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食神一行人也注意到了这处血祭大阵。
当然,除了茵茵小丫头。
她竟然在半空摆出了个长条桌,形似工具台?又取出了一连串哪怕食神都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材料。
接下来就是敲敲打打,又像凡人的炼金术士又或者方士炼丹一般调和着某些东西,好像……是在炼器?
倒是稀罕,还从来没见这么炼制非凡器具的。
但目前除了个小丫头,其他人都注意到了那血祭大阵。
“这……”
食神惊叹,似乎从那血祭大阵间隙透出来的凶戾之气惊到了他!
黄天与庄陵也一样,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规模需要血祭巨量凡俗的阵法。
显然,这已经触碰到了天条又或者世界本身的极限,是已经是百分百会招惹来神祇的行径。
“怪哉,这般规模的血祭大阵就算放在那些不被天道天条神祇注视的小世界也堪称奇观,我估摸着,最少也需要血祭掉此地五成的生灵才能开启。
怎?那老朽竟然只牺牲了自己便如此轻易打开了?”
黄天的眼界还是小了,而食神却是目光幽深,冷哼道。
“昊天的局罢了,那可不只是个简单的凡人,此人是具有仙途有超凡资质的天才!
甚至,他在凡人时便有一颗无瑕的七窍玲珑之心,说超凡都算低估他了。
如若他在下界有些名声,那万界仙门道统都会为了他抢破脑袋。
要不是现如今天道压制超凡,只有极少数超凡可以无视天道。
不然,你瞧着吧,那些超凡谪仙能冒着招惹天条的风险动手抢人。
他这不单单是用自己的命来开启血祭,那是破碎自己的超凡道基来作为替代血祭需要的生灵数量。
妙啊。
看来,这血祭不单单是这封禁大阵的阵眼,或许是有别的用途。
而,谁想强行开启这血祭,那必然要有面对守护此方神祇的勇气。
这一点,谁来都一样,除非有超凡谪仙又或者如这般注定要成仙的家伙以玲珑心血开阵……
不对!这,这血阵是镇压之用!
是那东西?!该死的昊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食神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气愤与不可思议,似乎那昊天玉皇做了什么让他极为恶心的事儿。
黄天想问些什么,可却最终沉默。
因为,他也突然感觉到那血祭大阵中感觉到了什么,但那感觉模糊,并不明确。
这感觉虽然模糊却是很奇特,一时之间竟然让他失语。
庄陵不管那些,上前就扯住了食神的衣袖。
现在这场面,任何一点可能有关于弟弟生死的事儿,她都必须重视。
可还没等她开口,却见食神一甩衣袖,看得出他是真的动了怒气。
却始终像是好不容易压下了那滔天怒火,瞥了眼庄陵,压了压手。
“无妨,先管那小东西的试炼,其余的……等等看吧。
已然身在昊天局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完,食神大袖一挥,盯着上方漫天神官呵斥道。
“尔等想好,接下来的问道,你们最好给老夫遵从本心给出评价。
我知道你等神官大都效忠于那昊天玉皇,但,他久不在位,之后的新神大都由天条裁定。
所以我更清楚,那天条,能钻的空子有很多。
或许,整个神官体系已经不似以往他还在位时的姿态。
但你们最好想清楚,他!”
食神指向下方的庒巡,瞪着上方一反先前的怒斥,而是平静道。
“乃天妖皇之子。
如若是没有经历过天妖庭的新神,那你们最好现在就问问你们身边的同僚前辈。
帝俊之名,代表了什么!”
一番话,上方神官大多数都齐齐一颤。
他们左右相互四顾,最终,起码有过半神官齐齐同时对着下方的止戈虚影遥遥相拜。
同时,又都慌忙地齐声应道。
“谨遵大神教诲”
……
不管那些非凡,另一边,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暝光舰群。
见到那若氏先祖身死的女教皇却是落下了泪,接下来在周遭所有目光惊惧的凡人们眼里缓缓躬身。
同时,她的手上出现了一页纸张,是那张本该被地下石室烧掉了的预言!
抬起手,她瞄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看到了纸张下方的只言片语,女教皇的目光顿时惊惧!
她连忙收起,不再言语,数千年前钧天教主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更多,就不是她能参与进去的。
旁边,神皇子与一众军方高层面面相觑,甚至有点惊恐。
天呐!身份如此之尊崇,几乎已经算整个宇宙中权势最高的人之一,方才干了什么?
她朝着下方星球恭拜?!对象是谁?下方又发生了什么?!
