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印屯
队伍过了孤岭,人烟稀少,满目荒芜。幸有商贾相伴,那里有水源,那里适合宿营,那里能猎的野物,商贾们都清清楚楚……。
桑父和典正起初很紧张,队伍不过百余人,漫漫长路并无援手。熊曦更是睡少醒多,但凡夜宿他都要起来好几回,看着商贾的营地叮嘱值更的虎侍卫不可大意……
如此过了十多日,夏禹也觉着日日提防同路人甚是无趣,令熊曦减少了值更的虎侍卫。渐渐日长,路边也稀稀落落的有了林木,晚饭后熊曦率侍卫们去寻些枯木、砍些树枝在营地燃起篝火。商贾们对桑父和龙武士甚是恭敬,夏禹便让桑父去请几位商人过来烤火说话。商贾们起初见中土大君的营地夜夜都有六、七位虎侍卫值更,提防甚严,宿营后就很少过来搭话。见是桑父来邀,自是欢喜……。
商贾们长年奔波在旅途中,见多识广,性格豪爽。他们知道中土君臣已经很久没有到过瑶池圣殿,自然谈论的都是西域的风土人情和过往传说,断断续续聚了十多日,商贾们说的和典正收集来的典策记载、传说并没有多少不同……。
商贾们谈论最多的还是落印屯的来历和庄主荀泽长老……
传说轩辕大帝烹杀蚩尤大神,不忍杀有苗降众,愿归顺者赐地生活,但还是有三千苗众不愿臣服,被大帝流徙至万里之外的苦寒之地三危,大帝遣驾前大将军率五百军士押解有苗人众前往三危山,一路尚为顺利。返回时在一绿洲歇息,当地土族见中土军士相貌堂堂,便有了心思,送来酒肉款待,更令族中女子相陪作乐,乘醉酒盗去了驾前大将军的印信……
军士们快乐了几日,临上路时,驾前大将军才察觉失了大帝印信,土族酋长率族人跪求驾前大将军和军士们勿在前行,愿尊驾前大将军为主人……。驾前大将军失了印信,自觉无颜在见大帝,便和五百军士留了下来……。自是娶妻生子,引水开田,渐渐便有了九大绿洲。丢失印信的地方离官道不远,后来起了村落,便叫落印屯……。
夏禹不想落印屯的来历竟与孤岭山魈还有牵扯,倒想见见这位荀泽长老。又行了十多日,已能望见白雪皑皑的山峰和山峦下茂盛的林木,商贾们说这就是最大的绿洲凉州,离官道还有几十里地。不久大道上就有一座平铺的石板桥,河道很宽,乱石堆中,只有一股清亮的溪流穿过桥洞无声地流向远方……
渐渐的能看见人家了,这里的树木大多是笔直挺拔的白杨,也有少量的榆树和旱柳。又过了几座石桥,林木的枝条已然泛绿。这日吃过晌午饭,商贾们说离落印屯已经不足三里路,没有歇息就纷纷先走了,典正和皋陶带了几名虎侍卫也和商贾一块走了。
夏禹和从人歇息了一个时辰,这才整理仪容,赤衣护卫手持长戟走在前面。夏禹也束了金冠,换了锦袍……
落印屯离官道不足半里路,村口有一大青石,刻着落印屯三个大字,漆色斑驳。典正和一中年男子站在石旁迎候夏禹……
中年男子头上束着麻布葛巾,身着青布长袍,脸庞方正白净,唇上留着浓黑的短须。辕车在两人面前停下,夏禹还未站稳,中年男子便迎上前,“落印屯长老荀泽拜见中土大君……”
夏禹还了礼,见荀泽虽然衣着简朴,体态神情确有中土贵胄之气。
落印屯只有一条宽阔的土路通向远方,路两边都是宽阔的土屋院落,门前和院子里栽有高耸的旱柳……
几人一路闲谈到了院子前,皋陶在门前候着,荀泽将夏禹让进院内,院子很大,正中是一间很大的土屋,门前不远是两颗旱柳,树间是一个长条石桌。院子一边是马棚和厨下,另一边是五六间不小的土屋……
