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群狼伺虎恣淫虐,猘骜饕脔肆凶嚚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回目注, 嚚yín,十一真。
回目解:猘zhì,疯狗;骜ào,马不驯良;脔luán,切成小块的肉;嚚yín,愚蠢而顽固。
灵州境内朔方郡城中有一座不起眼宅邸,宅邸之内有一容貌姣好、怀抱婴孩儿之妇人,名曰姜氏。姜氏怀中婴儿方才满月,一双大眼十分灵动,身子又甚肥大,煞是可爱。
妇人透过影壁,眼望大门,似乎听到敲门声,对侍女问道:“翠儿!老爷来了吗?”
“看把夫人急的!这次老爷非得把您扶正了才好!!”侍女言语中透着欢喜,眼中神采却有一丝异样。
姜氏拉住她,轻问:“翠儿,怎了?”
“没……没什么!我是替夫人不平,又替咱家小少爷欢喜!”翠儿面上带笑眼中含泪,快步朝外院奔去开门。
“也难为翠儿这丫头跟我一道受苦,不知来日又能否一起享享清福!”那妇人舒了口气,又抱着婴孩坐回到里屋榻上,暗自一笑:“老爷这下总能把我接回去了吧?”
她正笑得出神,那婴孩忽而大哭。“想是时辰到了!”妇人放下床榻前帷幕,便欲解衣喂奶,谁知孩儿哭声更大了!妇人听到外屋有动静,莫名心惊,抱起大哭的孩儿强自镇定走出,却见翠儿被五名男子挟持!
那五人尽皆身形高大,相貌堂堂。当前一人坐于堂前,另外四人侍立于侧!那坐着之人笑道:“仇夫人,得罪了!”
朔方城正南有一所广大院落,乃铁衣门所在,铁衣门后堂便是仇氏五兄弟居所。平日几人在此演武下棋,过得好不快活。然此刻仇禁恶却满脸苦叹,在院中低声下气道:“夫人!”
内院正房中,一女子正隔窗悲叹,如泣如诉。
仇龙提醒道:“大哥,大嫂原是通情达理之人,你便进去直说吧!”
“可……可这事本就是我瞒着她,如今以她那火爆脾气,如何受得了这气!”仇禁恶武功虽高,却是惧内之人,仇龙强忍笑意,使劲推了他一把!仇禁恶心不在焉,当下身子失衡,竟撞门而入,对夫人李氏尴尬笑道:“夫人!”
李氏扭过身子:“你做的好事!”
仇禁恶闻言如遭天雷灌顶,苦笑道:“是,是我的错……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老仇……咱二人相识这许多年,也未有子嗣……我这才不得已……不得已……”
李氏扭过头,噗嗤一笑,递去一物:“过来!”
仇禁恶低头一看,乃是一副婴孩所穿红肚兜,当下大惊:“你……你早知道啦?!”
李氏叹息道:“你这人一贯直性子,又不会扯谎,几次在睡梦里喊什么‘不能说’、‘错了’、‘错了’的,我着人打听一番,便知道了妹子住处!”
仇禁恶面色煞白,又变作通红,但觉天旋地转,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李氏又道:“走吧,去把妹子接回府里住。”
“夫人答应了!”仇禁恶热血上涌,喜出望外,一把抱起夫人李氏,李氏急道:“二弟就在外面,老夫老妻的,凭白丢人!”
“走!快走!”
仇禁恶、李氏、仇龙与家仆众人急匆匆驾车赶往姜氏寓所,临到门前之时,仇龙欲推门而入,仇禁恶心底一紧,推开二弟:“众人退后!”
夫人李氏亦会武功,当下甚是镇定,问道:“可出了甚意外?”
正在此时门内有人出声:“夫人与孩儿无恙!仇兄何不入内一叙。”
仇禁恶浑身激灵灵打颤,李氏大怒,便欲发难,被仇禁恶阻止,传音道:“我和二弟入内,夫人速速回府!”
李氏观其神色,当下急速带人离去。而内里之人有恃无恐,竟不加阻拦!