可无奈,这群人终归是凡俗,又不好在女教皇身后明目张胆让舰群探查下方。
又过了许久,众人急了,他们也不能一直站在虚空不是?眼下这莫名其妙的封禁,他们之后的支援甚至教会原本就要来的船只可不知道。
要是都一头栽进来……
众人不寒而栗,纷纷在私下的通讯频道里让神皇子出面。
不管怎样,看来现下只有他这个神皇子有资格出声了。
毕竟,他实际上与女教皇也算交情深厚,在场也就他在其面前有几分面子。
“呃……
冕下。
不知此次新任圣女的一应典仪,教会方可否准备妥当,是否要我等……”
神皇子话里话外,却是对此时周遭的诡异以及下方更加无法解释的神迹没有提半个字。
只是询问对方,新任圣女的上任准备是否需要帮助。
可,字里行间的夹杂的试探意味不言而明。
他与这女教皇虽说不算相交莫逆,却也有了些许默契,可在他人面前却是要保持神权与皇权的分立与威仪。
话说先前,为了得到钧天教廷的帮助,神皇子将自己的女儿直接“送”去给了教皇。
当然,哪怕是他自己的女儿,可一旦入了教会特别还是担任教皇继承者的圣女,他也不得随意称呼了。
教会便是这样,自神圣暝光崛起之初便一直扶持神国,可却若即若离,始终游离在世俗之外,只是利用信仰稳固民众。
女教皇终于有了反应,她看了眼神皇子,那视线却是莫名有了些怜悯?这让从未感受到这种目光的神皇子一时之间有点莫名其妙?
“殿下,我们认识几千年了吧?
你可知,我是怎么成为教皇的?”
这问题有点突然,且上下句好像没什么关联?神皇子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在外人面前皇室怎么能对教皇的诘问表现出迷茫?于是他连忙道。
“喔,还记得。
数千年前,冕下被遴选为教廷圣女的那一日,父皇曾带着我与您见礼,也是在这祖地。
而后,一直到前些年老教皇仙逝,您才接掌神权,继任钧天教皇。
这……再多的我就不知了。
我等不过只是俗世之人,教皇飘然于尘世之外,暝光皇室自不敢多做探寻。”
女教皇眉头一皱,对于这神皇子这个标准答案只是轻叹了口气,似乎最终接受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殿下,您对我有什么感觉么?”
顿时,这有些暧昧的话语让周遭人都脸色一黑!
其实这句话在教皇诘问的时候大抵可以理解为,你对教廷又或者教皇本身可有什么特别的理解,又或者特别的感知。
大抵就是神权皇权信仰那套,是程序的诘问。
可,怪就怪在,现如今的女教皇竟然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少女的羞态?!
天呐!教皇代代虽然是女子,可,只有纯洁的女子才有被遴选圣女的资格的,更别说之后哪怕成为教皇也得守身如玉。
现在这位教皇冕下什么意思?
神权皇权是绝对不允许私通的,哪怕是那神皇子的女儿成了圣女以后也不能认他这个父亲了,要彻底断绝关系的。
神皇子一愣,脸也黑了。
说实话,几千年的交情,甚至两人都有了些默契。
说真的,女教皇貌美,且那神圣的气质以及绝不可侵犯的地位,似他这般位居高位的男人吸引力更甚。
男性最原始的本能或者说想法,要说完全没有那不现实。
可,中间有着两堵神权与皇权的高墙,这相当于绝对堵死了自己那些只能私底下的想法。
“呵,不用急着反驳。
你以为我没发现?
有时,面对我的背影时,你才会大着胆子仔细观瞧上好一会儿。
我可知道,你那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可我转过身,你就如变脸一般僵起了脸。
就好像,之前那双充满情 欲的眸光压根没出现过”
周遭大骇,一众人连忙齐齐在虚空中比划了两下,显然,他们同时选择了关闭自己防护立场的公开通讯频道。
同时,还都目光左右四顾,却始终不去看两人的方向。
神皇子怯懦,唇齿连连张开,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可接下来,他却又浑身一颤!
因为,那女教皇竟然上前几步一下子抱住了他!
没错!至高无上的神权代表,钧天在凡俗的代理人,神圣且纯洁到不似凡人,他以往最想得到的女人,此时正依偎在他的怀中?!
冲击过大,以至于他忽略了,为什么在外空力场撑开的时候,没有预先配对,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能接触到?!
可他只是恍惚了一瞬,他立马连连后退几步,躬身请罪,却丝毫不提方才女教皇的举动。
“冕下恕罪!
