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五百年的时光,银雪终于走出了那处牢笼。
他也重新穿上了盔甲,再次拿起了利剑,只是如今的他,是为了什么而战呢?
五百年,一切都变了,绯夜的寿命没有这么长,这是他们两人的宿命了吗?
这次要出兵讨伐的,是曾经归附自己的苍影和绝袭两个族派,对于他们两族来说,这五百年来卑躬屈膝进贡的同时,也一边在暗中筹备着反抗的准备,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对他们来说,这无尽海域的霸主也该移位,换他们来做主了。
银雪也没有想到,自己走出牢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上场杀敌。
“为什么火莲族的人不来帮我们?”
原来火莲族已经由绯夜的孩子来统领。那孩子好像知道关于她母亲和银雪之间的往事,于是对鲛人族一向很有意见,两族的关系随着时间也渐渐变淡了。
银雪感慨道,“那孩子长什么样?像绯夜吗?以后要去看看啊。”
走出了牢笼的银雪,在战场上完全变成了一只嗜血而凶残的猛兽,他的剑是绝对的锋利,所过之处一具具尸体倒下来,他挥剑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曾经的怜悯之心呢?曾经的善良呢?去他的吧!如今的剑刃上只有对这个世界的抱怨,只有愤怒和绝望!
没有了鳞片,银雪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恐怖的骷髅,消瘦的脸颊,深陷的眼孔,骨瘦嶙峋,但是却很有力量,像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毫无意外,战争最后胜利了。
银雪最终还是保卫了这个伤害他的地方----他的家。
“我王,在作战的时候,少将军完全不听从指挥,一味的往敌人深处冲去,大家为了救他,差点导致最后的作战计划失败。”
银雪面对着身前众人的背叛,却没有丝毫要为自己辩护的想法,他只是抬起头,直视着坐在王座上的王----他的父亲,那个让他失去一切的人。
他会听从这些人的话吗?
王问他,“银雪,你有什么想说的?”
银雪沉默不语。
“以后,银雪少将军的职位被撤销,因为在战场上扰乱军纪,来人,将银雪扣押到碎骨台,让他好好反省去!”
银雪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完全心死了。果然,自己只是父王的一把利刃,至于信任或者情面什么的,都是浮云。
----又要回到牢笼了吗?
一盆冰凉的水泼到自己的身上,银雪从昏迷中醒过来,耳朵里是恶魔的笑声。
“银雪少将军,你醒了?”
看着自己被牢牢地捆绑在铁柱上,手脚都被镣铐牢牢的锁死,面前站着一群人,他们正扬起笑脸来,看着无助的自己。
“还没开始多久,怎么就昏过去了?”
身上正流着血的伤口,让银雪再一次更深刻地看清楚现实。
“本来我还担心在大殿上说那些话的时候,那老家伙还不相信呢,没想到那么顺利。”
“也不知道少将军的脑子是不是傻了,在面对我们莫须有的说辞,他竟然连为自己辩护都不做,真是愚蠢呢。”
接着一人走到旁边的刑具台前,那人拿起一把带着铁钉的鞭子,毫不犹豫地朝银雪挥去,能听到空气中猎猎作响的声音。银雪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对对!就是这样,嚎叫吧,痛苦吧,这是你欠我们的!”
一番抽打之后,银雪的身体被那鞭子抽打得血淋淋的,胸口下的一块肉都被鞭子削去了。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想想你在战场上杀死的那些人吧,这是因果轮回,我们今天就是来将这份痛苦还给你的!”
“你们是苍影,还有绝袭的余党?……”
“是啊,你很聪明,我们可是等了五百年呢,这五百年因为你的‘消失’,我们两族终于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但是在交战之前你却又恰好回来了,为什么!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如果不是有你的话,我们一定能推翻现在的帝国,建立全新的国家!