仇禁恶推开大门与仇龙大踏步入内。
元俌与陈刓、萧虺、木檒、石監五人正立在屋中,翠儿侍立在后,姜氏怀抱孩儿,坐在椅上,被五人围在核心,神情甚是悲戚,轻呼道:“老爷!”
“放了我女人和孩子!” 仇禁恶大怒,石監、木檒二人上前阻拦。四拳交击,仇禁恶身形稳如泰山,而石監、木檒各自被震退两步!
“不愧为八方散手,得了我那兄长之助,今时今日,当真如虎添翼!” 元俌击掌赞叹,双眼又朝陈刓萧虺望去,二人刀剑齐出,石監、木檒亦同时拔出兵刃!三刀一剑自四方合力绞杀仇禁恶!
“老爷!”姜氏恸哭,被元俌按住肩头动弹不得。仇龙大急,欲上前相助,谁知仇禁恶大喝一声,双掌翻飞,无数银色罡气笼罩全身数尺开外!三刀一剑刺之不破!
“老家伙武功不错嘛!”萧虺邪笑,催运功力,陈刓亦渐渐发力,四人欲置其于死地!仇禁恶冷笑:“相要老夫性命,没那么容易!”
刹那间,无数掌印合而为四,朝东西南北四面轰出!四人初时无不神色鄙夷,待兵刃与掌力相接之时,竟被同时震退,这一来,众人俱各震惊!
“老匹夫功力一分为四,竟还能如此霸道!”木檒手臂酸麻,手中长刀震鸣不休,萧虺破口大骂。
陈刓低头细看紫金长刀,皱眉不语。唯独石監淡然自若。
仇禁恶傲然冷笑,身周经脉竟隐隐泛起一丝金光!
元俌肃然:“铁衣神功·金缕境?!可此功法早已失传,他又如何得知?”
仇龙欣喜,上前欲搀扶大哥,仇禁恶身不晃,气不喘,轻喝道:“九锡门主!汝不必乱猜了!谅你也猜不到老夫底牌!汝等手握神兵齐上,老夫亦无所惧!”
“额,是么!”元俌微笑,手掌轻轻落在那婴孩前额上,姜氏惊呼,希声落泪,双眼戚戚瞅着自己男人,仇禁恶心头颤抖:“你……你这贼人要做什么!”
元俌冷笑,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陈刓接过,朝其走去。仇禁恶颤声道:“不……我绝不背叛宗主!”
“额?甚有骨气!”元俌微笑,手掌在孩儿头上轻抚,那肥胖小儿立时嚎啕大哭!姜氏跪倒在地:“神主,求你放过我孩子!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元俌冷笑:“那要看你男人了!”
仇禁恶汗出如浆,低头颤声道:“九锡门主……求你……求你高抬贵手!”
仇龙大急,抽出长刀便欲搏命,被陈刓、木檒一招之间制住!
“休要伤他性命!”仇禁恶大呼,陈刓收起紫金刀,右手微伸:“接下。”
锦盒已至面前,仇禁恶愤然接过,昂首道:“我铁衣门功力有别于它,一旦修习有成便自主灵性,纵然服食此物,亦无用处。”
“他所言亦有道理,铁衣神功修至绝顶时,五内已打成一片,三元欲混做一处,要以‘七鼎玄丹’控制其尸魄确有难度!可我尚无法练成‘九命神丹’,此人又不似萧虺、陈刓随我 日久,而如今动用《英雄谱》又颇有风险,却如何收为己用?不如……”元俌低头沉思,忽而传音笑道:“仇大侠,听闻华山聚会之期临近?”
仇禁恶愕然:“汝怎知之?”
元俌冷笑:“仇兄也不必服食,只需在华山大会前将此药丸融于群侠所饮酒水之中,便是小弟恩人。”
仇禁恶大怒:“汝欲我害正道众兄弟,这等事天理难容,我如何下得去手?”