在下终归是凡人,断绝不了情欲,竟然还对您起心动念。
我该死!
等回国,我会自己去教廷受罚,也会和父皇阐明自己的罪孽,自……自夺继承人之位”
女教皇眼中透出失望,可,却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用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说道。
“切,教主都去找了男人。
钧天法统早就没了所坚持的道,所谓钧天教,不过只是残存的道徒们等待教主归来,临时筑的一个巢罢了”
可却想到了什么,她脸上有了无奈之色,对神皇子的怜悯更加,却是再次开口。
“那殿下,您这辈子可还有什么遗憾?
或者说,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作为朋友,之后我会尽力帮你完成。”
这话更加莫名其妙了,神皇子也是彻底懵了,他不明白女教皇什么意思,于是乎想了想,说道。
“噢,还请您多多帮扶圣女。
自然,有您的调教,我不怕她犯错误,却是如若有什么意外,还请教皇冕下担待”
女教皇点了点头,这便算是自己老友……或者说曾暧昧对象的遗言了。
于是,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她转头又开口换了个问题,语气却逐渐开始冰冷起来。
虽然对话的同样是神皇子,可怎么都觉得女教皇是换了个另外的陌生人对话。
“那你可知道,我钧天教会,在扶持你暝光之前,是何等存在?”
这一次,没等神皇子回应,女教皇便自顾自继续说道。
“朋友一场,最后好叫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我钧天教乃无上钧天道遗留,昔日,我钧天道魁,乃是仙帝之尊,鼎盛之时甚至坐拥天界某重天域。
极盛的年月,也曾将势力触摸到上三天。
但可惜,之后漫天仙神容不得我道,甚至联手打压,最后还引得那万古神庭之主亲自出手。
我不是什么所谓遴选而来的圣女,我本就是钧天道徒,只不过当初被昊天上帝打散了大半神魂,又被钧天教主投至凡俗轮转韵养。
直至数千年前,我才被唤醒,被赋予了一个任务”
说完,女教皇一改冷色,而是突然上前,在神皇子意料不到的那一瞬两人相互吻在了一处!
这个亲吻持续了许久,而后,女教皇这才主动微微放开了唇瓣。
她笑了,却又自言自语道。
“这便是教主放弃道,追求的东西?
嗯……情欲么?我好似不讨厌。
对了,我的名字,这可除了教主谁都不知道。
我叫……”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女教皇再次变得冰冷,她后退几步,直勾勾盯着那神皇子,嘴角露出冷笑。
“差不多到时候了,显圣大神,怎么?多年不见了夺舍个凡人都如此费劲?
这凡躯你再小心也没法支撑你显化多久,干脆点,现身吧。
话说,当初你降世临凡去那暝光,恐怕不单单是与那暝光仙君同一目的,为了监视我们这些钧天残部吧?
你在那凡俗的皇室血脉中契下了道则,为的便是今日好避开天条,神魂夺舍下凡吧!”
那神皇子先是满脸的莫名其妙,与周遭注意力回转过来的一干军方高层面面相觑,而后却是慢慢表情变化。
一时间,竟然像是有另一个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
只见,他的表情逐渐爬上惊恐,可却有另一种阴冷的表情来回切换。
至此,他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大概意识到不妙,他的意识,在被另一个东西抹杀?!
他连忙伸出手似乎是想向女教皇求助,可无奈,女教皇摇摇头,抱歉地说道。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这是你的命数,是你暝光皇室繁衍之初便有的命数,无药可救也”
很快,神皇子的状况不只是他一个人,就像是病毒般开始蔓延。
周遭那些本来着急忙慌的高级军将也如同他一般,均开始浑身颤抖面容爬上惊恐。
这惊恐似乎与生俱来,虽然他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全都下意识有了一个认知。
“有东西,要钻入他们的身体取代自己?!”
没错,神皇子带来的这些皇室高级将领,说白了都是暝光皇族,只不过是为旁支罢了。
所以看起来,那所谓血脉中的道则,让整个暝光一族都成为某种随时可用的容器?
