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中元节(三)
书名:仙侠故事之通明篇 作者:天山逸民 本章字数:3227字 发布时间:2024-08-27

此地多平原,小山且零落。山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此间偏置有一所庭院,画栏桂树,秋香徒悬,宫馆荒芜,尽生碧苔。此时又偏有人来,来人以脚着地,如云飞过,快至庭院门前,轻掌一推,院门自开。院中树树秋声,叶叶寒色,中庭竖有一碑,碑是残碑,残碑无字,不见年月。

碑后是一间房舍,门前立有一男一女两人,女子朗星,男子羞月,女子叫花恨雨,是师姐,男子叫柳嫌风,是师弟,他将信纸交予女子,随后匆匆道过几句便匆匆离开,去势比来势更急。花恨雨收了信纸推门而入,房间里除了木拼一桌,还有一位身着湖蓝色衣衫,风姿伟秀的中年道人席地盘坐,此外更无可着眼处。

花恨雨朝着中年道人躬身一礼,轻声说:“师傅,金木棉已经把消息带来了。”

中年道人眼也不睁道:“金木棉人呢?”

“已经走了,他说朱陵原上闹了鬼,他急着要去捉鬼无法亲自前来拜见,他托弟子向师傅请罪。”

“呵,朱陵原闹鬼,真是巧啊!”

“今日毕竟是中元节,我和师弟要不要帮着去看看?”

“不用,朱陵原出不了大鬼,锦身门的弟子们能够应付,何况金木棉也去了。还是说说他带来的消息吧,锦身门带来的消息上是怎么说的,恨雨你给为师念念。”

“是”花恨雨摊开信纸,纸上用字极短,写意很直,她念道:“今夜还有三人行了祭奠之事”

“三人?”中年道人这时候睁开双目喃喃自语:“比我料想的还多了一人,是谁呢?”

花恨雨继续往下念道:“三位前辈是柏高真人、青藤居士、铁笛仙。”

“柏高真人?居然是他!”中年道人先是一疑,随后欣慰道:“到底是耆老名宿,故土情深,吾辈不孤啊!”

“老师似乎对青藤居士和铁笛仙两位前辈的出现并不感到奇怪?据弟子所知,这两位前辈也和柏高真人一样闲隐了吧?”花恨雨好思好学,当面就将疑问说出,在她看来信纸上出现的三位前辈均是意外。

“闲隐?那是你看错了,青藤居士内外忠直,坐卧必向南,其意不言自明。为师造访青藤居士之时曾见其《沁园春》词作一首,其词写道‘郭外山明,绿柳红桥,水绕人家。早登场麦捆,初闻布谷;分畦茄串,末了桑麻。夜火原蚕,朝阳暮牯,十里僧厨午焙茶。芳洲暖,候鱼苗风起,雪片渔槎。青烟白鸟晴沙。有溪女盈盈出浣纱。见央马初修,樱桃罢市;缁车才响,蜂子分衙。细雨输凉,栖乌噪晚,归垄犁盘落楝花。佣书饭,笑予仍计拙,潦倒生涯。’这首词看似是写朱陵原的田野风光,然而结句处忽然转为潦倒,青藤居士若是甘居如怡,又何来潦倒之心?”

“那铁笛仙前辈呢?”

中年道人于回思中怆然道:“铁笛仙道友更是心思坚定,为师路过铁笛仙隐居之地时听见笛声时时断续,划然长啸,其心声听其笛声可知矣。人之戚也,既非金石所移;士之悲也,宁有春秋之异?君子作歌,维以告哀。夜凉月落,横笛吹云。嗟其哀矣,不可弥忘。铁笛仙道友性格刚毅,慷慨有大节,其意气绝不在为师之下。青藤居士和铁笛仙两位道友本就在为师心思之中,其余诸友为师心疑者尚有二三,幸好能得柏高真人为伴。”

柳嫌风轻叹:“可惜师傅疑者只得了柏高真人这一位前辈”

中年道人展颜一笑:“那可未必”

“师傅,难道说还有前辈?”

“在朱陵原以外的为师找不到,但是在朱陵原的十友,未必只有为师等四人。困渊散人寒灰心死惟留玄默自守自不必说;放鹤山人隐居养志一切勿问,为师对其亦无打算;可笑居士指礼法为流俗,目纵诞以清高,就不必去招致痛骂了;心斋先生专心一志而不旁鹜,看似为书所累,实则无人知其旨趣;剩下风仙子虽与为师多有往来,终究是肆意飞逞,飘无定所的少年心意;倒是木华子仁敬和厚,即使今夜未曾祭奠,然而我若登高,木华子未必不来相附,况且柏高真人在十友中最为德高望重,若能有柏高真人相协相和,非独是木华子,便是其余五友也未尝不可再次把臂入林啊。”

花恨雨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师傅,弟子记得您说过柏高真人寿数无几了。”

“是啊,所以要尽快,看来我必须要去一趟退居园找柏高真人聊一聊了。”中年道人正说着忽然将目光一射院门,同时喝道:“谁!”当即有回声亢阳,气势丝毫不弱:“小子远来,想要求见玄一真人!”