“仇兄若愿帮忙,小弟不胜感激!”元俌恭敬一礼,旋即又将手放在婴孩身前,一股绝大吸力之下,那孩儿连同襁褓一并入于元俌怀中,婴孩立时嚎啕大哭,元俌冷笑连连:“若仇兄不愿帮忙,小弟亦不强人所难!”
仇禁恶扑通一声跪倒:“神主……求你……”
元俌将孩儿交给身后翠儿,仇禁恶与姜氏一愣,尚以为这恶贯满盈之人良心发现,谁知翠儿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内里容貌,竟是元俌贴身侍女春娇!
仇禁恶目眦尽裂,姜氏手指春娇:“你,你害死我妹子翠儿?”
春娇眼神恍惚,抱住婴儿,朝石監看去。元俌冷笑传音:“汝尊我令,方得善果。”
“是!”春娇神色一震,恭敬侍立。
“我们走!”元俌一声令下,六人施展轻功,纵上屋瓦,顷刻不见踪影!
“大哥!”仇龙上前扶起仇禁恶,姜氏眼见亲生骨肉被抢夺,急得昏死过去,仇禁恶大惊,上前施救,姜氏转醒,哭嚎道:“老爷,求你救救咱们孩儿!”
“我这就去,你别怕!”
仇禁恶、仇龙方欲离去,又闻听敲门声!
半个时辰之前,李氏先行离去,让众家仆先回铁衣门等待消息,而自己只身一人赶往杜衍侯府!
“老爷平素与侯爷交情不浅,不知此时能否管用!”李氏这般想着,竟在大路上偶遇杜衍侯夫人裔绥一行人,当即大喜呼喊:“妹妹!”
裔绥甚感意外:“姐姐怎在此地?”
李氏哭道:“妹妹今次一定要帮我!”
“此非说话所在,跟我来!”裔绥原本是海外巫贤国派往女儿国之细作,乃心思歹毒之人,后为妖皇风剑㻂洞烛其奸,加以感化,这才弃恶从善,回归正道,更与杜衍侯崉砊喜结连理。后夫妻二人自山海界中回归华夏,随夏王一道建功立业,镇守黄河九曲之重镇,灵州。
“仇大侠武艺高强之极,连他夫人都感棘手,定是遇到难解之厄。”裔绥心思敏锐,足智多谋,方见李氏神态,便知其或遇难解之变故,拉住李氏奔入侯府。一路之上二女低声交谈,果不出裔绥所料。
“姐姐且放宽心,侯爷绝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妹妹!姐姐无以为报!”李氏便欲下跪叩谢,被裔绥拉起:“姐姐如何这般见外,侯爷与仇大侠平辈论交,咱二人也甚聊的来,裔绥当真把姐姐视作亲人!姐姐稍待片刻,我去叫他!”
二人已至侯府后院,裔绥当先推门而入,一阵惊笑:“夫君这是作甚!”
崉砊正在书房中翻出一件夜行衣,却见房门被人撞开,心底也是一惊,忙把衣服收至包裹中,强笑道:“夫人来此何干?”
裔绥掩口笑道:“这大白天的,夫君欲作打劫的强人?”
崉砊笑道:“宗主飞鸽传书已到,下个月便要到华山二聚。”
“夫君,仇大侠府上似乎出了大事。”裔绥单刀直入,三言两语便已说明。杜衍侯扼腕摇头:“我早该想到!此事怨我!现在就走!”
杜衍侯提起山、雷二剑,便欲起身。却被裔绥制止:“九锡门贼人定然有备而来,若当真欲强掳其家人,现下恐已全身而退!”
“夫人已有甚诡计,说来听听!”崉砊甚喜,不禁发问,裔绥却笑道:“什么诡计,好难听!”
“是!是!是!小生错了!”崉砊拉住夫人抱在腿上,裔绥许久未与夫君有肌肤之亲,此刻心头一颤,眼泪噗嗤噗嗤落下:“你出门一趟,我独自一人守在这贺兰山上,一年也和你聚不到几个月。如今却又要走了!”