最先停止变化的,是那神皇子。
见此,女教皇无奈摇了摇头。
其实如若个体的意志坚定,哪怕是仙神想要夺舍凡人也有一定的概率失败。
可显然,暝光的神皇子殿下并非那等人物。
女教皇深深看了眼已经如若换了个气质的神皇子,喃喃道。
“你我至少朋友一场,你女既入我钧天道,那便是我钧天弟子,我会亲自教授她。
安生轮转去吧,她身上的血契已被抹除,日后暝光皇室的因果,与她无关。”
神皇……不,应该是彻底夺舍成功的显圣大神,他看了眼周遭,感受了一番如今的身躯,无趣道。
“哼,孱弱的凡人,这副身躯只够容纳本神降临两日。”
显圣大神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女教皇,他笑了。
“你说得对,但你们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
之前,大皇子用天衍卜算到此处未来将生异变,恐对我等不利。
所以暝光仙君与我连番下界,留了点小小的后手。
那时候,无论是谁都认为这个还没冒刺儿的钉子是你们这些钧天余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啊,居然最终拐到了那帝俊!
不!准确说是他儿子。
看来玉皇是想重开天地?哼,他的那些设想已经得罪了太多太多不能得罪的存在,都保不住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保不住他的神庭。
走无可走,便就想要大开天门让万界势力冲击天界,从而重新洗牌!?以为这般就能让他选定的接班人浑水摸鱼?
无所谓了,某这次下来便是要解决这根钉子!
老头子的后手想必也不多了,解决了这个,如若能让帝俊做出点丧失理智的事儿甚好。
你道的教主,均天帝,想当初也是尊奉天道的佼佼者。
可惜了,如若她能继续尊奉天道杀下去,本来也能如那些家伙一般不朽不灭,入主上三天。
要怪,就怪老头子心太善。
呵,总之,这个纪元,乃至下个纪元,终归是要重归天道的。
吾虽然不知你们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可你们自己仔细思量思量吧,选对,站好自己的阵营方为正道!”
这显圣大神极为倨傲,甚至不把女教皇身后的钧天道甚至均天帝放在眼里。
只是自顾自,领着一大群同样被夺舍的高级军官回到了那些舰船中。
原地,女教皇不发一言,只是盯着那些背影冷笑。
“哼,洗牌势力?
一群无知的家伙,还不知他们的那位昊天玉皇陛下,有多狠。”
……
紧接着,下方的擢升试炼起了变化,问道,开始。
只见,原本站立在城墙缺口的止戈拄着斩马刀已经开始气喘吁吁起来。
而周边的尸体,又变多了,甚至多到顺着城墙已经堆起了一个斜坡。
显然,就在今日又发生了好几轮战斗。
夕阳西斜,试炼即将进入第二夜。
“问心为一,问道为二。
遍数寰宇,天兵数之不尽,可天将却不是只有武力便可的武夫。
这一关,他的选择将暴露自己的道途,与天条的契合相性。
上中下乘都可,我等只需要过关就行。
这一关需那些上头的神官给出评价,哪怕全是下乘也无妨。
可如若只要有哪怕一个失乘,那便算失败。
切记,天甲之试炼,败则……亡矣”
……
“行了罢,李大将军,咱算是看出来了,那止戈,就是个打不死的狗犊子。
你瞧,为了保护他的主人,那个狠劲儿咱看再上多少都白搭”
那个面白无须的常侍阴阳怪气起来,而后,那叫李靖的将领面色越来越差,他又十分做作地掩嘴笑道。
“哟~
大帅莫要误会,咱是说啊,不如先让那帮子会鼓捣人心的巫师术士上去试试。
那些人啊,是大军开拔前,咱在民间找的一些奇人异士,可颇有些才能嘞!
最不济也能拖些时间,一直这么让人上去送死,总归是要引发营啸的。
再拖拖罢,后军已经驱赶周遭蛮子土民去填洛水了。
哎呀,待那洛水修填妥当,那几个火油毒烟掩埋的城门也该“油尽灯枯”了。
届时,咱在蛮军中收买的探子也会里外媾和,乘着大军杀到或开启城门,又或阵前倒戈。
总之,您放心即可,那蛮王这次可死定了!
天子密诏,蛮王不必压制进京,连同皇室以及所有城内的活物,全数……”
霎时间,大军又开始分队左右露出通路。
只见,数十个或身穿道袍又或者头顶光秃秃的脑袋,甚至全身插满鸟羽又浑身涂满油彩的家伙排众而出。
这些人通常被凡人称之为巫师,又或者方士道长大师,总之,是些懂得一些非凡手段的家伙。
当然,这“非凡”得打个引号,只不过是懂得一些药草毒虫的下作手段罢了,迷惑人心智,给人造成一种非凡的错觉。
的确,这些人在上场之后便开始手沾唾沫举起,似乎是确定了风向后便趁着那油鼎的虚火开始燃烧药粉。
看得出来他们很害怕,再着急忙慌几乎是把身上那些准备好的玩意儿一股脑丢进火内,便齐刷刷转身就跑。
而随着药粉的燃烧,一股白烟顺着风向飘飘悠悠地就向着那斜口尸山飘去。
顺着尸体,那些白烟如同有生命一般往上爬去,直至爬到了止戈的小腿上。
“拿湿布来!”
