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要学的课业减少后,每次下课后天色尚早,乔时松便在院子里或打拳、舞剑,或站马步。
乔时松第一天就注意到了远处的一个萝卜头,每次她一开始练功,萝卜头就准时的出现,主要萝卜头不远处跟着好些人,乔时松想不注意也不行。
萝卜头就是弟弟乔纯熙,他还小,只知道这个姐姐来了,自己姐姐就走了,也理解不了这些复杂的关系,本来对这个姐姐非常不满,想寻乔时松的麻烦,却被乔时松打拳时的利落干脆、舞剑时英姿飒爽的身影给迷住。
这一天他终于忍不住, 拦住了乔时松喊到,“姐姐”。
乔时松有些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喊自己,而平时这个弟弟总是一副板正、严肃的模样,配上他小小的身影,非常可爱。
“怎么了?”乔时松蹲了下来。
“姐姐,你知道风眠姐姐去哪了吗?”乔纯熙板正着脸问道。
“风眠姐姐啊,她回家了,现在在去莫城的路上。”
“我想写封信给风眠姐姐,姐姐你可以帮我送嘛?”
“可以是可以,但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乔时松实在不理解,这个弟弟同自己也不熟悉,为什么还找自己帮忙,不去找其他人。
“他们都说,风眠姐姐以后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母亲还说,以后不可以在府里提风眠姐姐,说姐姐你刚来,听到我们天天说风眠姐姐,肯定会难受。我就想只要姐姐你同意了,母亲也不会说什么的。”
乔时松实在是意外,她在学习各种课程之前,就想自己可能被拿来跟风眠做对比,或者是乔夫人也会不满自己。
可实际上她没听到任何关于风眠的言论,本就有一些意外,之前猜想是乔夫人听到会难受,现在看来,竟是怕她难受。
“当然可以,你明天把信给我,我寄过去。”
她想了想,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在京城待过,怎么给莫城那边寄信件物品也是轻车熟路。
乔纯熙也提醒了她,自己也要给莫城那边的亲人寄信,他们想必也很担心她,若是为了自己为难风眠,可就不好了。
尤其是哥哥那认亲不认理的性子,尤其得注意提醒。
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不止是乔纯熙,乔夫人也来了,后面的侍女还抱着一个大包裹,似是怕乔时松误会,另外还有几个丫鬟,抱着的托盘上放了好些东西,说是前阵子给时松定做的首饰衣服到了,一并送来。
走之前,乔夫人握着乔时松的手,眼睛微红,“以往那么多年,我对风眠都是非常严厉的,待她也不亲近,只在意她一举一动是否规范,又学会了什么,我这个母亲做的不好,差点,差点连你也如此,还是蓁蓁点醒了我,时松,今后我会学着做一个好母亲的。”
乔时松不好代替风眠说什么,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母亲您也是为了我好,若非如此,您大可以不管我需要学什么,也省了不少麻烦,可您没有。女儿也注意到了,从姐姐府上回来后,点心、吃食都变成和我胃口的,这些若说没有母亲的吩咐,我是不信的。”
“抱错孩子是谁都不想遇到的事,但我认为,我和风眠是拥有了两个家,有了更多关心、在意我们的亲人。人非圣贤,也非草木,怎能无情,十几年的感情总归是在的,母亲以后也不必担忧府里谈论风眠会让我不适了,毕竟这里也是她的家。”
乔夫人听完久久不语,扭头掩面离开。
看着母亲走远,乔纯熙拿出两只相差无几的玉佩,小脸严肃“弟弟见这两块玉质地温润,色泽艳丽,还罕见的是同一块玉石分出来的两块,就想送给两位姐姐。姐姐你喜欢那一块?”
乔时松也没心情逗他,选了一块,乔纯熙仔细将另外一块放进盒子里,又将盒子放回了自己带来的包裹里,没一会儿也告辞了。
而乔时松看着桌子上的大包小裹,思虑了一会儿,提笔又写了一封信,顾虑到他们可能仍在路上,没到莫城,便将要送过去的物品一分为二,一份自己送给莫城亲友,一份送向乔风眠。
等池风眠收到来自乔府的包裹时,距离莫城还有十来天的路程,看到寄给自己的一个大包裹,和给池夫人的一个小包裹,虽然料到了可能会收到来自以前亲友的信件物品,可也实在没想到会这么迅速。
告别了池夫人,进了房间,让绿蓉将包袱放在桌子上,绿蓉放完识趣的离开,还带上了门。
风眠望着眼前的包裹,颇有些近乡情怯,控制住情绪拆开来看,最上面是一套精致的衣物,图案、颜色都是风眠喜欢的,款式也是当下最时兴的,拿出来衣服,下面放着一块玉佩,一包糕点和几封信。
最上面那封,是弟弟乔纯熙的,风眠在乔家时,同这个弟弟关系较浅,也想不出对方能写什么,拆开看了后,眼眶温润,弟弟在信中说说自己永远都是他姐姐,他以后有三个姐姐,而非只有血缘上的两个。
那个玉佩,就是他给两位姐姐的礼物,希望两位姐姐以后都平安顺遂。
下面一封是乔夫人的,薄薄几页,甚至没有乔纯熙的厚,却让风眠久久呆愣,直到一滴泪砸在纸上溅开,也将风眠从沉思一脚提到了现实,低头一看,纸上的字迹有一小块被晕染开来。
风眠在乔府的日子,开心总是短暂且珍贵的,更多的是不知疲倦的努力,总是在精益求精的追求更好,她也时常想像那些闺中好友一样偶尔放松、玩乐一下,可一想到母亲失望的眼神,便乖巧的给自己套上了一套严格的枷锁。
她没想到,她居然在这种场合,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认可,而非一句轻飘飘的:“还可以,但……还有待改进。”
闭上眼睛缓了缓,这份肯定来的有些不合时宜,甚至连风眠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平复好心情后,池风眠抬眼望向桌子,上面还有一封,来自乔时松。
她不知道,乔时松同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她们之前从无交集。
乔时松的字看似潇洒肆意,却字字句句都规矩的待在框架内,像被困围墙的鹰在向往着苍天的自由。
乔时松看起来也不知道要跟风眠说什么,从她去庆国公府开始说,说她能看出世子妃对她的惦念,说风眠书房里的书自己看了些许,也看到了风眠写的书评。
风眠隔着信封都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因为时松先把原文一字不拉抄了一遍,然后在对应的地方,抄下来风眠当时写在书上的点评,后面再写上自己的见解。
想到乔时松之前英姿飒爽的样子,风眠忍不住笑了一下,信上的时松有种呆呆的可爱,跟她本人的形象实在不符。
似乎还怕风眠不喜自己未经同意便翻看这些,说她为课业缘故,只拿了这一本,若风眠有需要,可以把书送过去,还为自己的行为郑重的道歉。
信件下面的糕点,是乔时松特意问了绿芙风眠的喜好,后跟绿芙学,自己亲手做的,第一次做,味道不知如何,还往风眠不要介意。
风眠拆开看,一看这刺梨鲜花饼的样子,光是卖相就知道对方下了多少功夫,拿起一块尝了一口,虽然比平时常吃的酸些,可初学能做到这样,一句很不容易了。
风眠吃完了一整块饼,剩下的好好的收了起来,再将包裹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佩戴上了玉佩,坐到了书桌前,提笔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