不过呢,在这五百年间,苍影和绝袭的人很多都混到了不错的职位上,比如掌管这碎骨台的人,也是我们,在把你带到这里来之后,我们便将你转移到了这里----我们在地下修建了一层新的牢笼,就是用来好好伺候你呢。”
“呵……真是荣幸。”银雪在众人面前吐了一口痰,无不令其恼怒。
“给我打!在那老家伙要人之前,只要不把他玩死就行,到时候再将其血刃,大不了再跟那老头拼了。”
在这段时间里,银雪每日每夜的嗷嚎声成了这碎骨台最盛大的狂欢,这痛苦的哀嚎令所有关押的犯人都感到兴奋。
王宫内。
“陛下,已经快一个月了,该将银雪那孩子从碎骨台放出来了吧,你让他在那种地方挨饿受冻,也差不多了。”王后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说着话。
而屋子里的王,正和当初那个美艳的女子共枕一塌,安详舒服地抱在一起小憩。
王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知道了,等我休息一会儿,自然会去将银雪从碎骨台带出来的。”
王后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两人的笑声,手掌握成拳状,然后又无力地松开。
这时,一个孩子从花园外跑来,她站在王后的面前。
“参见王后娘娘。”
看着面前这个孩子,王后心里一阵绞痛,但是她还是露出笑脸,蹲下身子去迎接那孩子。
“灵月,你母亲在里面休息,别打扰到她,跟我走吧。”
五百年,阿雪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为什么消失五百年呢?因为她知道,当初的自己已经输给了绯夜,她也知道绯夜是火莲族的人,她的寿命最多只有三百年之久,如今五百年过去了,银雪----她的小凡应该把绯夜忘了吧,她一定可以重新把银雪变成自己的。
在这之前,阿雪还是要先去拜访一下老朋友才好。
推开酒肆的门,阿雪罕见地看到孟婆没有在拨弄算盘。
“好久不见。”
孟婆的目光从算盘上移到阿雪的脸上,惊恐,愤怒,绝望……阿雪看到了孟婆眼睛里纷杂的情绪。
“怎么了?好像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孟婆木讷地说,“快去找银雪吧,他在等你救他。”
阿雪先是不明所以的一笑,随后如同一阵疾风一般冲了出去,直奔海域的方向。
陛下要来接银雪回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碎骨台每一个角落,苍影和绝袭的余党将所有关押着的牢门统统打开,然后众人围在一起商议反抗的决策。
“还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趁着那老家伙走进来,我们只要把他杀了,也算是报仇了!”
在地下的修罗场中,银雪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他身体上那些曾经长满鳞片的地方,本来又长出了新的小小的鳞片,但是如今又被残忍地硬生生地拔去了。还有,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身体不仅遭受着残忍的抽打,还被这群复仇的恶魔往身体里倒灌入毒水,放入蛆虫,如今的银雪,连自己都对自己觉得恶心……
----一束薄弱的光从土壤间的缝隙中投来,照在银雪苍凉的眼睛里,银雪好像看到了绯夜在对他微笑。
“你是在等我吗?”银雪无力地举起手来,伸出小手指做出拉钩的动作,“我马上来,不过,请再等我一下………”
银雪挣扎着站起来,用尽他所有的力气,用尽他仅存的生命火焰,他举起只剩半截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潮湿而冰凉的墙壁上。
“说!银雪去哪里了?!”阿雪竟一把锋利的冰凌架在鲛人族王的脖子上,王看着王宫里的一切都被坚硬的冰雪所覆盖,那些反抗的士兵皆被冻成了一座座冰雕。
“他,他在碎骨台。”
“快带我去!”
阿雪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冰凌已经刺入了王的皮肤中,王低头看到,没有痛苦而冒出来的血在一瞬间结成了坚硬的冰屑颗粒。
阿雪跟着王以及众人朝碎骨台的方向走去,躲在碎骨台里的敌人看到出现在王身边的阿雪,不禁心里打了个冷颤。
“怎么那个女人也在?!明明消失了五百年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为什么都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这些人当中有一些以前是卧底在银雪身边的,自然知道阿雪,也知道她的可怕。
“怎么,计划要改变吗?”
“不必,无论逃到哪里都是死,我们只要将那老头杀死,任务就算是完成了,那个女人的出现,不过是对任务的进行起了些麻烦罢了。”
王将手指指向前方,“这就是碎骨台。”
阿雪看着面前的这座塔散发出一种绝望而罪恶的气息来。她轻轻一挥手,一阵强风将面前的门给吹开了。
接着,身为狱长的逆贼笑脸相应地跑出来跪倒在他们面前,“臣恭迎王,还望王恕罪。”
“银雪呢?把他带出来,朕要接他回宫。”
那逆贼回答道:“臣早已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银雪王子,但是王子他竟耍起了小脾气,说要陛下到里面见他,才肯回宫去!”
“好大的胆子!告……”
阿雪将手中的冰凌抵在了王的脖颈间,还没有用力,便又在陛下的脖颈间留下了一个血点。
王挥手道,“带路!”
然后,王和阿雪两人走进了碎骨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