止戈大声嗬道,的确,这个时代用在战场的毒烟大抵一般用湿布,不让其吸入体内便能隔绝大部分。
可谁知道,哪怕是止戈蒙上湿布,却依旧是缓缓翻起白眼,整个人就像是入定般不再动弹。
对面,一游骑兵飞马在城墙边走了一遭,见此状立马回去汇报。
于是,立马又有大批人马又攻略向前。
可谁知,本就像是入定一般的止戈竟然又动了!
这小战神竟然闭着眼睛!就那么丝毫不减先前的勇猛,身边稍有动静便是挥刀斩杀。
远处,李靖怒气冲冲地揪起一个肥头大耳的大师,呵斥道。
“怎么回事?!
你们这些坑蒙拐骗的下九流,不要命了?!
事先说自己有奇异之能,这才领了招安又收了重金随军,竟敢欺骗天子不成?!”
那肥头大耳的光头大师看起来至少得二三百斤!足斤足两,一点没打折扣。
可这一下,竟然直接被那李靖将军给直接提溜到了半空。
显然,这将领也不是凡人,恐怕不是止戈的对手,在那遥远的时空也非寻常之辈。
那人在半空仓惶乱踢,脸色也是惊恐,却求饶道。
“啊!大帅饶命啊,饶命!
我等来之前只是说有助大军进伐的手段,可没有一丁点说自己会什么神神鬼鬼的手段啊!
噢,对!对了!先前游骑报过,那人双眼翻白,如若入定。
那就对了!
只有我的分精乱神散才能不用吸入,而是沾染暴露在外的皮肤就能成效!
大帅放心,那蛮将现如今正陷入精神百错的状况!
他这辈子最为凄惨,最为负面的情绪会同时爆发,几百种,不!或许几千种不同的凄惨场景会同时在心中重演!
大帅!相信我,目前只是这蛮将执念深浓,以至于被动坚持着身体的本能,但已经神志缥缈去了他处!
千神万绪的残念混杂,要不了多久!他就得精神崩溃。
最不济,也得成了个无知无觉,仿若草木的活死人!”
总之,还是得等。
没法子,只看那些方才侥幸逃过一命的前锋军卒们,他们已经小腿肚子发抖仿若直视过什么绝世凶神的模样就知道。
哪怕再堆人上去,也只会让那止戈让人惊恐的形象更加鲜明,坐实战神绝无可败的名头。
而止戈,就如同先前的那人所说,他此时的脑海里就如同被割裂成了七八百份,无数不堪回首的回忆同时闪现。
“给我滚!
天杀的厌娃娃,你克死你母亲,竟还敢弑父?!
不但如此,竟还敢污蔑你那十里八乡哪怕路边行乞之人都会盛赞其为善人的父亲!
说是他杖杀了你母亲?!荒谬!
哼,县官念你小小年纪,且还不到刑罪加身的岁数,所以饶了你一命。
可你还想在这家里待下去?!
给我滚出家门!
记住!你也不配承我西洛大姓,以后也不准在外头再用你的名字!”
……
“啧,怎的这看着不过十岁的稚童也在外行乞?
不对啊,看着长得白净,衣衫竟都是蝉丝造作!
嗨,拿去拿去,我这只带了两枚钱,去买个吃食也罢。
倒是可怜,想必是哪个家道中落的小少爷”
“嘿,你个二百五少管闲事,没个眼力见的东西。
这不就是那西川洛氏那个弑父的小少爷么!
啧啧啧,洛老爷多好的个人啊,竟被那小畜生给在半夜给抹了脖子!
你想想你想想,俗话说七岁看老,可这小子五岁便能弑父,当真是个天生的罗刹坏种。
帮他,你就不怕被天打雷劈?!
啊~当真是老天不仁啊,你忘了,想前年大旱,还是大善人洛老爷免了佃租,咱才活了过来!
快快快,把那两枚铜钱拿回来,洛氏可放出话来,谁敢施舍这小畜生,那可是要被打断腿的嘞!”
……
“哪来的小叫花子,没钱就给爷滚蛋,老子又不是那整日舍粥又布施的洛大善人!”
“来人啊!给我打断这小崽子的手脚,好教他小小年纪懂得行窃的代价!”
“呀嗬?!
