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没有下雨,虽然还是秋末初冬时节,但我在离开谢家的时候,仿佛经历了深冬以及倾盆大雨的洗礼,冷得发抖。
或许是心冷,身体出现了本能反应。
再见了,这份无疾而终的爱情,再见了,这份我曾经想要白头偕老的爱情,再见了,我的爱人。
我在父亲母亲的搀扶下,回头看了看谢家,此时,大门已关,情尽,爱终。
“走吧,回去吧。”父亲走出谢家后,终于松了口气,好像他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理由似的。
父亲和母亲来得那么突然,连电话都来不及说一声,一见面,便是要接我回家了。仔细回想一下,我觉得到处都透古怪。
罢了,罢了,既然已决定离去,就不再管他爱与不爱了,这样离开,总比过去的那份初恋要强上几百倍了,至少是有始有终,没有困扰我的缘由。
只是我肚子里的这份惊喜,只怕是要自己独自一人去体会了。
不过又有何惧怕的呢?我至少还有父亲母亲,还有大雁,还有很多关心我的亲人,少了这份爱情,少了这个爱人,我只是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但留下来的这一部分才是最重要的,我没有理由放弃生活。
在谢家短短的这几年里,我经历了很多生离死别,见识了很多超乎想象的罪恶,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何况我的命,还是夏琪在黑衣人的刀下救下来的,我没有理由不好好地活着。
当初失去孩子的时候,我就一直期盼能够再次拥有孩子,现在得偿所愿,我没有理由不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虽然他是因为爹而抛弃我,但至始至终,他也是爱过我的,在这份爱下,我理所当然,也要好好地活着,为了家人,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我自己。
“嗯,回去吧。”我对父亲母亲说,眼泪虽然还是忍不住流下来,但我已然看得明白来日的路该如何去走了。
车没有停在谢家附近,父亲母亲扶着我,还有大雁默默跟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突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我面前,父亲母亲二话不说,拉开车门,急急忙忙地把我往车里推,又叫大雁,麻利点,赶快上车,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难不成父亲母亲,还怕谢冬霖出尔反尔,报警来抓我吗?不至于吧,我想:如果他真的要想报警,早就报警了,何必多此一举?等我出门了,才报警抓我?何况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反被污蔑,我就不懂得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了吗?
既然这样不可能的话,那么父亲母亲到底害怕什么,担心什么?
所有人都上车,坐好后,父亲又松了口气:“可以走了。”
“好咧!”开车的司机回答了一声,我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只见她一身黑色劲装,头上带着黑色的鸭舌帽,鸭舌帽拉得很低,几乎要盖住眼睛了,而她还带着口罩,整张脸都被蒙住,她若是不说话,我还真看不出来,她是谁,但她一开口,我便知道了,原来她是潘思晴。
不但我听出来了,大雁也听出来了,大雁说:“怎么是你啊?”
“一言难尽。”潘思晴说:“边走边说。
潘思晴启动开车了,前几日,我还打电话问她关于那些意难平的事,她追查得如何了?还是她也放弃了?可她让我不要管那么多,让我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没想到,今天离开谢家的时候,还能看见她,这个有这谢家血脉的女孩,竟在我离开谢家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而且看样子,父亲母亲早已与她声气相通了。
我疑惑地望着开着车的潘思晴,又看了看父亲和母亲,而大雁与我一样的不明所以。
“总算离开了。”又听见父亲叹了口气说。
“我都被吓死了。”母亲按着自己的砰砰直跳的心窝,施施然地说。
“阿公,阿婆,你们怎么来了?来得那么突然?”大雁率先说出我的心声。这也是我疑惑的事情。
“你肯定很伤心,很难过吧?傻孩子。”母亲没有回答大雁的问题,反而摸了摸我的头问,知女莫若母,每一份感情,我都很认真对待,要是说不伤心,不难过,那是不可能。
“来,你看这个。”这时,母亲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她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我一眼便看出来,那正是我放在抽屉里,想拿给谢冬霖看,后来又找不到,只想留着找一个更好的时间,来告诉谢冬霖的那份我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的检验报告。
“这?怎么在这里?”我再次疑惑地看着父亲母亲,而大雁把头凑过来,看了一下,她或许看不懂那张图,但上面的文字,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然后她结巴地问:“这,这是菲儿大姨的检验报告吗?菲儿大姨,你,你怀孕了?还是双胞胎?”大雁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我问。
“天啊,这消息太劲爆了吧,这......这......这孩子他爸是......是谁啊?”大雁明显还没从我被谢冬霖抛弃的那个时刻回过神来,惊讶得依然结巴地说着。
“瞧你问的是什么话?”母亲用手敲了敲大雁脑壳子说:“还能是谁的?当初你帮谁来追我女儿的,现在一出门就忘了?”
