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铎见高胜寒对自己称他“胜寒兄”浑身不自在，也就没有勉强。在官场上，人都是虚伪的。就算是他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你，但是，只要你的官比他大，你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谄媚。余震铎把十三年式六倍望远镜从眼睛上拿下来，改口说道：“高科长，你……”
余震铎皱了皱眉头，把话吞了回去，没有对高胜寒说想干什么。余震铎反而转过身去对黑暗中正在和江户康成嘁咕嚓、嘁咕嚓不知说些什么的鬼谷操六唤道：“鬼谷君！”
“哈伊！”鬼谷操六答应了一声，“噔噔噔”跑到余震铎面前，大皮靴“咔”的一声一磕，向余震铎颔首为“会釈”礼，十分认真的说道：“请余长官训示，鬼谷洗耳恭听！”
余震铎皱着眉头说道：“鬼谷君，咱们潜伏的人在什么位置？能不能联系上？”
高胜寒翻译后，鬼谷操六胸有成竹，嘎巴溜脆的“稀里糊涂嘎”、“马鹿马鹿哒”汇报了一通。高胜寒翻译道：“报告余长官，鬼谷君说，咱们潜伏的人每两人一组，共分十组。在墓地中潜伏了三组，包围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的有四个组，潜伏在圣母帡幪教堂的有三个组。其中一个组在圣母帡幪教堂钟楼上。请余长官放心，咱们《守株待兔》行动临时指挥部随时都可以通过灯光信号和这十个组取得联系，一切都在余长官的掌控之中，绝无纰漏！”
余震铎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鬼谷君，现在可以和各组联系上吗？”
“当然可以！”高胜寒翻译之后，鬼谷操六十分自信的从桌子上拿起一只蒙着红布的手电筒，走到余震铎身边，恭恭敬敬的说道：“余长官请看，鬼谷这就发信号联系各组！”
鬼谷操六不待高胜寒翻译，立刻将手电筒的光冲天棚发出了“一长两短”的信号。鬼谷操六“一长两短”的信号一发出，立刻从他所说的保安局特工所潜伏的位置依次发出了应答信号。鬼谷操六边盯着回复信号的位置，边向余震铎介绍潜伏的各个组特工回信号的意思。
看来保安局的特工这种事儿平时没少练习，从鬼谷操六发出信号，到潜伏的特工们依次回复，秩序井然，可以说训练有素。高胜寒翻译完鬼谷操六的介绍之后，余震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面无表情的问高胜寒：“高科长，昭仓副科长和周队长现在在什么地方？”
高胜寒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余震铎是什么意思，他此时回话不敢有水分，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报告余长官！按照警察厅的纪律，昭仓副科长和周队长执行完《打草惊蛇》第一阶段的任务之后，基于保密的考虑，昭仓副科长和周队长与参加行动的其他人，包括宪兵都集中在警察厅。封锁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这一点请余长官放心，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余震铎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高科长，请你联系原田君，调集足够的卡车，在警察厅待命。命令昭仓副科长和周队长与参加行动的其他所有人，包括宪兵在内，不得随意走动。严令人不离枪，车不熄火，必须做到能够随时出动！必须强调：违者，严惩不贷！”
“是！”高胜寒“咔”的一个立正，正想走到桌子前面去抓电话，又惊疑不定的停住了，试探着问道：“余长官，出了什么事？是您发现了啥咋的？属下愚鲁，请训诲！”
余震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高科长不必惊疑！只是一种直觉而已，不得不防！”
高胜寒不敢再问，急忙走到桌子旁去给原田菀尔打电话。余震铎和高胜寒的对话鬼谷操六听懂了个大概，他想去问高胜寒余震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高胜寒正忙着打电话，没人给他翻译。鬼谷操六就是问了，恐怕余震铎也是鸭子听雷，听不懂他说些什么。
恰在这时，鬼谷操六听到在房间门口站岗的小特务和警察厅特务科的全勇哲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接着，房门一开，警察厅庶务科科长白景山三等警正黑灯瞎火的摸黑走了进来。白景山笑嘻嘻的说道：“我说余特派员，老话讲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趁着行动还没正式开始，咱们先填饱肚子呗！只有吃饱了，才能精神抖擞的工作不是。”
高胜寒刚刚撂下电话，听白景山来催吃饭，就微笑着说道：“我说老白呀，你可真是个天生的庶务科科长的料，这庶务工作都让你做到家了。你的能力和水平这么高，说不准哪一天‘康德皇帝’陛下听闻你的大名，起了爱才之念，把你调到新京去当内务府总管。朝内有人好做官！到那前儿，兄弟就仰仗你老兄了。你老兄念在咱们袍泽之谊，就多多提携兄弟吧。”
白景山笑道：“我说老高你咋糟践人不打草稿呢？你这不明摆着骂兄弟是太监嘛。我说老高，兄弟可是有儿有女的人。伺候‘康德皇帝’那得是八辈儿祖宗行善积德修来的福分，兄弟那是可望不可及。再说了，高大科长让兄弟当太监，兄弟这个还真舍不得那啥！”
白景山说完，把余震铎和高胜寒都逗笑了。鬼谷操六的汉语就是个二把刀，脑瓜子更是一根筋，肚子里没有中国人那些个弯弯肚子，白景山和高胜寒说些什么他真听不明白。见余震铎和高胜寒都笑出了声，就断定白景山和高胜寒这两个人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否则，干嘛不翻译给自己听呢？不过，白景山进来时说吃饭的话鬼谷操六听懂了大概。他也知道白景山跑到傅家店哈尔滨最大的饭店宴宾楼，给余特派员订了一桌丰盛的宵夜，这是实打实的。
鬼谷操六心中有气，也是欺负余震铎不懂日语，料定别人也不敢翻译，就嘟囔了一句：“干点活总讲价钱，就像猪一样，就知道吃！不吃饭难道就不能抓‘反满抗日分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