崉砊心底不忍,又不知如何安慰,只道:“夏王所图为家国万世,汝还记得山海界外,裂石断山,天湖倒卷,万民倒悬之惨相!”
裔绥一惊,崉砊又道:“山海界如今已难做人族居所,时刻便有崩塌之虞,而华夏九州亦临内忧外患,不知何日,强敌便至!”
“好啦!好啦!人家不过随口说说!”裔绥伸指点在崉砊唇间,二人动情一吻,久久难离。裔绥忽而大惊起:“糟了,李姐姐还在外面等着,若当真出了大事悔之晚矣!”
崉砊被磕破嘴唇,苦笑不迭。裔绥掩口一笑,取出香帕为他擦拭。崉砊拉着裔绥,微笑起身:“我先去城外带人拦截,或能奏效!”
二人一同走出书房,对李氏交代一二,旋即分兵两路,一路崉砊带人先行出城,设伏拦截;一路由裔绥与李氏带数十府中侍卫高手再次赶往姜氏寓所!
此刻九锡门六人方才离去。众人急匆匆赶到姜氏居所,却闻听不到屋内声音,李氏上前敲门,仇禁恶、仇虎、姜氏三人打开房门。
“夫君!”李氏惊疑,见三人神色凄惶,不知从何问起。姜氏认得裔绥,亦知李氏,忙上前拉住二人大哭:“两位姐姐要替我做主!”
“夫人,你二人且回宅邸,万不可随意走动,我亲自去追!”仇禁恶不待二女说话,当先而去。到郊外时,便听闻呼喝打斗之声,仇禁恶远远望去,杜衍侯等数十人早与元俌一行五人战在一处!
仇禁恶大喜:“侯爷!”
“老仇快截止那人!”杜衍侯大喝一声,双剑上下翻飞,以一己之力牵制陈刓、萧虺。仇禁恶加入战团,与余人激战。
元俌传音:“春娇,木檒,你们几个先行离去!务必将此子带回九锡门中!”
“是!”春娇与众人策马狂奔,杜衍侯大急,呼喝手下众人追赶,而自己与仇禁恶被对面五人牵制,竟难以脱身!
“快走!”木檒拉住春娇马匹缰绳一路狂奔。怀中孩子大哭不止,春娇心底不忍,回首望去,众人越去越远。
这般疾行了数十里后,那小儿兀自哭闹不休。木檒不耐烦,伸出大手便去捂小儿嘴巴:“让这孽种小点声!”春娇怒道:“神主要将孩儿平安带回门中,汝何故要害死他?”
“这小杂 种一路吵闹不休,早晚引来麻烦!”木檒缩手,无意间触碰到春娇胸襟处,神色一变,邪笑道:“汝以奶水喂之,那小杂 种定不哭了!”
“我……我怎有奶水。神主早已有备。” 春娇面色大红,低声呵斥,旋即从袖中取出瓷瓶,拔下封口,奶香四溢!婴儿双手乱舞,一双大眼水灵灵的,立时不哭了。春娇大笑,以瓷瓶细小小口对准婴孩小嘴。那娃儿大口吮吸,吃的甚是香甜。
春娇座下红马奔行极稳,她怀抱婴孩,在马背上却只微微起伏,不由得赞叹:“枏儿妹妹这匹千里马真有灵性!”
婴孩吃饱了奶,将头一扭,丢开瓶嘴,抻了抻手臂,呼呼大睡起来。春娇眼含慈爱,抱在怀中,侧首望去,木檒竟眼含泪光低头不语,心底一奇:“这登徒子竟哭了。”
忽然之间,木檒神色微变,身子轻轻一纵,跃至春娇马上,将她与婴孩抱起跃至马下!春娇大羞,便欲呼喊,却被木檒紧紧抱在怀中按住口鼻。
“别出声!有追兵!”木檒手臂向下,越来越放肆。春娇强忍怒火,不便发作,只因数十丈开外大路上当真有十余人策马赶来。而那两匹马亦知主人心意一般,静静跪伏。
“逆贼定是从此处一路向西去了,我们追!”