“啊?是他的,唉......”大雁叹了口气,一提起谢冬霖,大雁便像泄气的皮球,有些失望,若是以前,她肯定是欢喜得不得了,可是现在除了失望,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词了。
“你是怎么拿到这张检验报告的?”我又问。
“是阿霖给我们的。”父亲如释重负地说。
这一刻,我又迷惑了,本来我想找一个更好的时间来告诉他这份惊喜的,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我得知自己怀孕了的这件事,也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而已,而这两三天的时间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便已经被他被抛弃了,可他早已知道结果。
“是不是有些气愤啊?”这时,潘思晴开车正在等红绿灯,她转过头来,笑了笑说。而我也未曾想过会是她来接我走。
我和大雁面面相觑,大概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和我了。
“我早说这是馊主意,但除了这个馊主意以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主意了,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阿嫂。”潘思晴说,接着绿灯亮起,她继续开车了。
“什么鬼啊?”大雁一头雾水地问。
母亲又说:“傻孩子,阿霖没有放弃你,你说他是你的命,其实你何尝不是他的命?”母亲摸了摸我的头,她从来一开始就很喜欢谢冬霖当她的女婿,如今的情况下,她依然没有对他生出厌恶来。
可是我刚刚已经看开了,我的命不是只关系到他一个人的,我的命是夏琪从黑衣人的刀下以命换命得来的,属于谢冬霖的那条名叫爱情的命,已随他赶我出门时就死了,唯有属于亲情,友情的命苦苦支撑着我活下去。
然而,现在我的母亲竟告诉我,这条名叫爱情的命还在,我从未被放弃,甚至还成了他的命,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呵......”我笑了,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吧,这事情扭转得太劲爆了。我无法适应,但既然离开了,不管爱与不爱,我都不想再回到谢家了,余生命太贵,我不想轻易失去。
想通后,我靠在车椅上,眯上眼睛,不想再管这些是是非非了。
“该不会,你已经放弃了吧。”潘思晴可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的状态,便怀疑地问道。
说真的,我确实是累了,若是这样离开,对谁都好的话,我也不管到底爱不爱了,活着才是最好,最有价值的。
“傻孩子,你一定不能放弃。”母亲突然劝道。我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一直很喜欢谢冬霖,所以才愿意陪他演这一场戏的。
“看你们做的好事,硬是拆散了这么好的一对情侣。”大雁也有些意难平了。
“傻孩子,阿霖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他得知你怀孕后,一直惴惴不安,他知道你失去第一个孩子后,万念俱灰,已然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他怕你再失去后,他就会真正地失去你,所以他才想到了这样的主意,想让你提前离开谢家,让你与谢家断裂关系,而他又不知道把你交给谁好,所以才借出差之名,把我们接来,让我们带你先回家,回下乡躲一阵子。他至始至终都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傻孩子,你千万不要放弃他啊。”父亲一口气说的这番话,让我觉得他肯定是怕完成不了谢冬霖交给他的任务似的。
而谢冬霖交给他的任务,肯定是让我不要放弃他,又能保证我与孩子的生命安全吧。
既然他已得偿所愿,那么我又何必再与他纠缠不清呢?
“阿嫂,阿霖哥不是特意要骗你的,只是若不这样做,那些人就会起疑心,阿霖哥天天要处理集团里的各种事,他没有分身术去照顾你,而且你又被那谁辞退了,他也不可能让你天天跟着,到集团里上班,即使是这样,这样也很容易被人拐走,到时候再也没有第二夏琪了。所有的人都怕啊......阿嫂......”潘思晴喋喋不休地为谢冬霖解释。
可是,我也不想再听有关他的事了。不是说,为他而活的心已死,我爱他依然如故,只是我有必须活着的理由,这份理由比爱他更加重要,所以对于爱与不爱他,我觉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而且他既然把我赶出了谢家,倒不如从此就让我平平凡凡,安安稳稳地过着更好。
“孩子,你是他的命啊。”母亲突然看出我的心思,道出了我对于他来说的那份意义。
“对啊,阿嫂,你若是真的因为这样就放弃了他,他可能会死的,你千万不要放弃,他已经很累了,你看看他,到底瘦了多少,憔悴成什么样子了?他这样做,是因为孙一鸣的证据不断被证实,他很快就插翅难飞了,但又怕他会再次对你下手,所以他一直在找理由想与你断裂关系,而他得知你怀孕后,就不得不提前让你走了。”
我愣愣地听着。
潘思晴继续说:“前段时间,你不是问我这些事吗?我们一直在追查,从未放弃,你所看到的表面,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实质是风起云涌,阿嫂,让你远离危险,一直是阿霖哥心愿,你不能因为被赶出门的这件事就要放弃他了,若是可以的话,谁会把自己心爱的人赶出家门?阿嫂,你一定要坚持阿霖哥,世间的罪恶超乎想象,我们一定要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才不会被敌人攻破缺口,阿嫂,你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命啊,若是因此而放弃他,那么等待我们所有人的,必将是功亏一篑,家破人亡,以及谢氏集团的瓦解,难道你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你的意难平,平了吗?”
潘思晴说得义愤填膺,显得我有己无人了,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的我,也知道信念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哪怕面对的是狂风暴雨,是刀山火海,是世界末日,只要人还有活着的信念,那么这些都是磨刀石,只会让人越来越坚强,可是当一个人没有了信念,就会像一只吹弹可破的气泡,随时随地会消失在这个世间。
是我自私了吗?
“傻孩子,你明明爱着他,舍不得他。”母亲拿出一个盒子,我记得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我最珍贵的情书。
“怎么这个也在你这里?”我问母亲。
“是阿霖交给我的。”母亲回答。
这个盒子,我一直把它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可是他什么时候拿走了?
“打开看看......”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