荀泽注意到夏禹的目光,微笑道:“这里常年下不了几滴雨,生活不易,屋子就盖的简单,不似中土梁脊飞檐,房顶是平的,还能晾晒作物……”荀泽将夏禹让进屋内,屋子没有隔断,一边是个宽大的土炕,另一边则是一个红木睡榻,靠土炕这边摆放着一个很深的长形木桶……
荀泽道:“这个院子是接待贵客的,不能和中土相比……,嗯……,客人们旅途劳顿,自然是要换衣洗浴,大君稍后,下人们正在烧水……”说着看向典正,“典正大人,这院子没有水池,大人们可去隔壁几个院子洗浴,今日只能烧一回热水……”
雪儿、熊曦和几名虎侍卫手拿包袱走了进来,荀泽看了一眼雪儿肩上的猎隼,心下已是了然,嘴上却道:“一会洗浴,夫人是否需要侍女……。”
雪儿扒在木桶上看了两眼,笑道:“我不是什么夫人,我就是大君的侍女……”
夏禹看着荀泽,“是丹贡大酋长盛情……”
一名下人提着一木桶热水倒入大木桶内,匆匆离去,荀泽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客栈人手不够……”
夏禹看了眼熊曦,熊曦带着几个虎侍卫往厨下去了,荀泽道:“大君先歇息两日,这里日头长,洗浴过了在吃晚饭……,嗯,我还要去看看商贩们……”荀泽行了礼便出门去了,夏禹让典正也招呼众人都去隔壁院子洗浴,典正招呼上皋陶去拿了换洗的内衣往隔壁院子去了……
夏禹和雪儿同浴,这一路又累又乏,便无了那兴致……。浴罢换了新衣,和雪儿出门见院子里只有厨下站着几个下人,石桌上已经摆着一瓮炖肉、新摊的面饼和几盘干果。雪儿嚼了几块干果,觉着味道不错,就端了一盘给黑伯送去……
夏禹见肉汤还有些烫嘴,就候了一会。却不见典正等人过来,就和雪儿用了饭,到隔壁几个院子看了看,方知典正等人洗浴后都已用过饭,大都回房歇息去了……
夏禹和雪儿回到住处,见门外已经站着两名持戟护卫,问了下才知道,桑父让熊曦和虎侍卫都去歇息了……
夏禹这夜睡的深沉,直到雪儿摇醒了他。院子里人不少,皋陶在石桌前和一些商贩说话,桑父和龙武士们在帮黑伯更换车轴……
看见夏禹出来,几名客商急忙来到夏禹面前行礼辞行,接着去和桑父、龙武士们行礼后就匆匆走了。这一路上过来,夏禹也看的出来,这些商贩对白袍龙武士甚是恭敬……。
典正和荀泽进了院子,夏禹迎了两步,“荀长老,商贩们如何匆匆就走了?”荀泽的目光却在辕车旁的龙武士身上,昨日他忙的晕头转向,竟然没有留意……。
夏禹道:“白袍龙武士是司徒大人的随扈……”
荀泽一脸惊讶,哦了一身才道:“那些商贩大都是圣殿、匈部落的探子……”荀泽看了一眼典正:“这些人怎会和你们同行?”
典正摇摇头,“浑朴长老也不知为何……”
荀泽想了想道:“十多天前匈部落来采买了几万斤的粮食、五千头羊,怕是圣殿那里有大事……”
典正道:“是圣母加冕大礼么?”
荀泽心里愣了一下,面色却很平静,“我们这小地方,是不会被邀请的……”
桑父走了过来,典正引见了,两人见过礼,荀泽疑惑道:“龙武士还是头回在落印屯落脚,司徒大人……”
夏禹急忙道:“荀长老,想要知道龙武士和司徒大人的渊源,得有好酒才行……”
桑父略显尴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