“追!”
众骑观看地上马蹄印,立时狂呼而去。木檒这才松开怀中佳人,春娇怒极,抬手扇了他两巴掌:“无耻!”
木檒不闪不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若愿意,再打便是。”
春娇不理他,便欲上马回转。木檒笑道:“你回去难道是欲送死?杜衍侯那双宝剑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那……那该怎办?”春娇吓得花容失色。“这小 妞容貌不输枏儿那小浪蹄子,心计却差之千里,看她百般护着这娃,心底却也善良,真不知这等活宝为何要进入九锡门这龙潭虎穴之中。”木檒心中毒计已生,当即笑道:“大哥命我二人先行回转,他亲自拖住那仇禁恶与杜衍侯,纵然脱身,亦不可能再与我二人汇合,当下需另辟小路而行,咱‘三人’仍旧一路南行,但需稍加乔装,待至西洛水后,便可沿河而下,抵达关中后便可高枕而卧了。”
春娇大喜:“还是你厉害!”
木檒笑道:“你也甚美。”
春娇又复警惕,后退了半步,忽而奇道:“为何说咱三人?”
木檒笑道:“难道要我说咱‘一家三口’?”
那娃儿仍呼呼大睡。春娇啐了一口,旋即低头凝望,面现笑容:“这件案子做完,神主定会允了我和石監大哥的事,到时我在家中服侍他……”春娇越想越美,不觉木檒已近在咫尺,一声惊呼:“汝欲何为?”
木檒笑而不语。春娇看着他,叹了口气:“这人倒也甚是英俊,可惜心肠凭地歹毒,又好色如命。”
“你叹气作甚?”木檒上前追问,春娇退后:“没……没甚!”
木檒远去牵马:“此地不宜久留,快上马!”
“嗯!”
“来日若当真遇到大夏铁骑往来盘查,我便唤汝娘子!”
“不,绝不!”春娇神色坚决,万不答允。木檒笑道:“我唤汝,汝只低头不说话便是了。”
木檒当先策马而去,春娇心下惴惴,时刻警惕,夜间亦不敢贪睡,一则孩儿要饮奶数次,最多一个半时辰便醒,一则生怕这豺狼乘虚而入,二人又走偏僻小路,马上颠簸之极,无法补觉,偏她又是个觉多之人。这日午间,春娇当真疲累极了,喂了孩儿,吃过午饭,便依靠在大树上睡着了,那孩儿也跟着睡下,便如母子一般。
彼时天气尚冷,西北雍州更是苦寒之地,春娇虽有功力,却仍难抵严寒,冷得抱住婴儿缩成一团,可过不多时,便觉身子甚是和暖,略微睁眼,惊觉一副披风正盖在自己身上,她忙起身侧首望去。木檒正闭目调息,颜色不苟。
“莫非是我多心了,他一这路上竟如此守礼。”春娇心生惭愧,将披风拾起,恰好那娃儿也醒了,又抻了抻双手,一双大眼睛盯着春娇看个不停。春娇甚是喜爱。木檒心底冷笑:“当真是那厮的种,才满月便长得这般肥大,抵得过寻常周岁婴孩。”
春娇回望过去,笑道:“前几日错怪你,当真以为你是豺狼!”
木檒方欲说笑,远处一小股人马朝二人走来,首领喝道:“你二人做什么的!”
“军爷!”木檒嘻嘻一笑起身,掏出银子递去:“我和娘子带着孩儿去关中,还望行个方便。”
那统领点头,忽而却看到春娇面容姣好,当即心生歹意,而其身后十余人亦面露邪光。春娇惊慌:“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这里荒郊野外,纵然做下什么也没人知道!”
众贼轰然大笑,木檒大怒:“白日昭昭,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兄弟们,动手!”
众兵匪一拥而上,朝春娇扑去,谁知几道红光闪过,二十余条大好手臂飞起。木檒神色冷漠,双手满是血污,狞笑道:“先享戏鼠之乐!”
“饶命!壮士!”