又来?
这手脚恢复得还挺快。
看来,这是记吃不记打啊。
好啊,这次给他两条胳膊都卸咯!”
……
“嘘,小声点,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我家。
可只能待到明天噢。
唉,算了,多住两天也是行的,但你切莫露面。”
“唉,可怜的小娃娃,这些粥水拿去吃罢,但可千万别说是老婆子给的。
你们洛家啊,心太狠,在这王都,哪怕给过你好脸色的都难免要被找上门的”
……
“喂,你便是那被赶出洛家的小子?
哼,够狠,五岁便能杀人,杀的还是生养你的父亲?
不过洛氏我们可不怕,小子,想活么?
爷爷今儿想行善,见你天生坏种日后必有可造之材,送你个活路!
看见那些孩子了吗,今后你就跟着他们多学着点。
啧,把你那白净的小脸蛋儿用泥抹黑点,好叫人认不出你这天杀的罗刹鬼!”
……
“小哥哥你放开点嘛,你要是总放不开你那贵族小少爷的气质,今天恐怕又要饿肚子了!
记住啊,等会儿跟着我,你看,我本来就少一只胳膊了,不用装。
可你得装……就装作跛子吧!你看,就像这么一瘸一拐。
嘻,对!就和那北街口的刘拐子一样!
等下配合我,哭喊的事儿我来做,可你也要张张嘴啊!
话说也奇怪,你总是不哭,为什么?是不会哭么?那些大人们怎么打你也没见过你哭。
呀!点子来了。
不管了,来不及演练了。
切记,我们是钩子,人一旦被我们纠缠住,等那些掏兜的掏到了钱财我们就能走了。
如果见了光,切记一定要跑快一点!事后“老家”再汇合!”
……
“没想到,见你这么高原来比我还小好几岁?!真不愧是贵族小少爷。”
“嘿,算了,我这还藏了点饼,分你一半,拿去”
“哇!你好没良心啊,还嫌弃,可不准吐出来!浪费粮食!
看你这小少爷就不懂,这饼虽然看起来像是土块,可里头还是掺了许多粉面的!
吃了没事的,能解饿。”
“你看,是吧,还很香呢。”
“噢,我没事的,只是被踹了几脚。
不过我看你的小腿被那些大人踩了好几下,真的没事么?
下次你可一定要跑快点啊!我可不会再回过头来救你了!绝对不会!
虽然啊,我们年纪小,也不会被官府问罪。
可是助人行窃被人抓了现行,人家也能直接打死的!”
……
“哼!那小丫头已经没救了。
又是为了救你,这是第几次了?
这次掉进了河里现在又发高热成了那个德行,额头烫得比三伏天的大太阳还热,等死吧。
一点用都没的小丫头,残疾就算了天生长得还不算讨喜,送去窑子都没人收。
嗯?你们关系很好?
平日里看她总是找你搭伙,怎么?有感情了?
哟哟哟,这可不像是那个五岁弑父的小罗刹鬼啊?我见你连哭都不会,还道你是个天生无情的恶徒胚子呢。
呀?跪下?哈哈哈哈,你给爷跪下也没用,你要还是过去那个洛氏的小少爷我倒可以考虑。
可现在?一个两个都是吃白饭的废物!还想浪费你爷爷的钱去给她换药草么?
好啊,自己出去“赚”去,我看至少得两贯钱才够买药,嗯……就是二百个铜子儿。
要救她,就自己出去挣草药钱。”
……
“什么?!那小畜生竟然还有脸回来?!
还借钱?
啊呸!
痴心妄想!
给我将他打出去!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听说现在还进了秽门那种腌臜地了。
也不用打出去了,直接给我打死!也好宽慰祖宗们在天之灵,宽慰我那惨死的大哥!”
……
“放肆,你们一个两个的杀材,都给我退下!
唉,别怪你二伯他们。
你母亲的事儿二伯母也知道点,可,世道便是这般。
你,你不该那么做的,嗜父欺上乃是天理不容的孽障事儿,之前只是把你赶出家门已经是伯母和你几个叔叔劝了好久的结果。
这锭金子和这些碎银子拿着,以后千万别和那些秽盗门沾染在一起了。
这些足够你找一处屋舍,让你衣食无忧地活到成年了。
也不要怨我,你以后得自己学会在这世间活下去,没人帮你把一应事情都打点完备了。
记住,不要轻易把这钱显露出来,金子藏身多用碎银。
还有,别回来了,你那些叔伯,为了你父亲的那些遗产可是真的会打死你的!”
