人工作不到位的时候暴跳如雷,面红耳赤的训斥,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我算是很幸运的那个,因为并没有在口译的时候给他们的工作拖后腿,所以没有机会感受那种暴躁无比的腥风血雨。
虽然我知道以后的工作中也许无法避免这样的场景,我还是天真地希望成长的挫折和磨练能够来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有许多共事的朋友和我说上海有的本地人很排外,工作的时候都只说上海话,所以他们都恨不得去报个学习上海话的补习班。
其实我并不认同这个观点,说方言可能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乡音未改是人对故乡最大的深情。
我一直比较相信的是,每个地方既有有趣而善良的人也有奇怪而刻薄的人,所以我们遇见的每一个陌生人都像是在抽盲盒,不在于是哪个系列,而在于他是不是能和你聊得来的那个。
在来这里工作之前我完成了大四保研的所有手续,最后保研到的学校也在上海这座城市,那所学校里有我在b站特别喜欢的一个up主。
以前的我和许多追求积极向上的朋友们一样,特别喜欢上海这个城市,喜欢它的繁华,喜欢它的机会,喜欢它蕴含的无限可能性。
但是也许是在点过一次配送费13块钱的外卖之后,又或许是不分昼夜的工作嗓子疼痛的时候,在某天夜里我突然开始反思上海这个城市究竟能给我带来什么。
究竟是光鲜的外壳,还是疲劳的内在。
直到有一天我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一篇对李佳琪的采访我才算找到了答案,他说:我来决定上海,就不是来享受的,我是来努力工作的,我是来吃苦的。
我想,能够以这样的想法来到这个城市的人,才能真正在这个城市拥有自己的根吧。
听老师说我那个学校的研究生不提供住宿,要自己出去租房子。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向往自己的独居生活,理想的生活就是一个人拥有一个不大的房子,精巧的装修,一定要有一个朝阳的飘窗,那里铺着柔软的垫子,冬天的时候就在那里放上桌板晒着太阳喝茶写文字。
对了,还要有一个永远装满食材的冰箱和高配的厨房,每天给自己做一顿喜欢的饭菜,舒服惬意且满足。
然而,当我和我独居的朋友聊独居生活的时候,我却发现从她口中听到的更多的是对独居的担心和忧虑。
“我以后一定要找个人和我一起住,我怕我死在那儿。”她这样和我说。
她说她有天晚上上床睡觉前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自己家大门没关紧。
这个故事不仅是她,听的人也会觉得后怕。
我也曾独居过,一个人的快乐是一时的,学会怎样享受孤独才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一门课程。
我不知道未来在这个城市里我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生存,我甚至不清楚我现在究竟对这个城市这里的人有着怎样的感觉。
但我知道我是个很幸运的人,我曾经遇见的大多数的陌生人都是善良的人,并且和他们中的许多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我有机会来到了这个我一直以来想在这里生活的城市,尽管深入了解它以后它可能会向我展示出完全不同于我想象的样子,但至少,我也不会因为没能走向它而感到遗憾了。
也许这就是人生未知的可贵吧,我们去到一个未知的城市,遇见一些未知的人,开启一段未知的人生,收获一些未知的喜怒哀乐,从而循环往复,等待下一个未知的人和事。
也许,我还是更喜欢深不见底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