“你杀了我们,朝廷定会通缉尔等!”
木檒大笑,身子化作一道狂风,十余颗首级抛飞。众兵匪来不及大呼求救,便已身死!
春娇抱着婴儿起身,叹息无语。木檒冷然道:“这些兵痞一贯杀良冒功,手中不知沾染多少无辜百姓鲜血,百死难赎!”
“我省得的。”春娇点头。木檒温和道:“没有吓到你吧!”
春娇缓缓摇头。
“当年我自恨功力尚浅,帮不到大哥,兄弟四人这才与恩师一道归隐山中修行。如今武功有成,定要追随大哥,推翻暴君,还百姓一个盛世。”
日头照下,木檒身影在春娇眼中显得加倍高大伟岸。
“或许我当真错看此人,世间如他这般正直又有几人呢!”
此后数日,两人在朔方境内晓行夜宿,终于赶到陇山脚下,进而乘舟入关。春娇对木檒警惕之心渐渐放下,亦生出些许依赖,凡事皆先问他。同船商旅皆以为他二人是夫妻。
“兄弟,您这位定是个能持家的温柔贤妻,我家里那母老虎可当真比不得,羡煞老夫!”
一老者不住赞叹,木檒憨厚一笑。春娇神色腼腆,低头抱紧婴儿,在外人眼中当真成了木檒温柔贤惠之妻。
“咱二人耽搁不得行程,要快些回去才好!”
“知道了,娘子!”
春娇低声提醒,木檒借故占她便宜。二人神情恩爱,引来众商贾欣羡目光!春娇辩驳不得,甚是娇羞。木檒传音道:“长安城内有神主临走前留下的一道‘咫尺天涯’神符,就在一处客栈客房之中,此符炼制极难,弥足珍贵,只要取出,顷刻便能回到门中。”
“真的!”春娇大喜,木檒微笑点头。
二人下船,又骑马行了个把时辰,终于进入长安城中。此地未经战乱,春娇立时被繁华景象吸引。木檒便也顺着她意思,在城中游玩了两个时辰。
“好久不曾如今日这般快活!”春娇面色潮红,大为尽兴,抱着那胖大孩儿不住在城中闹市穿梭,东看看,西瞅瞅,好不欢乐!木檒已颇知其性,陪同之下屡屡抢先付账,买了不少精致糕点小吃。春娇大喜,嘴巴总是塞得鼓鼓的。
“这小 妞当真天赋异禀,如此贪吃竟还能有这等细腰!”木檒心奇之。
春娇正玩到欢快处,那孩儿却早已饿了。二人这才回到客栈。
“小二,要一间上房!”
木檒话音方落。春娇面色大红,嗫嚅道:“不……不……”
“娘子怎了?”木檒以手轻抚其肩,却未用力。春娇知他只是做做样子,仍旧守礼,心中感动,低声道:“似乎……似乎不大方便。”
“若要两间上房,咱二人身份立时戳破,且以一人之力难以护这婴儿周全。你夜里又需照顾他,自己也睡不了两个时辰,若有缓急,咱二人如何向大哥交代?”木檒声音如有魔力,显得亲厚可信。春娇头脑一阵昏聩,点头道:“既如此……”
“到时我睡外面,你在里面,拉上帷幕也算方便。”
二人入城后已玩了三个时辰,春娇夜里又睡眠极少,此时已极疲累,又觉木檒之言甚有道理,竟对他信赖有加。
“店家,且烧一桶香汤来。”
“来啦!”店小二笑嘻嘻提着一只大木桶进屋:“今个客人不多,小店预备的热水先给客官用。”
木檒心情大好,给了些许碎银,那店小二欢喜无尽的去了。春娇面颊如火,轻问道:“咱们这般是否太过招摇?毕竟那生死门主眼线极多。”
“不必介意,我且先找那道神符,听大哥说,便在此客栈天字第二号上房之中。”
“为何在第二间?”春娇疑惑。木檒笑道:“就怕被有钱的官宦弟子住了,这才谦退三分。”
春娇掩口而笑:“神主谦退了三分,却仍是天字第二号,一人之下耳。”
木檒痴痴瞅着春娇,心底赞叹:“她虽非国色,却别有一番美丽,又甚是温柔可人。”
“你……你在看什么!”春娇大羞,木檒一笑转身,从她身旁走过,闻到一阵淡淡桃花香气,当即拉住她道:“且坐下歇歇,我去找那神符!”