……
“呀嗬?!你小子,还真买回了药?
呵,是不是偷了哪家药铺?不,你又不会抓药,一定是去抢的。
不过可惜啊~
你回来晚了,那小丫头都已经硬了。
不过,你就算早点回来也一样的结果,她早就没救了。
正好,去,去把马车牵来,带几个人去把这小丫头的尸体运城外乱葬岗埋了。
快去快回!别想偷懒,今天的上贡的标准你可还没达到。
否则,可得继续饿肚子咯~”
……
“噗,咳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够狠,在我这堂口蛰伏了这么些年才动手。
好啊,好!
不愧是克母弑父的罗刹鬼童,我这二十余人都被你这小怪物宰了个干净。
是为了那女娃?哼,我当年就看出来你那眼神里已经对我有了杀意。
什么?你说你是为了那些孩子们?
他们饿,你也饿?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有趣!
看来我估错你了,原本想培养个心狠手辣的接班人,没想到,你手辣,心却不似外头传得那般凶残狠厉。
咳咳咳咳咳,小子,你这一刀可真狠,戳了爷的肺管子,你……你这是……要,憋死……老……”
……
“嗯?呵,我这乌骓宝马可不常愿意亲近人的”
“那差役,这小小少年人却脚带竹夹,此乃杀人害命的重囚?可确实查证过了?”
“回大王,此人乃现形之犯,与人斗殴失手杀了一人,所以获罪。
而且,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犯案了。
只不过按法令,未到十五束发之人杀人犯命可逃死罪,但是今年他的年纪到了。
大王,此人恶贯满盈,只知是秽盗门徒,带着一帮小叫花子与城内到处偷盗作恶,王都上下都唾弃于此獠。
于法于情,这次他都逃不掉菜市口的一刀了”
“嗯……那少年,且抬头给寡人瞧瞧”
“尔可还有父母双亲?抑或者叔伯舅父?”
“大王,此子听闻乃城中不知名人遗弃之子,自幼与一干行乞之徒厮混染上了恶习,从小便好勇斗狠喜撕斗……”
“撕斗?”
“是极,大王切莫要看此子身材削弱,却胜在高大,他自幼同一群行乞的秽人学了不少斗狠之术。
大概是吃不饱体弱打不过大人,可其却是极度心狠手辣,且打斗之时丝毫不避讳要害,也因为此,他的手上至少已经有一手之数的人命!”
“寡人又没让你代此子发言,聒噪!”
“你今年便到了束发之龄?那今日寡人为你束发,以后你就算成人了。
那小役”
“此子今日束发成年,可他今日之前的事都算是成年之前所事,所以按国法,恕他无罪”
……
只见,止戈的眼睛豁然睁开,无数幅画面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分割成无数块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这前半生,自幼时因母弑父被逐出高门大墙外,后沦落阴晦之处。
对止戈倒也不全是悲苦的画面,却无一不是触动他心扉的过往,此时一瞬全部爆发。
与那些分裂无数的画面般,他的大脑也像是多出来一把小刀正在肆无忌惮地来回割削。
止戈眼中的光芒越发黯淡起来,好似下一瞬便要如那巫师所说只剩下躯壳还活着。
可就是这一瞬,远方,那王城高楼之上。
一身穿王袍,手拄着根权杖,虽然身材佝偻可丝毫不让人怀疑其年轻时也有魁梧英姿的老者看向远方的那处缺口。
止戈的身影倒映在老人的眸子里,似乎,这位便是止戈当初要守卫的主君。
自然,他也正是传说中的昊天玉皇上帝。
“众生须渡无量劫。
孩子,你这一生遭遇百难,而这百难如今竟又化劫。
罢了,罢了,本来凡俗不修道衍,再难也只是难,大凡化劫者无一不是天生就注定要跳脱出凡道的良材。
吾此次下凡,曾许愿点化九九之数的有缘人,如今,这一世大限已至,这第八十一道缘,便予你了。”
……
“不,不要!”