中年道人闻言顿时如遭电殛,心神苏醒后骇呼狂叫——炕龙绝气!!!随后狂飙风怯,人影卓立院门。

门口身穿白龙鱼服的年轻公子不为来人的气势所慑,淡淡开口说道:“多年不见,玄一真人还是如此凌厉,气概不减当年啊。”

此话一出,玄一真人气势陡然垂落,话到唇边轻颤:“公子,真的是你!”

山意霏霏。

寒风振山冈,玄云起重阴。月黑鬼鸣秋,风急猿啼岭。山岭上劲声一片,锦身门弟子龙虎交加,习龙劲者使出旋风龙、摆尾龙、撞关龙、升腾龙,习虎劲者使出出洞虎、飞虹虎、翻身虎、舒筋虎,一时间虎动龙迎、劲气横发。忽然火烧一片云,踏地龙自天落下,瞬间踩烂一摊碎肉,身形高大的金木棉看着脚下这摊碎肉,虎爪伏低反身探出,这一式虎爪使的不是反躬虎而是安神虎,然而中招者无神可安,他立时改爪为扣,只见眼前的鬼物青气横于额上和眼下,分明就是行尸一具。这些行尸精乏神散肉似泥,人中渐满唇先缩,怪不得安神虎不起效用。摩顶龙搅碎行尸,舒筋虎蓄势待发,他正要将此山的行尸清理干净,就听见不远处有声音喊道:“大师兄快去北山,那里出了一具了不得的僵尸,几位师兄都在北山,南山交给我们就行!”

金木棉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叮嘱:“知道了,你们注意闭息,小心尸毒。”其实不用刻意叮嘱的,锦身门虽然外功练的是龙虎劲,可也极其强调闭息功夫。在锦身门的宗训中,闭息功夫不可无,苟不能闭息,虽能别改工夫,皆为诬妄矣。若能行之纯熟,可谓能修行第一件难事也。金木棉时时不忘提点闭息,盖因他是锦身门的大师兄,自觉有教导看护师弟之责。

锦身门不精遁术,寻常赶路只凭脚下生风,身似云龙,方才金木棉踩出火云已见赶路之急,此刻他立在南山跃北山,只一跃落,人已换山。北山死气如活,只凭气感亦可知鬼物何在,金木棉体察远近以手为足,将身如四足行,紧接着使出融贯旋风龙和飞虹虎的地龙天虎,以两手飞向左而转右飞,如长虹之状划过半山。他于旋落中瞥见鬼影如山燃绿灯,一动则风风势势,其大开大合的横肆之态下,几位师弟联手也落在了下风,他当即夹脊双关透上关,气劲聚于顶,自上而下使出了一式拍火龙,这一式气劲灌注,力行三八潮皆落,天地山河一泄空。

拍完落地,金木棉荡手挥出喷水龙将几位师弟身上的鬼灯熄灭,而面前的鬼灯却燃的更旺了,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具绿僵!这里埋葬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他自问谙熟朱陵原的山气风貌,朱陵原再是山矮地薄,有无神之行尸出现实属寻常,便是有白僵出现也不奇怪,可若是出现红僵就已经在他意料之外,现在出现的竟然是凶恶更甚于红僵的绿僵,这如何不让他神明骇然?面前之绿僵头面具人形,两眼深黑有光,若胡桃大,颈以下绿毛覆体,茸茸如蓑衣,双目则赤如灯火。形象毕存,凶威如此,这具绿僵绝不是因为今夜是中元节才变化新生的,它在今夜之前就已经是绿僵了。

唰!绿僵劈眼便到,金木棉献龙招虎横拒绿僵,二者以拳力相对,苦斗一阵后各自翻飞。

金木棉落地见斜侧翻身影,他连忙喝道:“住手!你们现在立刻去南山!”几位锦身门弟子正要趁机追打绿僵,闻听大师兄此话纵然不解仍是落足停步,其中有一位师弟不解说道:“师兄,我们留下来帮你。”

“这具绿僵很危险,你们马上离开!”

“可是”

那位师弟正要再说什么,只见金木棉周身腾起一团团金色的火焰,大师兄这是达到了——锦身!

“你们留下来我恐怕会误伤到你们,所以你们现在赶紧走,不要担心我,这具绿僵还不是我的对手,快走!”

这下几位锦身门的弟子再不犹疑,锦身之后,心火上升,气血妄动,大师兄还练不到师傅那种肆意气血的地步,他们留在这里以他们的铜皮铁骨可挨不住锦身后大师兄的龙虎劲。

几人跃走后,在南山见热浪滚滚,气罡蒸云,再过一阵连山也被蒸的迷蒙,待双眼能看清时,眼前哪里还有山!好在他们在南山没有看到,山野百姓却看到夜半有人持山去,他们闻见了百姓的怪骇之音,便循着百姓所指的方向找到了搬山后力脱的金木棉。

这件事杜道长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他一打开观门就听见了街上在传搬山之事,然后他立刻关上观门,将自己锁进房间里卜测天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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