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会计几天后风尘仆仆来到了“伊都枫景园”,那外景的富丽堂皇已经让她合不拢嘴,贺小薇嘱咐了,让她去物业取留在那里的门卡。
“贺小薇?我们没有贺小薇这个业主。你说的这一家,租户登记是个香港人,叫梁品晖。”物业一个穿得像黑乌鸦一般的大叔,铿锵有力地说着。
“是是是,那是我女儿和她男朋友。”宋会计听到个“晖”字,非常笃定地回应道。
“奥,我想起来了,这个贺小薇,前两天不是打120去医院的嘛。还是我们一起帮忙抬的担架呢。”对面另一个略显年轻的“黑乌鸦”提醒道。
宋会计脑壳一懵,打120去医院?她的小薇怎么了?她的小薇身体一直很好的呀,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她出了什么事?谁送她一起去的?是不是我女儿的男朋友?那个阿晖?”宋会计急急地问。
“不知道啊,好像是肚子疼吧,然后120医生来接的,梁先生不在。”年轻的“黑乌鸦”一五一十地回答,既然是租户的家人,他们有义务告之。
宋会计拿了门卡,离开物业办公室,她整个人的两条腿像被灌了铅一样,一步一寸地往前挪。她心爱的小薇生病,这个“阿晖”竟然都不在身边,她的小薇到底有多遭罪啊。这不是男女朋友了吗?难道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她小薇还给他公司赚那么多钱。
本来她想好好享受这高档社区的各种“福利”——她连泳衣都带了。现在她可没心情了,去菜市场多买点高档食材,等贺小薇这趟出差回来,好好给她补补。顺便也要会会这个阿晖,看他对小薇到底几分真心。
贺小薇此时正和阿晖奔向去广州分公司的路上。她的肚子,还是隐隐作疼的,她只能偷偷揣着医生开的那些止血药,万不可让阿晖总看出来。还有长效避孕药,她也已经开始吃了,手机里设了闹钟提醒——这是千万不能闪失的事。
“阿晖,你可算来了,这边好几个合同要你看。热不热啊,饮不饮冰(喝水)啊?”一个身材高挑,栗色卷发又妩媚动人的美女迎出来,很自然地挽上了阿晖的手臂。阿晖身边的贺小薇,她当成隐形人。
贺小薇一时间呆住了。第一个原因,是觉得彼此身高身材都太像了。第二个原因,是感到在哪里见过,那份干练飒爽的感觉。
只不过放在此刻,对方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敌意。
“贺小薇,我上海的助理。这是明总监,我广州的——助理。” 阿晖看似随意的介绍了一句。
两个女人彼此打量起来。贺小薇坐飞机过来,简单绑了个马尾。她穿着简约的跑鞋运动装,一身白,非常的休闲——但价格不便宜,好几千块一件卫衣。“明总监”全身的香奈儿套装,不比当年的何若琪差。如果说区别的话,何若琪是纯粹的女强人,明总监则是女强人和小女人都能驾驭的感觉。
“小薇,你是哪里人?不会是上海人吧?”明总监,上来就这么一句挑衅的话。这个贺小薇虽然明艳动人,可是牵着阿晖总的手,又推着箱子进来的,她能看不出来吗?每一次的“新人”不都是如此吗?
“安徽,离上海不远。”贺小薇被生生将了一军不太舒服,可还是“毫不畏惧”地回了过去。
“安徽啊,你是在上海读的大学吗?哪年去的?” 明总监微微咧开嘴,她其实早就听阿龙说,上海那里“一手遮天”的,是一个T大毕业的女大学生。
“04年,怎么了?你是不是还要问我,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去报道的?”贺小薇嘟囔了一声。
“不用问,我知道是坐火车。”明总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跟我来,带上你的随行箱子。”
贺小薇各种疑惑地看了阿晖总一眼。阿晖总却轻描淡写地说,“跟着她去就是了,别多问啦。”
贺小薇被带到了一个小会议室。
里面有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箱子,明总监蹲下身,打开——满满一箱的奢侈品。
贺小薇看得眼花缭乱,有她喜欢的巴黎世家,芬迪,迪奥戴妃包……看上去都还很新,但却不是全新。这是给她的礼物吗?
“你看看自己喜欢哪个,价格无所谓,你拿几件,我从你箱子里也拿几件。”明总监一脸淡定。
“什么?我箱子里是我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和你交换?”贺小薇惊讶地都快叫出声来了,“我要把阿晖叫进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把阿晖叫进来?你该不会是第一次?这是公司惯例,这些东西都是公司财产,我们助理之间要定期交换的。喔,正是介绍一下,我是明桦,5年前我们在你从安徽到上海的餐车上见过。”
贺小薇的头脑一片晕眩。
和阿晖总这一年,她又陆陆续续有了10个品牌包,奢华衣服若干——可此刻她才知道,这些是“公司财产”,是用来应酬的“道具”。
还有5年前安微到上海的餐车上,她只见过2个人,气她舍不得吃100块商务套餐的餐车服务员,还有一个把她的饭买下来的陌生女人。难道,这个明桦就是……?