春娇被他按在榻上,力道恰到好处,心中一荡:“他这人倒也温柔,不似方见面时那般粗鲁好色!”
木檒在床榻下面仔细摸了摸,大笑取出一张黄纸,二人一眼望去便觉大为不凡!
“这便是那神符!”
“正是!”
“来啦!”
正在此时,店小二抱着大木桶入内,见到二人神色,大为尴尬,笑道:“打扰二位雅兴了!我这人手脚麻利,这就好!这就好!”
春娇噗嗤一笑,面颊显出两个酒窝,甚是可爱。
店小二确实手脚麻利,顷刻便将洗浴的大木桶布置妥当,又兑好了热水:“客官,这里还有不少热水,怕烫着二位,不敢多放!有事唤小的。”
“麻烦小哥了!”木檒出手阔绰,店小二大喜,忙不迭离去。
木檒掩好门,又倒入些许热水,却趁着背对春娇之时,偷偷将怀中一包粉末撒入香汤之中,又将帷幕拉上,这才打开房门道:“我在外面,等你洗完换好衣服叫我便是。”
春娇过意不去,木檒却已出屋,心底大是感激:“他当真是正人君子!”
木檒在客房外,从怀中取出那包已经见底的粉末,紧紧攥住,一丝烟尘散出,登时让自己头脑一阵眩晕,冷笑道:“这药劲当真够大!小浪蹄子,你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半个时辰后,春娇穿戴整齐,面显红晕,轻轻咳了一声,木檒却不推门。
“二弟,进来吧。” 春娇上前开门,面色红润,肤若凝脂,露珠自脖颈颗颗滑落,宛如出水之芙蓉,比平日更显美貌。木檒不由得血脉喷张,却强抑冲动,走近了些问道:“为何这般唤我?”
春娇本欲解释,面色大羞:“来日再和你细说吧。”
“何必等到来日?”木檒笑问,而其神色在春娇看来却有些色急,似又回到最初。
“我的头……”春娇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便欲倒地,木檒一把抱起她,轻问:“怎了?是不是太过劳累?孩子可喂过了?”
一番连珠发问,春娇头脑更乱,只答道:“孩子已喂过奶,快放我下来吧!”
“为何要放你下来!”木檒侧首见那孩儿睡的香甜之极,竟快步走入内屋,以脚上功夫关闭外面房门,再拉上帷幕,立时将春娇紧紧抱在怀中,两只兽爪放肆而为!
“你!你为何……”春娇大声呼喊,惊觉自己使不出丝毫力气,一对红唇更糟狼吻,双手奋力推他,木檒放肆大笑,在床踏上将她按到,一把撕开其衣襟,露出内里心衣与丰腴之肌肤!
春娇悲愤莫名,心生悔意:“你这衣冠禽兽,竟给我下了蒙汗药,原来你一路之上以礼相待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木檒一面撕扯衣衫,一面四处索吻,猖狂恶嚎道:“可惜你现在知道的太晚了!”
“救我!”春娇奋力呼喊,那婴孩似有感应,竟从睡梦中惊醒,不停哭嚎。木檒大笑:“孺子可教,他就这般嚎下去,又谁起疑!咱这一家三口的缘分看来是天定的!哈哈哈!”
春娇声嘶力竭哭喊声竟被婴儿哭声掩盖,心中满是绝望,双臂纵然无力,亦殊死反抗。“这就对了!你若任我鱼肉,反没了乐趣!”木檒得意大笑,已将春娇剥得赤条条的,正欲发泄兽欲之时,一左一右两道强猛剑气从牖户中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