止戈口中喃喃起来,此时此刻,不光是以往不堪回首的画面,一个个或痛恨或思念或仇恨的身影也接连挤入视线。
第一个,是那被秽盗门徒众砍去一侧胳膊,后来又因为救自己而染疾病死的女孩。
说真的,止戈甚至直到死连对方的名字都未曾得知,那是母亲死后第一个对他显露出亲和之意的存在。
当然,还有那些个伯母,对于那些家人,他也并非一概痛恨,当初暗中帮他活下来的也有。
可再其他的,那便就只剩下了仇人,特别是那当年被他一刀刺入肺管子被自己折磨致死的秽盗门所谓的门主。
可紧接着,那些个身影不再胡乱在眼前闪现,而是逐渐固定下来。
那些喜他的厌他的爱他的恨他的一排排一列列,诸多形象定格,仿若被平摊满的牌桌。
最终,这些人物形象一般的牌全数模糊起来,就像是,就像是一张张纸牌被翻过了面。
这些模糊的背牌又开始急速飞跃跳动,原先的位置全数改变,如洗牌般。
最终,其中两张“牌”被翻开,止戈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了自己主君的声音。
“止戈,从你本心。
如若再给你一个机会,这二人,你是会屠戮其一,或二,又或者放他们一条生路?
做出选择!”
止戈的思维恢复清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自己主君的声音就代表了绝无可逆的命令。
他的思维固定在那两个被翻开的“牌”,只见,第一张的形象乃是个陌生的形象,止戈想了许久才想起,那是曾经自己被赶出家门,折辱过自己的路过之人。
昔日,自己被主君选中后便年少得志,从军三年便以二十出头的年纪积攒到了足以封末等爵的军功。
那年岁的自己一朝得志,且刚从战场下来又得功勋恩赐,杀伐气无法内敛。
于是,当初得罪过自己的,欺辱过自己的,无一逃不过东市口莫须有的那一刀。
可现在自己年岁渐长,杀伐气内敛,如今再看这当初只不过是因为抓到了自己盗窃,所以才致自己重伤的路人,过于无辜。
“放过”
顿时,这第一张牌再次模糊,隐于众牌之中。
可第二个人物,顿时让止戈的杀伐之气无法抑制地开始爆发。
那,是他的父亲,那被自己亲手于某个昏沉老夜中用瓷片割了脖子的父亲。
“杀!
母亲当初何等良妻,在家相夫教子在外为他洛氏积善立碑,那洛夫人的贤善声名哪点比他这个大善人差了!
却被那老杀材给活生生醉后棒杀了!好一个活畜生!”
没错,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干的,还不止,就连之后哪怕改换门庭的洛氏也依旧逃不过他的清算。
国内宗族势力虽大,可,国君喜战,以军功封爵之人的权柄,哪怕最低等的那类,都要比一般的地方大员更加显贵。
那个曾在国内只手遮天,号称一等积善之家的西川洛氏,又如何?最终还不是他的一句话,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家道中落。
这个“杀”实则并不是止戈的选择,而是庒巡与止戈遗留的神念高度同步后,以他自己的脾性给出的答案。
其实,当初的止戈也是这么选的,可既然是试炼,哪怕是这个原本的答案,也并不完美。
食神摇了摇头,似乎他对这答案并不满意,可却没说什么,只是与旁边几人解释道。
“道,路也。
这是每个修者在入道后都会选择的一关,可此时此刻的问道,并非问的是受试之人为何法统,道门。
而是问他是否与至上天条的基础相合,是否与神庭如今的“道”相近,是否于昊天当初所定鼎的秩序相逆”
外空,那些注视着试炼的神官们也是连连摇头,其中有人忍不住道。
“虽天甲当年也是如此选择,可,以天条法理,弑父逆上乃浑噩牲畜道才会如此作为。
据说止戈神将当年也因此种选择,无缘众生量劫。
所见,此子非良善之辈也,可他对那路人却还是网开一面,足见其却也知悉情理,道理,行事之礼,与天条之理并不相悖。
只是偏离了神庭秩序之道。
吾给中乘的评价”
“诚然,可哪怕因此再退一步,此子所选也与玉皇秩序之道相违。
吾本该给不乘的评价,可,今日姑且念他年少,且哪怕是当初的天甲也因极怒做出了一般的选择。
所以,我给他论个下乘,足以过关封将。”
“我也是下乘”
“下乘”
“中乘”
“上乘”
“下乘”
看来,食神预想的上中下乘只要不失乘的结果已经达到,他顿时松了口气。
可谁知道,不知从哪传来一个有些桀骜的男声,一开口便让众神官面面相觑。
“哼,尔等软懦之辈。
既然是试炼,那就得严格遵从开辟试炼之人的要求来。
此子骨头缝里便是个目无法纪,不尊上,不敬秩序的小混账,与他那父亲一般。
今日他敢不敬上不尊亲父,日后他便能如帝俊一般反上天庭,再来一次诸天不宁!
你们怕帝俊,可吾身居至高天显圣大神,自然要给出公允的评价。
不乘!
小畜生还不快快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