明桦见贺小薇发愣,从箱子里拿出Chole(克洛伊)的品牌墨镜 , 慢慢地戴上,问她:“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贺小薇痛苦地伸出右掌,遮住自己的额头,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女人——当时很“好心”地买走本该她买单的饭。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的窘迫,在遥远的广州也能被人轻易的看穿。
“我是阿晖最能干的助理,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助理来来去去,我一直都在。而且我刚好,有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明总监摘下墨镜,“怨毒”地看着她:“快点挑,挑好去前台坐着,帮着收收快递,我要和阿晖出去办事。”
贺小薇那被羞辱又不甘心的气性被顶起来,她恨不得马上和这个明桦吵一架。她比自己又好到哪儿去呢?不过她的腹部疼着,在公司待着也是最好的选择。她至少知道了,阿晖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助理。其他的都从长计议,她也要先知道一下这个明桦的“路数”。
不过贺小薇没对那些奢侈品客气,明桦显然比她年长,买的东西也比她的更贵更经典。贺小薇狠狠地挑走了那些最顶尖的奢侈品。
明桦看她把好的都挑走了,也狠狠崴了她一眼,酸声酸气地说,“你胃口倒真不小,当年看你是个可怜的灰姑娘,现在妄想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
贺小薇一股怒气已经堵到胸口了,她尽量压抑自己,平静地说了一句,“你难道和我不是一样的人吗?”
明桦冷冷地冲贺小薇哼了一声 ,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把自己的名片在贺小薇眼前晃了一下说,“你搞清楚情况再说,现在快点到前台坐着去,前台下午休假。”
贺小薇扫了一眼名片,上面写着:品晖实业亚太区行政部&市场部运营总监。她又想了想自己那张,上面写的是:品晖实业上海分公司行政主管。听起来,好像是有着挺大的区别。
不过她是不服气的,她有一下午的时间在公司,观察一下明总监的来历。
阿晖总和明总监手牵手出去了,还说说笑笑的,说要去吃广州美味的佛跳墙汤饭。贺小薇委屈地看着阿晖总,问了句,“那我吃什么?我对这里又不熟。”
明桦撇一撇嘴说,“柜子里有咖啡有速食面,你随意。”
阿晖总站在旁边,一副应允的样子。
贺小薇各种不情愿地泡了个面应付了午餐,就开始代理前台。广州分公司和上海分公司差别很大,上海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广州,竟然有几百个员工——原来阿晖总的生意做得很大是真的。
贺小薇接的所有电话,80%以上是找这位“明总监”的:有跟她确认邮件的,有跟她确认采买的,有让她发合同模板的,有中介来问她用人需求的……几个小时下来,贺小薇明白了,明总监说得没错,至少她在业务能力上,是广州分公司这边的大管家婆。
“快递签收一下,明总监的。”一个快递小哥把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她。
小哥走后,贺小薇按捺不住好奇,拆开包装,里面是1对精巧的西服袖扣——看起来也不便宜。贺小薇感到一阵隐痛,
她大致已经知道了明总监和阿晖也是那种关系,此刻却仿佛被再次证实一样。
她偷偷拍了个照。
“你呢,有了新人就不记得我了。”广州五星级酒店的客房里,温存之后的明桦,紧紧靠着阿晖。
“怎么会,我在上海总要有人陪我应酬,她会说外语会开车,长得只有你一半好看啦,明桦宝贝。”阿晖刮着明桦的鼻梁安慰道。
这个明桦,喜欢吃醋,但是业务能力比贺小薇可强多了,就像他“后宫”里的正宫娘娘一样稳定着君心。如果将来有利益需要,他可以考虑和明桦结婚,但是和贺小薇,绝对不可能——她那么贪婪的女人。
“你呢,每次都是这样,我告诉你,这个贺小薇,我可是见过的。”明桦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对阿晖说。
“真的?什么时候?你开玩笑啦?今天看到她你吃醋了啦?”阿晖有点不可思议,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嘛。
“五年前啦,她从安徽去上海读书的餐车上见过,她那时候是个黄毛丫头,好像连100块的盒饭都买不起。”明桦又转身靠着阿晖,“这种女人都是图你的钱,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爱。”
“喔,原来是这样。”阿晖想来,贺小薇一直说家境不好是真的,也怪不得她会贪心。
明桦却坐起身,站到窗口点了一支女式烟,轻轻地吐了一口烟圈。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重病的家人,她也不会委身阿晖,这么多年她家人活着,她是感恩的。这么多年她也对这个男人有了依赖有了野心,以前的那些莺莺燕燕她都不放在眼里,但这次不同,这次是和她同样高学历的贺小薇——明桦怎么会允许她鸠占鹊巢?
她一定要给贺小薇点教训,让她知道,她贺小薇只是阿晖总诸多助理里面的甲乙丙丁,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她明桦,才是和阿晖总并肩作战,而且笑到最后的女人。
想到这,她拿起电话,“你好,上次和你们商量的MBA进修,请为我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